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龙站在内围,被刚刚的爆炸声音惊到了。他扭头,对着身边的楼主怒目而视,似是不解气,又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服领子。声音里的愤怒根本压制不住:“楼里边有什么?为什么会爆炸呢?”
那人被程龙拽的脚后跟离地,目光躲躲闪闪、畏畏缩缩,支吾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鞭炮和烟花。”
“你他妈的刚刚怎么不说?”程龙暴怒,忍无可忍地扬起了自己的拳头。
“我...我怕被罚。”
操!程龙心里暗骂一声,他真的想狠狠捶死这个人,但扬起来握成拳的手终究是无力地又放下去了。
刚刚不说清楚,直到出事了才说。
这是根本不拿消防员的命当命啊!
“我的队员要是出事了,你给我等着。”程龙指着那个人的鼻子,咬牙道。
他的战士,少了一个都不行。
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战士一路小跑向这边来,细细看去,他的背上还趴着一个人。
程龙连忙冲了上去:“怎么了这是?”
“被炸伤了腿。”
“先背到这边来,啧,救护车怎么还没到啊。”程龙跺跺脚,一把捋下了自己的帽子,摸着板寸头直发愁。
不及时处理伤口,有可能会导致大面积感染。
“在场的各位谁是医生?我们需要救助。”程龙一嗓子嚎出来,眼神扫过围观群众。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吱声。
“这这这...”许诺身后的孙瑶高高举起手来,顺势推了一把许诺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快去给那个小战士看看去。”
许诺微微点头,眼神四下张望寻找着东西。忽然,她向一个女生走去,抬手抽走了女孩儿手中的矿泉水瓶,颠了颠,扬起一个勉强的微笑:“这瓶水借用一下。”
“啊,好的好的。”女孩子浓浓的小奶音,又软又萌。
许诺穿过人群,半跪在小战士脚边,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防护服,掀开了他的裤腿。
血腥味裹狭着一股焦味,伤口处创面发红发紫,由于爆炸的原因,早已皮开肉绽的,水泡里的脓水也和着血液一同流出。
有点惨不忍睹。
许诺惊呼一声,两道细眉拧在一起。
“怎么样?”程龙俯下身子,关切问道,等他看清小战士的伤口,忍不住到吸一口冷气。
看着就疼。
“您快给120打电话,问问到哪了,这种伤口需要立刻救治。”许诺并未抬头,旋开矿泉水瓶盖,将凉丝丝的水尽数倒在他的伤口上。
被烧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冷却治疗。本应该是泡在凉水里,但现在环境限制,这是许诺能做到的极致了。
……
经过消防人员的彻夜努力,大伙总算是扑灭了。人群在夜间的时候便三三俩俩的褪去,许诺和孙瑶则是一直蹲坐在路边,等着最后的胜利。
许诺一夜未合眼,时不时就像远处张望,希望能从稀稀拉拉回来的消防队员中找到陈景炎的影子,可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她的队长,还在里面。
孙瑶坐在她一旁,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一阵寒风吹来,她猛然清醒,四下里茫然地看了看,见许诺浑身紧绷,便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着急,这样吧,先和我去买点东西吃,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了。”
许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低着头沉默不语。孙瑶直接站起身子,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推搡着进了车子。
两人沿着小路寻找着路边的商店。多数商家还未开门,只有那么几个小户门口有人站立。孙瑶瞥了一眼许诺,瞧见她的状态实在不好,于是自己下了车前去询问。
未几,她就抱着一箱子的矿泉水回来了。许诺见状连忙开门下车:“你这是...”
