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刘姨,令刘青苑面露黯然。她唇瓣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便款款走到薛云天身边坐下。
刘青苑在薛乔生母难产去世后,便带着薛乔同父异母的妹妹薛彤彤嫁入薛家。那年,薛乔八岁,而薛彤彤七岁。
两人相差一年,对薛乔而言无疑是件最讽刺的事。因为她敬重的父亲居然出轨,而她听闻母亲难产,便是刘青苑带女儿到薛家挑衅,母亲动了胎气,最后她的母亲去世,同胞弟弟由于在母体受到影响,脑袋发展迟缓。
没有证据,薛乔不信,但对刘青苑做到亲昵无间。而那声妈妈,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薛云天看到两人生疏,暗叹口气,抬手轻抚着娇妻后背,无声安慰。刘青苑对丈夫浅笑,示意自己没事。
“乔乔,婚姻与爱情不能相提并论,世界所有的爱情最后都会成为亲情,论顾家家庭背景,还是行风的人品,他都是最佳夫婿的人选啊。彤彤每次看到行风到家做客,都会感慨姐夫优秀,与姐姐简直是天作之合呢。”
刘青苑似想起什么,嗤嗤吟笑。
温雅的笑声顿时冲散室内的冷沉,薛云天脸色转好,憨厚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薛乔看着刘青苑与自己父亲温情脉脉,内心的落寞永远无法填补。
“有什么值得你那么开心的事?”薛云天伸手将女人垂落的碎发缭到耳后,纹路清晰的手掌包裹住娇妻的柔荑,眼底泛起爱意。
刘青苑脸颊微红,抬头飞快扫过一旁的薛乔,娇嗔地轻推开薛云天。
薛云天朗声大笑,并没有松手,声色洪亮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忌讳。”
这句话,似有意无意地对薛乔说的。
薛乔唇角微翘,淡笑不语。
刘青苑朱唇勾起,眼底滑过一抹快意。她亲昵依偎着薛云天,欣悦说道,”彤彤在国外上中学,喜欢上他们学校一位学长。云天,你先别急,猜猜那位男孩是谁?“
薛云天脸色暗沉,欲训斥薛彤彤年纪小小便不学习谈恋爱,听到娇妻的反问,重哼着,摇头表示不知。
“巧了,彤彤喜欢的是行风大哥顾之辰呢。”刘青苑话落,薛云天脸色大变,惊喜至极。
对面,薛乔心头一颤,冷汗直飙,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吓人消息。而她直觉,解除婚约一事更加艰难了。
“云天,乔乔作为行风的未婚妻,可以顺利把童童介绍给顾之辰。以后,两姐妹都嫁到顾家,相互都有照应,这该多好啊。”刘青苑笑道。
薛云天自然乐得成见这种局面,只是他担心顾之辰看不上自己小女儿。
他疑惑刚问出,刘青苑娇嗔地瞪他一眼,接着她慈祥地看向薛乔,声色温柔,”乔乔,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是顾之辰的弟妹,顾之辰总不能不买你面子。等彤彤放假回来,我会用心打扮她,事情慢慢撮合就成了。乔乔,你会帮彤彤吧?”
薛云天没有多想,一心念着顾家是名门望族,两个女儿都嫁入豪门,当然是锦上添花。
听到这种建议,薛乔后背都被冷汗打湿,嘴角微抽搐。他们要是知晓她和未来妹夫曾有过暧昧关系,还会这般力荐自己给薛彤彤牵红线吗?
