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蔚蓝 (花千树)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盒没拆封的银色包装盒正安静地躺在男人手里。
　　“谢谢，不用了。”洛汐说着，手却不由自主地又揉起眼睛来。
　　“嗯？怕有毒？”司君羡笑着问，“应该不会，这是他们去樱花国玩儿的时候带回来的，说是对保护眼睛很好。”
　　洛汐笑了笑，不好再推辞，便拿在手里，开始拆包装。
　　司君羡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幕布，分析道：“经过对比，我们双方保留的作品影像资料是吻合的。而且UAC出具了五位专家的鉴定报告，嘉誉也有四位权威学者的评鉴书，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真实度都经得起推敲。”
　　洛汐刚刚打开包装盒，赞同地说：“是的。所以我更不明白，这个人作为业内人士，应该知道我们的鉴定流程严格复杂，可他还要当众质疑，若非有十足把握，那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司君羡颔首：“对。所以我们才不能轻敌。但现在作品已经在韩靖霆手上，我们还要防止他们双方串通，将作品掉包。”
　　“嗯，画作交接时已经做好了电子备份，我们有非常严谨的手续，你不必担心这一点。”洛汐回答说。
　　她拿起眼药水准备滴，可不知道为什么，药水怎么都出不来。
　　司君羡看到她的手一直在抖药水瓶，便起身走过来一探究竟。
　　“怎么？不敢滴么？”司君羡以为她害怕。
　　洛汐无奈道：“不是，这个瓶子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挤不出来呢。”
　　“我看看。”司君羡从洛溪手里拿过药水瓶，仔细研究起来。
　　片刻后，他好似发现了机关，对洛汐说：“仰头，我帮你滴。”
　　“这……”洛汐犹豫起来。
　　司君羡隐隐含笑，“这里有个机关，一个人没办法操作。”
　　“哦。”洛汐只好听话地仰起头，睁大眼睛。
　　司君羡神情专注地看着洛汐的眼睛，会议室外的灯光照进来，洛汐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轻轻颤动着。
　　他弯下腰来，温热的指腹搭在洛汐的眼睑上，轻轻撑开，一滴清凉的药水落入了左眼。
　　洛汐下意识地就想眨眼睛。
　　“别眨眼。”司君羡低沉的声音就在上方。
　　洛汐被他的气息包围着，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司君羡又用同样的方式给洛汐的右眼点好药水。
　　整个过程，两人近在咫尺，洛汐屏住呼吸，气都不敢喘。
　　“好了。”司君羡起身，按了一下瓶身上的凸起。
　　洛汐没注意他的动作，眼前还都是刚才司君羡靠近她时，那一副专注的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得久了，好像置身浩瀚的银河，满目都是星辰。
　　洛汐发呆的同时，司君羡早已回到会议桌前坐好，那瓶眼药水被放在洛汐的电脑旁。
　　“谢谢。”洛汐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眼药水，打开后倒过来，依旧没有药水滴下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好奇地问。
　　司君羡指了指他的大脑右侧，“用这儿。”
　　洛汐顿时无语，这是在讽刺她没有用大脑思考吗？
　　然而她也不好这样对号入座，便笑着说：“那我回去以后好好思考思考。”
　　司君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点点头。
　　两人正要进行下一步讨论时，司君羡的手机又响了。
　　他瞥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
　　洛汐全神贯注在电脑里的资料中，没有听到司君羡的通话内容。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也响了。
　　是一个国际长途。
　　看了眼区号，洛汐就知道是UAC总部的办公电话。
　　消息传得可真快。
　　她沉住气，接起来。
　　是UAC的副总裁艾伦，在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中，他和执行总裁托尼面和心不合，而这次来调查洛汐的席琳，就是艾伦的人。
　　“洛汐，最近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艾伦上来便是一番假意寒暄。
　　洛汐笑道：“谢谢关心，有点小插曲，但是没什么影响。”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出师不利，而且还屡屡碰壁呢？”艾伦阴阳怪气地问。
　　洛汐气定神闲地回答道：“你的汉语水平提高得很快呢，看来已经为进军亚太市场做足了准备。”
　　“呵呵，我会把你的夸奖告诉我的汉语老师。”艾伦当然听得出洛汐的言外之意，这是在暗讽他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肥肉”。
