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芸熙,之前看装置展时加了她QQ的那个美院的大一学生,真的时不时就给她发各种活动信息。
有些是他们美院学生会组织的对外活动,有些是社会人士闲着无聊组织的活动。
夏至在QQ里问她:【你哪里找那么多活动信息啊?】
郭芸熙给她发了一串笑脸:【自己上网找啊,或者朋友介绍,都有。夏至姐我们有个活动群,你要加入么?】
夏至说好,反正一个人是真的很闲。
她去群友们在私人艺术空间里开展的书友会,十块钱的入场费可以有一杯柠水以及一下午唇枪舌剑畅谈图书的时光;
她去某画室开展的零基础油画体验活动,顺着自己的心意胡乱涂抹;
她跟着驴友们去爬山,不走政府园林办规划好的水泥大路,专门寻找那些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看楠洲这座现代化城市里隐藏着的原始美……
她过得挺好的,不用再刻意去计较日子如何难熬,只要任由它如流水泻下就可以了。
2007年春节,她有将近十五天的年假。
夏至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萧以晴的老家邺阳——坐火车得颠簸六个小时,自驾直接走高速四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的一座三线小城。
萧以晴找了同乡的车拼车回去,走得尚算早,春运的堵塞还没开始,一路顺畅,到了邺阳城中心,萧爸爸早驱车到位等着她们。
大学四年,她老听着萧以晴吹嘘老家的美好:门前一个小鱼塘,可以捉鱼钓虾,塘边多种果树,一年四季不缺水果,晚上坐屋顶天台看星星,这南国的初春,暖风正好。
“这个时候,栀子花柚子花黄皮瓜花芒果花桂花都要开了,我们还能去摘草莓。”萧以晴乐呵呵地介绍着。
夏至在萧以晴家呆了将近一个星期,在除夕那天才回到了康洲。
春节陪着何艳去走访亲戚是少不了的,虽然大多数的亲戚她只能勉强认得说不上熟络,但是还是得接受人家工资多少何时结婚一类的盘问。
何艳在家里板着脸的一个人,只有在这些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亲戚家里才开朗起来,她嘎嘎笑着说:“男朋友都没一个呢!表姑姐你给介绍个好的呗!”
夏至在一边坐着,只有讪笑的份。结婚,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呢。
她受不了这样傻里傻气的对话,她不是还年轻吗?23岁不到,何艳就急着把她嫁出去了?
读大学的时候,他们总跟她说不要着急找男朋友,一毕业才半年,就盼望她可以马上出嫁,父母真难伺候。
夏至熬到年初四,就借口早点回楠洲准备上班,逃离了每天络绎不绝的亲戚们热情的目光。
年初九上班,她还有四天的假期。
足足五十二天,潘锐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打给他。像他们说好的那样,他们不联系,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
夏至觉得她现在这样过得挺好。他在她生活中占的比重,也许不如她自己想象的大。
想他是很偶然的事。通常在深夜忽然惊醒的时候,她会猛地抓过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来电。
她好像在梦里看见了他,又好像没有,心里有一个角落空了,不管她如何填充,都没有办法把那一角填满。
“你还好吗?”她扭头看向窗户,问自己,也问梦中见到的他。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原来现在不过十一点多,她是大概九点多入睡的。梦做得这样深,这样沉,就像做了一辈子那样,她差点就走不出来了。
门忽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在黑夜中显得这样突兀。夏至从床上弹坐起来,她把被子扯在胸前,看向门口,每一下的敲门声都如惊雷砸在她头顶。
“谁?”她对着黑暗叫了一声。
第56章 敬酒
夏至盯紧门板,生怕门上会走下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将她一口吞噬。
“夏至……是我……”
一个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随后,她听见了门锁被插入钥匙扭动的响声。
怎么可能呢?她肯定是在做梦。她刚刚不是在梦里看到他了吗?她现在肯定还是在梦里。
门被推开了,借着楼道上的声控灯,夏至看到了潘锐的身影。他的脸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走了进来,合上门,屋内又重新乌黑一片。
她抓住被子的指节微微发着抖,看着他走向她,如一座大山朝她压下。
他没有半分犹豫,抱住了她,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松开被子两手搭上他的肩膀,触摸到他微湿的外套,她从他狂躁的吻中解脱出来:“下雨了?”