孙瑶抿唇一笑,掩住倦怠之色:“我觉得吧,他们在火里面折腾了那么多时间,肯定是又渴又热,我多买点水,一会儿给他们送去。”
许诺了然,帮助她一起搬。
陈景炎一直在一线坚持奋斗着,他带领自己的队员砍断了树林与庄园之间的一切联系,队员们横着站成一排,坚守着身后的一片树林。哪怕是一丁点火星都不能穿越过他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前方草地和老楼飘过来的二氧化碳越来越多,呛得战士们头晕脑胀,可所有人依旧是咬着牙坚持。
火被扑灭之后,陈景炎队伍的人还要进行巡逻,保证树林中没有燃烧的可能。等出来的时候,各个筋疲力尽。
他们连有的连防护服都没脱,垂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亦或是有些人直接躺着就睡着了,横七竖八地铺了一地。
实在是太累了。
陈景炎也累坏了,摘了头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即使是冬天,脑门子上的汗珠儿,也是豆大豆大的滴落,砸湿水泥地。
有人递给他一盒泡好的方便面,他缓了缓,才艰难地抬起手接过去,可他的双臂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一直微微颤抖着,盒子里的汤汁随着晃动,溅落在外。他想拿起叉子,却费了半天的力气也不行。
许诺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既欣喜又心疼,高兴能再次看到他安然无恙;心疼他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慢慢走过去,离他越进,眼睛就越发的酸涩。仿佛不经意间,就能沾湿整张脸颊。
许诺蹲在他面前,左手掌心托住面盒的底部,右手拿起了叉子,舀了一叉子的面,轻轻吹了两口,递到陈景炎嘴边,温柔开口:“吃吧。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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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欠一顿饭的交情
寒风料峭, 吹起了许诺的发丝,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她努力甩甩头,想要将乱发甩下去, 可随着动作, 些许发尾飘进了她的嘴里。
陈景炎盯了一小会儿她的动作, 唇角渐渐勾起。
“你笑什么呢?”许诺见他瞅着自己笑得莫名其妙,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打量起自己。
驼色大衣皱皱巴巴的,袖口处还有干涸的血迹,可能是昨夜帮被炸伤的小战士清理伤口时不小心沾上去的。裤腿上也是乌七八黑的,泥点子到处都是。
加之一夜未睡,整个人肯定很憔悴,比陈景炎灰头土脸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
她平复了一下一直以来焦急的情绪, 立刻换了一种冷静的姿态,看着陈景炎说:“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 你...你可以忘记了。”
她将舀出来的面放回到汤汁里,用叉子搅合了一下。这么冷的天气, 刚刚那些被她叉着的那些面一定凉了。
许诺重新舀起一叉子面,递到了陈景炎的嘴边,眼神动了动示意他吃。
陈景炎并没有张嘴, 而是用手撑着地面使劲儿往前挪了挪, 整个人更加贴近了许诺。
他慢慢地抬起手, 将许诺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温热的指腹刮蹭着姑娘的脸, 掀起她的朵朵红晕。
他的指尖,也还残留着许诺发丝上的淡淡馨香。
“你怎么...”
许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在他说完之前,把手里的面戳到他嘴边,没好气道:“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告诉你。”
陈景炎颠了颠自己的双手,的确也没什么力气,便不再推脱,就着许诺的手,张嘴咬住。
许诺为了陈景炎吃着方便,用叉子把面条卷成一坨一坨的,能一下子全给他塞到嘴里,不需要他再吸了。
两人温馨的一幕被周围的人看到了,尤其是不远处的张林,本来是一副蔫蔫的样子,可见到两人的互动,心里竟窜起一丝兴奋。他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开玩笑道:“队长好幸福啊,有嫂子亲手喂面吃。”
他这一声,像是巨石砸进了小溪,激起的何止是千层浪,跟本就是海啸。一时间,众多清醒的队员纷纷望向这边,眼里充满了明显的羡慕嫉妒恨。
许诺被大家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微赧,垂着头不发一言;陈景炎见状,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众人自觉回避。他噙着一抹痞笑对张林说:“你小子是想回去接着训练是吧,别TM瞎闹。滚过来道歉。”
张林低低‘哦’了一声,往许诺这边移了移身子,挠挠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许医生,不好意思哈,刚刚就是玩笑。”
许诺咬唇,默默地摇摇头,看了看手里空荡荡的面盒,问陈景炎:“吃饱了吗?”
陈景炎顿住。
许诺想起上次一起吃饭时他的饭量,估摸着应该没吃饱,也不等他回答,就把面盒放到一旁,拍拍手站起身,撂给他一句话:“我再去给你拿一盒。”
张林看着姑娘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他稍稍偏头对陈景炎道:“我怎么觉得许医生好像有点...”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不开心?好像也不太准确,但是情绪确实低了些。
又或者是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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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瑶斜坐在车的后座里,双臂抱在胸前,见许诺往这边走,她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冲姑娘招了招手,等许诺走过来的时间里,她低头划着手机,看到什么,笑得一脸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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