脑海不禁浮现那冷漠又残忍的男人,薛乔急忙甩开心底不正常的想法。她才不要再接近顾之辰,否则先不谈薛彤彤能否俘获男人丹心,她已经被压榨死了。
“爸,刘姨,如果他们有缘分,我当然欢喜他们能促成姻缘,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会不懈余力。但是,我坚持要解除婚姻。”
刘青苑的铺叙那么长,薛乔明白刘青苑要牺牲她的婚姻,去换得薛彤彤如愿嫁给爱慕的男人。
薛乔倔强地看向薛父,两人四目相对,薛云天明确她的态度。薛云天犹豫,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愿意任何一人未来生活不幸。
“乔乔,你先别急,爸再考虑。即便要退婚,也要寻找合适契机向顾家提出,你私下最好能和行风达成一致,届时顾家也不能多责怪我们薛家食言。”薛云天皱眉,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
“还有,你作为长姐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第17章 色
闻言,薛乔心情沉重。她知晓父亲疼爱自己,并不偏心薛彤彤,但所谓的长姐责任落在她的肩头,超出负重的程度,令薛乔无法承受。
当下,薛乔心中忍不住要将埋藏多年的梦想向父亲倾诉。那便是她不要他一分财产,等她工作后,便带着弟弟离开薛家,过他们自给自足的生活。
爸,我不要做薛家长女,我只想爱戴你与保护弟弟。
薛乔明白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可这便是她真实的心思。
“好。”薛乔看着薛父,澄净杏眸染上几分不符合她年纪的悲痛,她欲言又止,最终娇唇轻溢出一字。
忽然,楼上琴房响起悠扬的钢琴声,薛乔一愣,唇角会心翘起。
薛云天眉头狠皱,端起茶水呷了几口,接着把茶杯重搁在桌面,略显烦躁地说道,“他太半夜不休息又在发什么疯,吵到邻居明天又有人过来投诉。”
旁侧,刘青苑哀叹,眉眼间也流露出不快。
“魏舟可能失眠,我去哄他休息。爸,你们早点休息吧。”薛乔温婉浅笑,脚步轻快地上楼,往挨着自己房间的卧室走去。
薛乔轻敲门,里面没人回应,钢琴声仍旧不断,疾速激昂的音律逐渐平缓。薛乔嫣然一笑,转动门把开门。
蓝色冷调的卧室,地上与床上等遍布凌乱的超人玩具,男孩子格调明显。与卧室相连的琴房内,男孩赤脚坐在方凳,十指在钢琴黑白键之间起舞,宛若精灵施展魔法般奇妙又曼妙。
薛乔站在旁侧,安静等到男孩弹完一曲,便巴掌笑道,“魏舟的琴技越发高超,真棒!再努力下,便能达到维也纳表演的水平。”
称赞之余,薛乔不忘鼓励。因为谈钢琴是弟弟唯一兴趣,她希望这能成为支撑他开心活着的支点。
薛魏舟清秀的脸上堆满笑容,他欢喜地扑向薛乔。十一岁男孩身高已经高出薛乔半个头,而他身材略显清瘦,但该有的健康体重一点都不少。
附有重量的身躯奔来,薛乔被冲击力撞的连连往后踉跄几下,小手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薛魏舟没有意识自己给姐姐照成负担,长臂穿过薛乔身腰紧抱着,小脑袋亲昵地埋在薛乔怀中,撒娇似的不停乱蹭。
平刺的短发滑过肌肤,挠的薛乔痒痒,忍不住笑出声。
“魏舟是在等我吗?”薛乔伸手轻抚着男孩的发顶,面色柔和似水。
薛魏舟抬头,两只乌黑眼睛清晰烙印薛乔的倒映,他白皙下巴一点。接着,他唇角咧开,找到舒适的姿势,小脑袋便枕在薛乔肩头,“姐姐今晚还没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姐姐,小矮人最后是怎么把南瓜运回家呀?”
薛乔嘴角一勾,记起昨晚还没有讲完的睡前故事,笑着回答,“因为他刚好遇到大脚巨人,搬南瓜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欣喜答应小矮人提出的帮忙,但是有前提”
夜色寂静,薛乔悦耳柔和的嗓音宛若安眠曲缓缓响起,薛魏舟八爪鱼般地抱着她,两人亲昵相拥着,除去两人反差的身形外,画面极其美好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薛乔低头看着微微打酣的男孩,小手小心翼翼往旁边收纳篮内拿出靠枕。接着,她轻抽出身体的同时把条形玩偶靠枕迅速填补空位。
直到她整个人都活动自如,她才暗呼口气。因为弟弟总喜欢赤脚在房间走,避免他着凉,室内地面铺满厚软低糖。
薛乔低头在男孩额头落下一吻,“晚安,我最爱的魏舟。”
随后,她拽过洁净的薄被盖在男孩身上,又把室内冷气调到适宜温度,才转动僵硬的身躯,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薛乔回到卧室已经是凌晨时分,折腾一天,她洗漱后便倒在床上入眠。
清晨,耀眼太阳在暗蓝天际与水光相接之处冉冉升起,水面波光粼粼,五光十色,绚丽多彩。薛乔率先到薛魏舟房间,哄着弟弟起床用早餐。
薛魏舟如幼小孩子带有浓重的起床气,薛乔柔声哄着,拿着温热毛巾给他擦拭脸与手。直到薛魏舟完全清晰,她才笑着叮嘱他穿好衣服下楼。
餐桌上,薛云天面无表情,刘青苑对他视而不见。兴许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薛魏舟依赖地靠着薛乔,不再撒娇,一声不吭地小口用餐。
对此,薛乔心疼极了,却无能为力,唯有费心让他感受到她最爱他,也是最喜欢他了。
因此,每次薛乔出门,薛魏舟都委屈又不舍地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地目送她离开。薛乔心如刀割,但她必须要上学,如此她才能积蓄能力,日后为他铸造一座快乐的城堡。
薛乔回到学校,死党胡欣欣已经为她站好座位。她刚迈入教室,胡欣欣咬着灌汤包,烫的发出嘶嘶声响,还不忘抽空对她挥着手臂。
薛乔对她吃货的焦急模样司空见惯,看到胡欣欣最后认真啜着残留汤汁的指头,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提议,“欣欣,公众场合,你还是稍微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