“嗯,下雨了。”他应道。
这是梦吗?这还是梦吗?梦能这样真实吗?
她拉开他的外套拉链,帮他把衣服脱下。她从来没有试过这样主动地献上自己。
心底那个角落终于被点亮了。没有了他,她确实过得很好,可是再好,心也还是装不满。她在不知不觉间为他开辟了那一块自留地,只有他一人可以耕耘。
她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知道我在楠洲?”她触摸着他平实的胸膛,问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来找你,可是不敢打电话给你,我以为你还在康洲。”他紧了一下抱着她的手臂,说着自己的荒唐。
“那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敲门,你不是有钥匙吗?”如果不是他的接触带给她如此强烈的感受,她可能以为这真是一个梦。
“我想你,很想很想,我就来了。敲门,是想装作你真的在屋子里,怕半夜开门进来会吓到你,可是我不知道你真的在。我很傻对不对?”
“对,你一直都傻。但是我更傻。”夏至补上了一句。
“我们和好吧,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我就想要你,我谁也不要。我没有和那个女孩子再联系了,我妈给我介绍别的人,我也没去见。真的,我没有骗你。”潘锐恳求道。
夏至回避了他的问题,问道:“你什么时候上班?”
“初九。”
“我也是。”
“那这几天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可以,但是你始终是要走的。”她说过,她希望他们再见面的时候就是解决问题的时候,然而现在问题依旧在。
“……那,你明天跟我回家吧。我去告诉我爸妈,我们结婚。”
夏至抬头看他,迎上了他的目光,夜很黑,但他的眼睛熠熠生辉。
“潘锐同志,你这算是求婚吗?”她想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一时冲动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可以正式求一次婚。如果你需要的话。”他笑得异常的温柔。
她看了他好久好久,心里冷暖交杂,她多想答应下来。她想嫁给他,想当他的妻子,想有他们的家。
但是她说:“不。我们结婚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问题更复杂。”
“怎么会呢?我们结婚了,谁也分不开我们。”
“距离会,居无定所会,将来没有人照顾的孩子会。潘锐,我们不单单要相爱,我们还要有自己的家。我不想结婚后,每天下班回来还是一个人看着四堵白墙,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呆着,这样结婚有什么意义?”
她一口气说着,他看她的目光开始闪烁:“我们会有自己的家的。”
“那什么时候有自己的家,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吧。”
四天可以过得很快,也可以过得很慢。夏至带潘锐去参加了一次书友会活动和一次驴友活动,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剩下的两天,他们就留在了汴溪走走逛逛。直到2月25日,星期天的下午,夏至又一次把潘锐送去了车站。
第二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大家兴致都很高,王博逸着邓瑶在国宴酒楼订了个宴会厅,晚上办公室人员吃开年饭。
看着大家脸上漾满笑意,夏至抛开心里的沉重,把手里的酒杯斟满了啤酒,捧着走向了王博逸。
“王总……”
“哦,好好。”王博逸急忙拿着酒杯站了起来,含着笑听夏至说话。
“谢谢你这大半年来的悉心教导,在你身上,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也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锻炼的机会。祝你身体健康,欧娅蒸蒸日上。我先喝为敬了。”
夏至仰头把酒一口干尽,大学时练出的酒量让她横扫中文无敌手,但在公司的聚餐中她从来没有这样喝过。
在同事们眼中,她就是一个老实而勤奋的女孩子,忽然展现出来的酒量,引得一桌人拍手喝彩叫好。
她把杯口朝下,以示已经喝光了:“王总,你随意。”
“哈哈!”王博逸赞赏地笑了两声,“夏至,你深藏不露啊!不过你要记住,机会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争取的。不论什么事情,都是有能者居之。”
王博逸大口呷了两口酒,然后把酒杯举了举,表示只能喝那么多了,夏至不勉强,桌上也没有人敢起哄让他多喝。
夏至客套了几句回到自己桌上,又满上一杯酒走向了同桌的程佑和袁佳一。
“程哥、佳姐,这杯是我敬你们的,谢谢你们的照顾,我预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