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晴耸耸肩:“那,你想进学校里代课吗?我有个同事,之前听说他老婆学校里有老师准备休产假了,要请代课老师,不过是小学。”
夏至略想了想,虽然在泰城也站了一年半的讲台,不过正式的教职她知道责任更重,当然也更符合她刚刚所说的稳定。她说:“你觉得我可以吗?”
“你为什么觉得你不可以?”萧以晴反问她,“老实说你现在要当入编教师有点难,毕竟在社会上打滚了几年,教育局去招教职,一般都招应届生,要不就是在职调动。但代课老师限制就没那么大了。”
“我是说你觉得我适合做这个吗?我怕误人子弟。”夏至不能说不心动,只是仍有担忧。
“夏至,你被你爸打击了下你就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吗?知识能力我相信你没有问题,当老师最重要是责任心,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我所认识的办事最认真的人。你考虑考虑吧,但不要考虑太久,代课老师的职位也是很多人抢着的。”
夏至又转身看了看书桌上的简历。
马上四月份了,她离开泰城的时候,身上只有不到三千块。萧以晴说了在她找到工作之前管她吃住的,可是她也不能腆着脸一直那么拖下去。
她对萧以晴说:“你把那学校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明天去投简历。”
萧以晴笑笑说:“你把简历发给我就好,我发给我同事,看他老婆能不能直接引荐一下你。让你体会体会啥叫朝中有人好办事。咱在这混了三年,人脉还是有点的,不用像刚毕业那会儿瞎爬打滚。”
夏至也笑了,是啊,在一座城市里生活久了,生活环境、工作氛围处处都会打上一个人的记号。
三年了,同学中有人平步青云,有人稳如泰山,大部分人都已经或者准备在某个地方扎下自己的根基。就只有她,毕业三年,依然一无所有。
虽然有了引荐,但试教是免不了的。学校定的课题,给了她一个三年级的班级试教,只有一晚上的准备时间。
夏至到网上找了教案,又问了同在小学授课的同学意见,觉得自己备得磕磕巴巴的。
在培训班里毕竟是小班教学,她在实习后再也没有对着四五十个孩子上课了,何况是那么小的孩子。
一站上讲台,夏至第一感觉就是台下全是白白胖胖的小圆脸,脸盲的她看着所有孩子都长一个模样,这让她晃了晃神。
她没觉得她课上得有多好,顶多就是按照教案走完了流程,不过代课协议签下来了,在原来的老师休完产假前,夏至都会留在竹园小学,代三班的语文课及班主任。
“去教书了啊,那为什么不回家教呢”何艳还是会每个星期给夏至打电话,她没提夏健锋,夏至也不问。
不过,夏至知道何艳会把她的信息告诉夏健锋。
她在上问夏远:老头又说“我早就说过”是不是?
夏远发来一串笑脸:你不是猜到了嘛!我要是你,我才不会遂他的愿,看把他得意得
夏至也莫名恼火,但又没有办法。她千方百计逃离父母给她设定的未来,却又一点一点地拐回了他们渴望的轨迹上,她甚至要怀疑夏健锋是不是在哪里给她下了个符咒,让她不得翻身。
不过你想多了。其实爸挺高兴你去教书的,他觉得你终于踏实起来。夏远说。
我从来都很踏实,是他看不起人。
姐,你有空就回来吧,你也不用道歉,你回来就好。
夏至只说她很忙。
她确实很忙,对着学籍平台上的学生名字和照片背了半天,才勉强对上了号,一见到真人,又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老叫错学生名字,惹得学生哄堂大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学生还理解不了脸盲这回事,她赶紧道歉。
多上几天班以后,她才发现,原来他们不是不理解脸盲,他们压根就是笑点低,课堂上,随便她说点什么,他们都能笑成一团,混在笑声中的,还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半天停不下来。
她开始头脑发胀了,终于明白了萧以晴的风风火火是怎么来的。她有预感,她在未来的这几个月里,会变得更加暴躁。
第102章 太认真(求首订)
夏至许久没有过过这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
她早上起得很早,七点多就得赶公交车去学校,八点前得到课室,看早读看考勤看卫生,之后就是作上课的准备。
一般一天是两到三节课,一周十四节课,除了语文课,她还得上班会课队活动课写字课和品德课,备课、上课、改作业、处理学生的各种小九九、与家长联系,可以把她一天里的所有工作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如果光是这样,也仅只是教学工作而已,在习惯这样的工作模式以后,夏至可以应付得来,但是,在踏上教岗之前,夏至不知道当个老师还得交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资料。
什么教学随笔、教学案例、交通安全教育资料、环保教育资料一摞摞地交上去,夏至很疑惑负责检查的是不是能看得来。
有时资料一多又要得急,把教学工作耽搁了,就得利用五点半后的下班时间来补夏至又加班了。
郑萍引荐她到竹园小学的那位老师,五点三十五分的时候经过了她的办公桌,停了下来看她改作文:“夏至,你还不走?”
