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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坞纸家 完结+番外 (樱桃煎)


  霍沉看她也似她看米那般来得有趣,好在还知道更要紧的是吃东西,故而劝道:“酒楼里的米未必最好,饭后我教阿蒙去打听打听哪处的好。”
  令约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安心吃起饭菜。
  午后二人稍加休息,及至未正各自换身素净衣裳出了酒楼,直奔城东林场去。
  林场前是座酒庄,兼卖香火果食,霍沉在此打了酒,买了香火,留阿蒙与马车候在此地,与令约自行走进树林。
  时值嘉月,林中已有鸟鸣,令约走上几步忽然伸手抓住霍沉那只空闲的手,霍沉转头看看她,反将她握得更紧些。
  两人一言不发走过树林,见到传闻中的“仓州冢”时竟都有些讶异。
  此地的墓冢诚如传闻那般,不见小碑,只有大碑,石碑上刻着当初死于那场劫难的全部人,少有不详,最右刻着的是那时的知县,往左顺上几列,便见尹氏夫妇的名字挨在一处。
  令约盯着那两个名字看了许久,终于模糊了双眼,跪下磕了几头,霍沉守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跟着跪下。
  就像他们写给令约的信那样,这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也同他们说了许久的话。
  此处的话,是过往,亦是来日。
  *
  再返回仓州城里时,二人再次甩开阿蒙,踏上寻米之路。
  仓州米商极多,走出几步便见米店,好在仓州米多是往外地贩卖,无不受欢迎,因此也避免了自己人跟自己人打的情形。
  令约此时走在主街上才真真体会到什么是米的香气,不觉向往起她娘做的妆粉,感叹道:“也不知我娘做的妆粉是什么气味。”
  霍沉怕她又似方才那样陷入惆怅,接话道:“等探完米店再去妆粉铺子走走,同是仓州米粉,总会有几分相似。”
  “嗯。”
  她点点头,说话间又遇上间米行,霍沉顺手牵她进店,又与店里的伙计打探起当初的尹记米号来……
  如此走了整整三条街,问了十来间米行,倒也听得些零碎往事,算是心满意足。
  至此,已然傍晚,因明日便是元宵,街头已经有了灯节氛围,元宵与各类小吃遍布,令约途径小摊前忽觉饥饿,伸手牵住霍沉。
  “我饿了。”
  霍沉看她的神情忽变得古怪。
  她提防:“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他笑了笑,“只是觉得今日的你像个小丫头。”
  令约瞪他眼,自顾自坐去元宵篷下,与小二要了两碗元宵,霍沉正要跟着坐下,却被某人打断。
  既然他说她像个小丫头,她索性就像到底,支使他去街对面老槐树下买绿豆糕来,霍沉尽管无奈,但没人比他更乐意做这事。
  “不是说京城到苏州只需三两日么,怎么还不到?”
  令约托腮等人时忽听得这么一句,转头看去,见右手边的方桌上坐了两人,说话的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眼下眉头深皱也看得出其娇憨可爱。
  少女对面坐着个同样年纪的少年,相貌出众,答话时却支支吾吾令人生疑:“他们说你就信么?听我的,再过两日准能到。”
  少女不满撇嘴:“可明日就是上元,我答应——”
  “等等。”
  少女还没抱怨完便被令约打断,两人都朝她看来。
  看清两人正脸,令约没来由的虚了截,但还是挺直身板,清了清嗓子问那少女:“你与他认得?”
  少女愣愣点了点头,不解反问:“姐姐为何问这个?”
  “咳,听得你说从京城去往苏州——”
  “这位姐姐!”那少年蓦地抬高声叫她,显然慌了神,“我、我妹妹不识路,没什么的。”
  令约听他这么说,越发笃定这小子是个骗子,起身拉过桌边的小姑娘:“他骗了你,从京城到仓州必定经过苏州,你若有什么难处,我能带你去那儿。”
  霍沉在来路上与她说好,离开仓州便带她去苏州游玩,之后若有闲再去京城一趟……此时若遇上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能帮定是要帮的。
  令约说罢安抚似的拍了拍少女手背,转头看那少年时只见他满脸懊丧,不敢看这端,再回头,又见面前的娇憨少女气呼呼瞪着那少年,好半天才想起她似的。
  “多谢姐姐提醒,但他不是姐姐想的那样,我们原是认得的,他只是不想我去苏州。”
  “……”令约眨巴眨巴眼,尴尬到十指蜷缩,还要努力不动声色。
  那少女起身,又朝她谢了遍,后便告辞离了这元宵篷底下,令约坐在原处缓缓垂下头,只听身后传来少女的置气声:“殷游猪!”
