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黑色的车从前方上疾驰而去,男人听见声音,无神的眼睛又转向车道。
穹苍手心的温度开始上升,随即沁出一层冷汗。
祁可叙从对面快步过来,朝穹苍点了点头:“谢谢你。”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男人的额头,带着庆幸的语气道:“你知道吗?刚才有人闯红灯了。”
男人抓住她的手,浅笑着说了一句:“是吗?东西都买好了吗?”
祁可叙重重点头:“嗯!”
男人摸过她手上的袋子,跨在手臂上,随后又笑着跟她两句话。
穹苍听着自己细如蚊声的询问:“几个月了?”
祁可叙笑了起来,眼神温柔似水:“37周,快生了。”
穹苍:“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呢。”她一手按在肚子上,神态里是无比的慈爱。
穹苍喉咙滚了滚,沙哑问道:“你爱她吗?”
“当然啊。我……”祁可叙后面的声音像化进风里,听不清楚。
穹苍笑了起来。
祁可叙停下声音,奇怪问道:“我认识你吗?”
穹苍释怀道:“也许以后会认识吧。”
她又看了男人一眼,低声说:“我要回去了。”
祁可叙问:“你去哪里啊?”
穹苍顿了顿,仰起头,迎着旭日的阳光,双目熠熠生辉。她笑道:“回家吧。我要回家了。”
画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缝,然后尽数化作光点散去。
穹苍鼻间闻到的气味又浓郁了一点,机器嘀嘀运作的声音开始变得明晰。与此同时还有一双温热的的手,抓着她的手心,又抚过她的脸颊。
贺决云压着声音在那里叫道:“妈,你别摸她了!你这样看起来特别……那什么,有稍微一点点猥琐。”
贺夫人哼了声,不理他:“你自己摸不到,还不让我摸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贺夫人叨叨地念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什么都没搭上,也好意思说我。什么叫猥琐?你没被妈妈摸过啊?我那么大只站你面前你看不见?”
贺决云没忍住,说了句:“你怎么就知道我什么都没搭上?”
贺夫人不屑地睨他一眼,抛掉形象也要表现出对他的鄙视。
贺决云不甘心地说:“我都伤着了,妈你能不能给点关爱?”
“你烦死了你不要跟我说话。”贺夫人一提这个就气,挥了下手,不耐道,“傻白甜扮不好病美人你都不会?你就给我躺着,到时候……诶,穹苍醒了呀?”
贺决云听见这话,连忙支起身想查看,结果手臂的酸痛让他跌了下来,重新砸在枕头上,又牵动了头上的伤口。
贺夫人白他一眼,训斥道:“你又搞什么?让你别动别动,闲不下来是不是?要留疤的懂不懂?”
贺决云也气,龇牙咧嘴道:“我是你亲生的吗?”
贺夫人为了补救那点岌岌可危的血缘亲情,过去帮他掖了掖被子的边角,将四个边角全部折进去,把他封印在床位上。
穹苍眨了眨眼睛,只记得自己被水枪滋了一下,加上吸入不少毒烟,刚送上车就晕了过去。她抬手看了看,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汽油也被擦得很干净,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贺夫人转回身来,坐在她旁边,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穹苍眼珠转了一圈,问道:“范淮呢?”
贺决云脸色黑了点,不情愿地说:“在隔壁病房。”
“哦……”穹苍清了清嗓子,又问,“李瞻元呢?”
贺决云闻言冷笑了下:“还活着。重度烧伤在手术室呢。你放心,我把最好的医疗团队都派过去了,一定尽可能地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穹苍点头:“好。”
贺决云等了等,发现穹苍没了动静,不信邪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穹苍迷惑道,“然后挺好的?”
贺决云:“……”感情自己连个第三都捞不到。
贺夫人见他那别扭劲儿,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就没生“任督二脉”这东西,否则耳濡目染也该被自己给打通了。她弯下腰,主动对穹苍说:“然后我们家决云也挺好的。”
贺决云顿时有种赤裸的尴尬,大声叫了句:“妈!”
贺夫人捂住耳朵:“干嘛?当我聋啊?”
