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言终于将视线移到她脸上,嗓音淡淡:“不巧,我知道你今天相亲。”
越闻星蹙眉,对这个答案不算意外,毕竟贺宇桦是他的表弟,贺家的事他知道也不算稀奇,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傻到以为贺沉言是特意来找她的。
想起刚才那个女人。
越闻星轻晒:“贺总贵人事忙,还记得我这个闲人的事,真是荣幸。”
贺沉言没有反驳,他不说话的时候,周身冷淡的气质十分迫人,低抿着唇角,锐利的目光仔细划过屏幕。
半晌,才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劳贺总记挂,还行。”越闻星掏出化妆镜精准而快速的补了个淡妆,刚才那种“嗜血小丑”的形象荡然无存。
贺沉言的视线从她白皙的脖颈移至侧脸。
越闻星是冷白皮,将浓妆卸去以后,露出杏眸红唇,眉似春山,巴掌大的小脸,颊边泛着粉红的色泽,她细细地把眉尾填充好,专注某件事来旁若无人的样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越闻星和贺沉言认识快十年,又并不是正经意义上的十年。
在紫荆花苑住了两年后,十五岁时,贺家出了变故,贺沉言出国留学,之后的每次见面也不过是点头问个好的交情。
说熟,其实也只停留在十几岁的阶段。
现如今,贺沉言手握实权,两年时间,便将家族企业的管理层重新洗牌,使覆云集团成为青城新贵入主的行业龙头。
背景和权势与鼎盛时期的贺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样都是她不可企及的存在。
越闻星收拾好后,碰巧车刚好停在市警察局门口。
她道声谢,预备下车,身边递过来一张名片,男人轻轻启唇:“有事需要帮忙,就打给我。”
虽然知道这只是客套一下,越闻星还是心领神会地接受了好意,临走前,她把名片夹在手里晃了晃:“谢啦。”
车缓缓离开,贺沉言透过后视镜看见越闻星还站在原地,柔顺的头发披在肩头,露出侧边脖颈,一身淡蓝色的jk制服,衬得肌肤透白莹亮。
他轻轻敛眸,收回的视线瞥见座椅夹缝中的一个小物件,那是一个粉红色钱夹,包尾垂着小巧的铃铛挂饰。
指尖在皮质表面上摩挲两下,沉声启唇:“先回老宅一趟。”
-
越闻星下车之后,刚一转头,就看见越湛穿着一身白大褂从警察局内走来。
视线掠过离开的豪车,紧接着在她身上扫过两眼,越湛下了台阶,隔着几米远站定,声线低冷:“谁送你过来的?”
“哦,贺伯伯的儿子。”
风吹过,越闻星闻见他身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又见他还戴着塑胶手套,接着道:“不打扰你上班,我长话短说。”
越湛不用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没钱。”
说完便往台阶上走。
越闻星眼疾手快,扯住他手腕处白大褂的一角,音色软下来:“你行行好,这次就一千,一千就够了。”
越湛轻轻把手肘挪开,警局经过的不少人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眼光,越闻星的穿着实在太引人注目,加上她长得可人,活脱脱的一个青春靓丽的女高中生。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什么小姑娘缠上了。
越湛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微微蹙眉,眼神瞥向越闻星:“从上个月到现在,你一共欠了我3659块8毛。要借钱可以,先还了再说。”
“你要不要这样,咱们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居然算得那么清楚!”越闻星简直不敢相信。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身边经过的人听见。
越湛没了耐心,不顾她的诉求,径自走回大厅,速度之快,越闻星这次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没人性,太没人性了。
-
越闻星准备坐公交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钱夹不见了。
她用手机付了车费,又坐到刚才和贺宇桦见面的酒店里,服务人员都说没有看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钱包里有她所有的身份证件、银行卡、以及这个月仅剩的一点生活费。
就在前天,越闻星因为一个限量版包包,花光了支付宝里所有的钱,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网络时代的发达让人花钱如流水,买什么只需要一个按键,钱就哗哗哗流水似的流进了别人的口袋。
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
把数字换成结结实实能看得见的纸币,来提醒自己花钱须谨慎。
八百块大洋,刚揣在兜里没几天,就消失了。
这件事如同晴天霹雳,越闻星直到到了家,都觉得自己头上被一片乌云笼罩着。
她草草洗了个澡,窝在沙发里,给平常厮混的狐朋狗友们挨个打电话。
从卖惨到威胁,再到威逼利诱,越闻星什么方法都用尽了,没一个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直到,在她逼迫下,有玩得好的朋友告知内幕,这才知道自己“众叛亲离”的全部真相。
——“真不是我不肯帮你,你爸放话出来,谁要是敢借你钱,别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了,连下个月的也不一定有。”
——“咱们都是靠家里接济的,谁又和谁不同呢。要我说你就忍忍,按照你爸的意思去找个工作,或者找个人嫁了,总比一个人苦熬着要好是吧?”