她抬头笑了一下,又继续伏案猛批:“还有几本,改完就走了。”
郑萍拿起她改好的一本作文翻了翻:“改得那么细啊,你这评语比学生的作文还长。你做事太认真了。”
大多数不熟悉的人评价她都会用“认真”两个字,熟悉以后有些就会在“认真”前面加上一个“太”字,从前夏至把这当作是夸赞,如今她开始听着有点别扭。
认真好像就是她的人生态度了,对任何事情她都无法做到马马虎虎,一件她能做好的事情而她没有尽力去做,她会觉得这是她的错,会在心里长久地扭成结。
于是她总是竭尽全力,却也还是过得浑浑噩噩。
她就只能再努力一些,没事找事的那种努力。
明明网上下载了可以直接用的课件,她一定要花上一节空课严格地按自己的教案重新设计
作为代课老师,她没有必要接下学校太多的比赛任务,但她接完一项又一项,不管是课件比赛、论文比赛还是教具比赛,她都积极参与
同事忙不过来的事,她习惯搭把手,替同事印试卷、帮赶着去接孩子的同事看班
她终于成功地又一次把自己的身体耗到了尽头,每天晚上十点多,头一挨着枕头,她就能马上入睡。
这样才好啊,累了,就没有心思兼顾其他了。
那枚银戒,夏至还戴着手上,她有时会掰着它作势要取下,往往在指骨处就卡住了摘不下来。她就对自己说,等有空的好好上点肥皂好好捋一捋就行了。
那个有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上班一个月后,夏至提出了自己另外去找个租房,萧以晴劝说她继续留下:“代课老师除了收入不如编制老师,最麻烦的还是要经常换单位,你下学期还不知道要去哪上班呢,先住着吧。”
萧以晴说得在理,林琬静也不反感她继续住着,她便留下了。反倒是萧以晴,开始越来越频繁地不回宿舍过夜了,这房间有一半的时间是夏至独享,好像夏至才是这宿舍的主人似的。
夏至当然知道萧以晴是去哪里。她也趁周末的时间,被萧以晴拉着去兴达花园蹭程佑的手艺。
依然是这套小两房,沙发换了黑色的皮沙发,茶几下的地毯不见了,墙上的挂画也换了新的城市风景,少了点简约味,多了点现代风。
这是两年间的自然更换,还是在程佑和袁佳一分手后,萧以晴想抹去袁佳一在这里的生活痕迹?夏至不得而知。
她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两个人不明不白地分了手,她羡慕过的小家如今已换了女主人,在这里招待她的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心里百感交杂。
趁着萧以晴上了洗手间的当儿,她悄声问程佑:“你会好好待她吗?”
程佑淡淡一笑:“当然。”
“一个女人没有多少个十年。”夏至说,她是指袁佳一,也是指萧以晴。
“我知道。”程佑心领神会,但没有生气,“一个男人也不会随随便便耗费一个十年。我想我们会结婚。”
夏至连头也没有点。她不需要也没有资格要求程佑作出承诺。尽管她很渴望他们真的能好好地走下去。
纵是关心萧以晴,她也依旧自顾不暇。她忙得很呢。
代课到七月份,学校放暑假了,她和竹园的代课合约也到期了。一方面,她接受了校长的引荐,与另一所小学签了下学期的代课合约,另一方面,她也没准备在两个月的暑假里闲着。
她到一家课外培训中心接了暑假班的兼职,继续让自己转个没完。
“姐,你还是不回家吗?”夏远毕业,拎着大包小包从江西回来,夏至到火车站里接他,边走边咳嗽着。
“你看我有空回家吗?”一天四节作文课,夏至喉咙像被火灼烧一样,“我给你订好了酒店,等下你在酒店里休息一下,我下午还有课,晚上带你去吃饭。明天我休息,带你玩一天,你后天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