　　“嗯，如果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秀汉语水平，那恭喜你，成功让我感到了惊讶。”洛汐四两拨千斤地说。
　　艾伦的笑声传进耳膜，洛汐将手机拿开耳边。
　　“洛汐，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我刚刚拿到了席琳的初版调查结果，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已经对另外两位参与竞拍的买家进行调查，据我所知，其中一位的财力似乎不足以参与本次竞拍啊。”艾伦说得很随意似的，却是在探洛汐的底。
　　“是吗？那你可要仔细查一查，千万别漏了关键线索。”洛汐坦然回应，不为所惧。
　　“当然。哦还有，听说有人对于我们拍品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这件事你可想好了解决办法？”艾伦说了那么久，才扯出今天晚上的话题。
　　洛汐不动声色，“艾伦，亚太市场这边的事务是总裁全权负责的，很抱歉，对于你的疑问，我无可奉告。”
　　“这么说，你是不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了？”艾伦变了语调。
　　洛汐保持客气的语调，“当然不是。你看，我是不想你太过操劳，你却非要误解我的意思。”
　　“呵呵，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艾伦的语气缓和下来，表面上还是要维持一片和气的。
　　“那就好。”洛汐皮不笑肉也不笑，语气却是笑着的。
　　艾伦在挂断前，特意提点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今年是托尼任职的最后一年，明年尤尼斯先生会作何决定还不好说，如果亚太市场达不到预期效果，恐怕有的人是不可能续签的。”
　　“您说的很对。所以我们一直在努力，就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洛汐假装听不懂艾伦的潜台词。
　　“很好，我拭目以待。”
　　一番谈话下来，艾伦没有达到拉拢洛汐的目的，反而惹了一肚子气。
　　他挂断电话，马上给席琳发了邮件。
　　主题鲜明，言简意赅。
　　“我要你在那边把洛汐彻底打压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发送时，他选择了“阅后即焚”的模式，不留一丝马脚。
　　洛汐结束通话时，司君羡刚好返回办公室。
　　两人各自举着手机，还没放下。
　　对视一眼，表情都不怎么好看，然而也都心照不宣地把注意力放回电脑上。
　　所有相关资料核对无误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洛汐直起后背，活动几下筋骨。
　　“现在就看对方打什么牌了。”她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卸去一半压力。
　　司君羡颔首，扭头问她：“饿不饿？”
　　“嗯？”洛汐压根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脸讶异的表情。
　　司君羡眉峰挑起，“工作这么久，很费脑力的。”
　　“你饿了吗？”洛汐问。
　　“有一点。”司君羡诚实地回答。
　　“我，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洛汐同样诚实。
　　司君羡抿起唇，像是一个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的小朋友。
　　“好吧。”他说得有些勉强。
　　洛汐有点为难，“我以为你对自己很严格，没想到你还喜欢吃宵夜。”
　　“吃宵夜怎么就对自己不严格了？”司君羡反问。
　　洛汐解释：“晚上吃东西不是会长胖吗？你不是有在健身？”
　　“照你这么说，粤城人都是胖子吗？”司君羡拿出一个宵夜之城来举例。
　　洛汐说不过他，小声咕哝：“我又没拦着你，你想吃就吃呗。”
　　“你说什么？”司君羡只看到她的腮帮子一动一动，没听清她嘟囔些什么，还以为在反驳自己。
　　“没什么。那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了。”洛汐马上反应道。
　　“好。”司君羡答应得格外痛快。
　　洛汐没多想，自然也听不出他简短语气中的负气成分。
　　当然了，正常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但司君羡……他会。
　　晚宴原本就没动几筷子，刚才又加了这么久的班，对于他这么大个人来说，不饿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去喝个鱼片粥而已，怎么了？怎么就对自己不严格了？他的身材难道不够好吗？
　　人在饿的时候，脾气通常不怎么好。
　　洛汐毫无察觉，抱着电脑离开了办公室。
　　巧的是，她在路边打车时，又看到了肖南那辆拉风的超跑。
　　她想当然以为肖南是来接司君羡的。
　　这个时间段，路边人不多，肖南很容易注意到了洛汐。
　　他将车子缓慢开过来，落下车窗，视线越过副驾驶上的女人看向洛汐，一双细长的凤眸噙着笑，“美女，等人么？”
　　洛汐笑了笑，因为身份的原因，还是觉得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