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奶香在口腔溢开,香醇的口感在唇齿之间蔓延,连喉咙都是甜的。
从前他从未觉得生活苦,也不觉得甜,但小朋友给的糖真的很甜。
傅闻声睫毛颤动着,回想起今天去陵墓祭拜时候的场景。
他的父亲,竟然带着傅辉,去祭拜他的母亲。
其实他的家事,说起来也不过是豪门世家常见的一泼狗血而已。
傅闻声同父异母的弟弟傅辉,仅仅只比他小一岁半。
他的继母薛慧文是个狠角色,不仅当了小三,还独自抚养儿子十年之久,咬牙忍到正室生病的时候,主动出击,一举击溃正室,成功上位。
赵印兰死在了傅闻声十五岁的时候。
室灯昏黄,傅闻声累了一天。
难得今晚没有失眠,浅浅地睡了一夜。
翌日,管家清晨进来给傅闻声送早餐。
落在地上的红白色包装纸,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管家捡起包装纸,皱了皱眉头。
傅闻声从来不吃糖。
而且,傅闻声也没有机会买糖。
傅闻声听到动静,顷刻惊醒。
管家下意识丢掉奶糖的包装纸,微微一笑:“大少爷,早餐好了。”
傅闻声睁开惺忪睡眼,舌尖似乎还有没有散尽的甜味。
他撑坐起身子,在床边找了找,却不见奶糖的包装纸。
管家连忙捡起地上的包装纸,双手呈过去,问道:“大少爷在找这个吗?”
傅闻声伸手接过包装纸,方方正正一张小纸,像缩小版的信封,他轻勾嘴角,说:“你先出去,我洗漱。”
管家点头,退出了卧室。
傅闻声吃完早饭,管家进来收拾餐具,他一边收拾一边小心地询问:“大少爷,老爷子推荐了一位中医过来,给你开了新的药,佣人已经快煎好了,饭后半个小时饮用最好。”
傅闻声眉头一皱:“中药?”
管家:“临江公馆那边说,是老爷子亲自坐飞去请的医生……”
傅闻声眉眼淡淡的:“哦,端上来吧。”
管家欣然答应,佣人将一碗煎好的中药送到了傅闻声床边。
中药熬制之后通常显苦,傅闻声的这一剂药根据他的身体情况,还加了黄连,更苦。
药一端上来,整个房间都是一股子中药味。
管家站在房里,盯着不肯走。
这样苦的药,也不知道傅闻声肯不肯吃。
良药苦口,不吃肯定不行的。
傅闻声坐在轮椅上,随意地翻看着从前拍过的旧剧本,上面全是他做过的笔记,却没有要喝药的意思。
管家出声提醒:“大少爷,天冷,药容易凉。”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管家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离开,并关上的门。
傅闻声端起药,抿了一小口,眉头瞬间拧住。
太苦了。
比苦瓜还苦。
中药材的苦味,围绕着鼻翼散开,久久不散。
还是不喝算了。
傅闻声刚放下药碗,就陷入了昏迷。
夏纯慌慌张张的声音传出来:“豆豆!跟你说一件惊悚的事,昨晚我丢了一颗糖!”
傅闻声轻笑:“那颗糖,你不是给我了吗?”
“给你了?!”
“嗯,很奇怪,到我手里来了。”
“!”
洋娃娃还能隔空传物!
“糖很甜。”
夏纯更吃惊:“你吃了?”
“小朋友,糖还有吗?”
“有啊有啊,还有好多!我再给你一颗?”
“好。”
夏纯摸出口袋里的糖,用笔画上一个小小的笑脸,才塞到洋娃娃手里。
她生怕奶糖掉下来,捏着洋娃娃的小拳头,急急忙忙问:“收到了吗?”
“我要离开洋娃娃才能看得到。再见。”
“再见!”
傅闻声睁开眼,奶糖就在他掌心里,包装纸上,一张简笔画的圆圆笑脸。
“豆豆,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你的糖,还有……笑脸。”
夏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问:“奶糖,你,你还要吗?”
“今天不需要了。”
“那我明天给你!”
“好。”
校园里,上课铃声响起。
傅闻声:“小朋友,好好上课。再见。”
“再见!”