......
大部分人的说辞都是如此。
一个小时之后,她放弃了。
越闻星颓废似的哀嚎一声,将手机扔在一旁,倒在沙发上扑腾了两下,幽怨异常:“这群人,关键时候没一个靠谱的。”
平静几秒,她把最后筹码放在了江素心身上。
好歹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她一巴掌,江素心的手机一直关机,没等她第35次按下通话键,客厅顶灯“啪”地一声,灭了。
-
晚上九点。
城市灯火通明,楼底下的阿姨兴致勃勃的跳着广场舞。
越闻星被水晶灯的吊坠打到无数次之后,终于幡然醒悟,咬着手机从凳子上下来。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就她,还想徒手换灯泡?
她把起子螺丝扔进工具箱,室内唯一照明的灯光就是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而且现在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
“......”
天要亡我。
越闻星靠在沙发扶手上假寐了会,终于想起要去检查电表,灯灭不一定是灯坏了,有可能是忘记缴费。
然而当她看见门口贴着的缴费单时,觉得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她现在,身无分文。
没电干不了其他事,只能睡觉。
越闻星把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包里的假发套和长筒袜一并塞进去。她咬着手机,从帆布包的下口袋里,翻出来一张名片。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清名片上的镀金字体。
写了对方名字和手机号,除此之外,什么头衔也没有。
越闻星把包扔进去,才忘了现在没有电:“......”
夜色渐深,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终于忍不住,又爬起来,摸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名片,捞起自己仅剩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
拨通那个号码。
良久的沉寂之后,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月色顺着窗帘的缝隙倾泻下来,越闻星觉得,他的声音,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亲切好听。
第3章 3颗星
话刚说一句。
事实证明,人衰起来,连老天爷都救不了你。
越闻星没能高兴太久,耳侧的手机屏幕瞬间熄灭,彻底没电了。
屈服于现实,她决定早早入睡。
头一次远离手机和游戏,睡得还挺好,一觉到天亮。
吃了片梆硬的面包,越闻星梳洗完毕后,画了个淡妆,踏上回老宅的路。
因为没钱,她辗转几趟公交和地铁,终于到达目的地。
紫荆花苑三期,是越涛早年间买的别墅,因为身性节俭,就算昭华赚了钱,也并未-c-x-团队-想过置办更高级的房产。
越涛念旧又喜静,这里对他来说舒适又安逸。
刚一进门,保姆先为她倒了杯红茶,再上楼叫醒老爷太太。
陈欢先收拾好下楼,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脸上留过什么痕迹,五十多岁的脸上看不出褶皱细纹,大概是平时保养得好的缘故。
越闻星拿着块三明治在啃,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
才充满电,昨晚被突然打断的通话对象,今晨发了个消息,她一一把其他未读消息回复了一遍之后,才点开。
——“?”
——“有事见面聊,下午三点,昨天那个咖啡厅。”
看看,看看,这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态度!
不管是客套还是敷衍,此时的越闻星,对贺沉言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抹感激之情。
她回复消息的时候,陈欢正好走到她面前。
风韵犹存的女主人在她身边坐下,陈欢把越闻星盘着的双腿放下来,柔声斥责:“坐好了。跟妈说,是不是又没钱了?”
越闻星关掉手机,正要和母上大人好好说道说道,眼光一瞥,碰巧看见越涛顶着啤酒肚从楼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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