“我知道。”穹苍像细沙一样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听起来挺中气十足的。”
贺决云不说话了,恨不得自己没长这张嘴。
贺夫人无情地笑出了声。
穹苍醒了,除了有点头疼就没什么大碍。她喝了碗粥,表示想出去走走。
这家医院穹苍也算是二回熟了,她踩着拖鞋,在狭长的走道里缓步行走,并在光线通明的尽头,看见了站在阳台上范淮。
范淮摘掉了帽子,指缝里夹着一根烟。眉宇间说不清是凄然还是恍惚,连烟快烧到尽头了也没有察觉。
穹苍推开玻璃门,与他并排站在一起,远望着天际处的夕阳余晖,怔怔出神。
火红的光色将天地连成一片,跟今天早上的那场大火竟有相似的热烈。只是一个代表了温度,一个代表了黑暗来临前最后的灿烂。
范淮已经快要忘记这样正大光明站在人前的感觉了,忘记自己上一次正面迎着他人目光是什么时候。
他微微张开嘴,吐出一口薄烟,眼中的迷惘被朦胧的白雾所遮掩,最后全部掩盖在闭起的眼皮下。
穹苍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范淮抖了抖手指,将烟掐灭,笑了下说:“无聊的时候。”
穹苍指向正坐在蓝色连排椅上,时不时朝这边张望的那个女生,戏谑道:“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
“以前打工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
范淮跟着看过去,后者以为被发现,心虚地低下头。
范淮很快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地说:“对我很好,有点笨。”
穹苍不知道他后面接的那两个短句,是单独的陈述,还是因果关系。
范淮偏过头,状似轻易地问道:“那时候你跟李瞻元打在一起,就那么跳下去,不怕我接不到你吗?”
“还行。”穹苍不在意地轻笑,说道,“我说过,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范淮跟着她笑了一下,而后一手插进兜里,摸出烟盒:“你出去吧,我再抽根烟。”
穹苍拍了下他的后背:“该戒烟了。”
范淮举着手示意了下:“最后一支。”
·
警方的公告是在一个早上发布的。
在众人都刚从困顿中苏醒,仓促行走在上班的路上时,正式的通告被发布到网上。
案件的具体内容没有直接公布,只简单写了结果,表示警方抓到了十一年前雨夜凶杀案的最新嫌疑人,详细调查过程会在今天晚上的新闻发布会中进行宣告。
三夭转发了这条博文并置顶在首页,随即相关热点快速在网上发酵。各大官方号和营销号纷纷转载,网友打开社交软件,看见的头条都带着范淮这个名字。
范淮的案子备受关注,但主要原因并不是十一年前的杀人事件。当时这起案件的杀人手法不够残酷,侦查过程也不曲折,唯一的争议点大概就是未成年人犯罪。
真正让它备受瞩目的,是三夭的多次副本联动,以及范淮出狱后相继死亡的五位证人。
纵然网友已经有了类似的猜测,在真正得知的时候,仍旧非常震惊。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众人全在讨论这件事情。
“范淮真不是凶手?”
“这居然真的是起冤案啊?那范淮也太惨了吧。”
“凶手的性质过于恶劣,买通证人陷害未成年,他是跟范淮有什么仇?希望严惩!”
“十几年前的案子了,当时的嫌犯人都已经刑满释放,没想到竟然还能抓到真凶。唏嘘。”
“如果不是五个证人相继死亡,可能这案子真就悄无声息地结掉了。这算不算是命运?”
“五位证人相继死亡太过巧合,我不认为可以用命运来解释。真凶当初可以买通证人进行诬告,现在也可以杀人灭口。”
网上出现了各种猜测,众人在百感交集的同时,也后怕不已。
如果他们是范淮,经历一遍范淮的黑暗,可能等不到正义出现的这一天。而生命的宝贵与残酷之处皆在于,它没有试错的机会。
沸沸腾腾的争吵,在到晚上八点时,抵达高峰。
上千万人同时在线,蹲守直播间观看警方的新闻发布会。
何川舟等人作为案件主要侦办人,坐在台上,应对记者问答。
这一次的公告,他们准备了很久。李局说得十分平静,表情中带着肃穆,语气几乎没有起伏,在报告的同时,连同十一年前的案件侦查情况也进行了说明。
在发现死者尸体之后,因为雨天证据被冲刷,警方开始了大范围的排查与走访。
他们询问了整个小区里所有的居民,同时调取了周边监控,确认范淮在案发当时,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再配合五位证人的证词,以及一些其余的间接证据,他们最终选择对范淮提起公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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