夏纯捏着一掌心的糖,心脏狂跳。
除了糖,她还能给他什么呢。
绿森小筑卧室。
傅闻声拆开笑脸牛奶糖,含在嘴里,伴着奶糖的甜,一口气喝完了中药。
正好管家敲门进来收碗,看到傅闻声喝了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然而收碗的同时,他又发现了多出来的牛奶糖包装,包装上,还多出了一个笑脸。
管家收了药碗,疑惑地下楼去问安保人员。
他确切地得知,没有任何人来访,包括快递员,傅闻声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一连几天,傅闻声都用奶糖伴中药。
可爱的兔子包装纸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傅闻声的房间。
有的时候,包装纸上画着卡通表情,有的时候,包装纸上绑着小蝴蝶结,像一份精致的小礼物。
傅闻声将奶糖的包装纸一一整理收集。
这是她写给他的信。
傅闻声收到第十封“信”的时候,“信”上有了字。
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管家悄悄觑着纸上的三个字,眉心也有了一个“川”字。
傅闻声一扭头,管家做贼心虚地扭头,轻咳两声,退出了房间。
管家下楼,找了佣人里,较为年轻的一位,一脸疑惑地问道:“么么哒是什么意思?”
女佣人:“……”
管家这个年纪,似乎和么么哒这个词语隔着大概一个次元那么远。
与此同时,傅闻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释义,锁住了眉头。
第14章
傅闻声自幼是被傅家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除了饮食穿戴一应符合继承人的形象,也被要求洁身自好,绝不败坏傅家家风。
他从小就有意与异性保持距离,唯一算得上熟稔的女性,就只有退婚的前未婚妻,但与前未婚妻之间,一切行为止乎礼。
傅闻声从没和任何异性,或者说,没有和任何人建立过亲密关系。
“么么哒”的释义,傅闻声琢磨了好半天,应该表达了一种亲密的意思。
他捏着小小的奶糖包装纸,低垂眼尾,轻哂一句:“难道把我当自家哥哥看了?。”
可就小朋友的胆量,哪里敢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让我亲你一下”。
何况还是他这样的……残疾人。
傅闻声放下糖纸,抓了抓头发。
真想去问一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洋娃娃这点很不合理,竟然只有单方面通讯功能。
明明应该双方都能自主联系对方才科学。
傅闻声正暗暗抱怨着,眼前一黑,穿到了洋娃娃里。
“豆豆,我入选了!”
“入选什么?”
“提前批录取考试,学校安排我去参加了。包接包送包吃,不用花钱噢。”
“恭喜你了。”
“明天才去考试,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了。”
“那明天再恭喜……”
傅闻声话音未落,听到一声夏纯的尖叫:“啊,嘶——”
他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小朋友,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被人撞到了。”
夏纯今天放假,在去市图书馆的路上被男性盲人撞到。
对方戴着墨镜,听出被撞到的是个女孩子,十分抱歉地弯下腰,惶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夏纯忍疼捂着手臂,语气尽量平静:“没关系,我没事。叔叔您要去哪里?需要帮助吗?”
男人发白的脸色缓和许多,感激道:“我去坐公交,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那您小心,叔叔再见。”
“再见,谢谢你,小姑娘。”?21?????????3??????????3?????
夏纯别了盲人,才继续和怀里的洋娃娃讲话:“我没事了。”
傅闻声听出两人对话,疑惑问:“怎么会撞到你?”
“是个盲人叔叔,似乎左手也有点不太好用,刚才没拿稳盲杖。”
傅闻声默然,原来是个残疾人。
夏纯见傅闻声不说话,抿了抿嘴角,小心地说:“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盲人。”
傅闻声:“他或许也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友善的人。”
夏纯眨着眼,路走得笔直,脑海里开始回想起傅闻声刚残疾的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那个时候的他,该遭受了多少恶意的伤害。
夏纯心疼得自言自语:“应该会很伤心很难过吧……”
傅闻声:“嗯?”
夏纯:“我是说,盲人叔叔遇到不友善的人,会伤心会难过。”
傅闻声嗓音沉哑:“习惯了就无所谓了。”
夏纯眼圈微红。
习惯了,意思就是说,结了疤的地方,曾经鲜血淋漓过。
夏纯吸了吸鼻子,鼻音有点重,生怕开口暴露,就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