  少年气馁,但还是要还嘴:“豆豆猪。”
  “殷游猪殷游猪!”
  “……”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令约仍沉浸在难堪情绪中,正这时霍沉回来篷下,坐到对面,将装着绿豆糕的方包推来她眼前。
  令约发现绿豆糕,总算抬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即刻猜到甚么,双手捂脸,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偏还教他看去,丢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是殷游和豆豆,想不到正文还没开写番外就融合了(叉腰
  如果有替人尴尬的毛病,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第76章 初冬夜
  晏平三年的冬来得极迅猛, 一夜之间令约便着了凉,醒来后整个人昏昏沉沉,难得没甚么力气。
  霍沉原是要去云水斋见见岑伯新收的物件,见此情形便也不去, 差院里一个小厮进城请大夫。
  大夫前来瞧过, 称无大碍, 回药铺抓了方治风寒的药便罢, 余下全部的辛劳只留给令约一人——劳就劳在她又得吃药。
  在吃药一事上, 她与霍沉出奇一致, 比不出谁高谁低, 但凡没人催, 便能抱着药碗耗到药凉了再喝, 当然, 催起别人来还是在行的。
  霍沉端着栗糕进屋时,屋里已生起火, 暖烘烘的。
  看去窗边,令约正恹恹坐在榻上盯着榻几上的药碗看, 没留意到门边动静, 直到霍沉走来边上,将栗糕放到药碗前她才抬头。
  见霍沉已经在解外衣,她精神一刹,阻拦道:“火才生起,着什么急,当心也着了凉。”
  霍沉原本已脱到一半,这时又在她的注视下乖乖拢好,坐下前手背伸出探了探她额头,直白道:“这般懂事, 怎么药也不吃?”
  令约:“……”
  她欲反驳,可又苦于没有合理说词,只好低头拣起块栗糕吃。
  霍沉在榻尾坐下,把药碗再往她面前推了推,还没开口催,便见令约取出碗里汤匙,抱起药碗,一饮——饮去小口,放下药碗,再吃一口糕,继续饮一小口。
  “……”果然毫无长进。
  许久未看她喝药的霍沉看得一笑,但没笑多久,便听令约在吃糕之际严肃向他宣布道:“今日起我们分房睡,等我病好了你再回来。”
  “无妨,我不怕病。”霍沉听后立即表示。
  “可我怕,不然你也病了,传来传去几时能好?”
  “……”
  话既到了这里,霍沉唯有不情不愿应下此事,入夜后恋恋不舍出了二人居室,睡去临间。
  是夜屋外狂风大作,院中树木解下落叶,枯枝在地上刮出吱吱啦啦的声响,与小院前后摇曳作响的竹林一齐吵个不停,教人难以入眠。
  霍沉躺在白日里刚薰过的被衾里,总觉缺点甚么,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终于没能忍住,起身点亮蜡烛,端上烛台轻手轻脚出了屋。
  昏暗居室中,只壁边亮着微弱的炭火光,令约双眼紧闭,手指却在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也觉身旁缺了点甚么。
  可细想想,除了缺个霍沉,其它什么都没变……
  她幽幽叹了声,换了侧卧姿势,努力调节气息时忽听门被人推开,顿时撑坐起身,看向屏风后头。
  霍沉从屏风后出来时先是被她吓了吓,而后才想明白是自己吓着她,忙出声:“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霍沉怕她撵他,先撒娇为敬:“我一人睡睡不着。”
  “……”她也是。
  令约暗暗嘟哝声,正好借他的话给了自己台阶下,拍了拍床沿:“上来罢,仔细冻坏。”
  霍沉闻言如获大赦,阔步走去床边,放下烛台,吹灭蜡烛,再钻进被窝里,一气呵成。
  “那边屋子里冷么?”令约等他躺下问起他。
  长久不住人的屋子多少有些驱不退的寒意,但霍沉断不会以此发挥,只是转过身搂住她:“不冷,只是总想抱着你,睡不着。”
  令约左臂被他禁锢,徒留右手能动,这时伸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还病着,今日不许抱,我背对你睡。”
  比起分房睡的要求这已经算是开恩,霍沉没理由不应,只是这双手是他控制不了的,虽暂时放她背过身去,但不多时又圈去她腰上,甚至色胆一生向上挪去,掌控住一团软绵。
  “霍见渊!”令约为此气结叫他声,烧红耳朵扭了扭身,意味深长与他重申遍,“我还病着呢!”
  “大夫说病得不重。”
  “你说的是人话么?”令约面颊微烫,强行翻过身,平躺着,伸出右手去撇霍沉,却不慎被某人恋恋不舍的拇指擦过某处,瞬间颤了颤身,发出声短促而又奇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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