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青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出声。
副导演这名头听起来似乎很高大上，其实在剧组就是打杂的，尤其是楚南熹这样来实习的学生，那更是什么活儿都得干。
身为一个导演，要管理整个剧组，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
楚南熹的简历很漂亮，但是简历这东西能有多少水份，谁也不知道。
宋长青也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有多少斤两。
楚南熹扫一眼工作人员手中的场记牌，从桌上拿过备用的剧本，迅速翻开。
“今天要拍的是第九幕十六场，您与副将王越对戏。王副将担心您的安危，让您离开，但是您心系社稷江山，已经将生死置之肚外，离别之时，您将自己的爱人染儿托付于王越……这是一个长镜头，您台词不多，主要靠眼神和动作表现内心戏。”楚南熹抬眸，“乔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臭丫头，竟然是有备而来。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几分能耐！
乔嘉上抱起胳膊，“那你倒说说，我做什么眼神和动作最合适？”
“这个，还是让宋导给您讲吧？”
“你不是导演系的学生吗，上的假大学？”
“好啊，那我就演给您看看！”
楚南熹迈前两步，站到他身侧，略一沉吟，再抬起脸时，小脸上已经是肃然之色。
抬起右手，扶住对面那位演副将演员的肩膀，她缓缓开口。
“若没有收到我的信息，你就带染儿先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她活！”
一旁，宋长青轻轻扬扬下巴。
演副将的演员会意，很配合地跪拜于地。
“丞相，您……保重！”
俯地叩首，副将挥泪而去。
楚南熹背着两手站在原地，注视着那将军渐行渐远，收回目光。
伸出右手，假装捧起腰上的玉佩，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雕纹。
“家国难两全，染儿，这次……我只能负你！”
痛苦、无奈、不舍……
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合指握紧玉佩，她再抬起脸，已经是一脸坚毅。
“来人，备马……我要去皇宫赴宴！”
三句台词，简单的动作，戏不光在脸上，也在眼里、心上。
将主角身为一国丞相的坚韧，对爱人的不舍，对国家的在意……种种情绪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明明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套着卫衣仔裤的年轻女孩，众人看到的却分明是剧中那个忧国忧民的一国之相。
常跟剧组的人，自然都是内行。
眼看着这小姑娘自然又入木三分的表演，都是露出惊讶的神色。
乔嘉上也是惊得挑起眉尖。
这丫头，何方神圣？
导演宋长青脸上不动声色，眼睛里却分明也写着惊讶。
这样成熟的演技，又不带半点表演的痕迹，只有多年的老戏骨才能有这样的程度。
有如此演技的年轻人，宋长青只见过两个：
一个唐尧影业的老板——影帝唐尧，一个就是眼前的楚南熹。
这孩子，还真是……让人意外！
第21章 哪位是楚南熹小姐
目光落在对面的摄影机，楚南熹眸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迅速退到一旁，“班门弄斧，大家见笑。我就是瞎演的，乔先生要是还不明白，还是让宋导给您讲吧！”
“好了！”宋长青轻咳一声，“时间紧迫，大家准备……3号机往前推一点……”
工作人员各就各位，乔嘉上垂着脸，似乎是在沉思，没有再理会楚南熹。
“Action!”
宋导挥下右手，乔嘉上立刻进入状态，副将离开之后，他抬手解下腰上的配玉，细细摩挲片刻，将玉塞入衣襟深处，缓缓抬起脸，“来人，备马……我要去皇宫赴宴！”
摄影机推到近景，将男人坚毅决然的表情收在镜头之中，一条戏顺利拍完。
“好！”宋导主动叫好，“非常好，情绪非常饱满，一条过！”
楚南熹也是暗暗赞一声好。
这家伙脾气臭是臭了点，工作起来倒是认真，演技也是可圈可点。
“准备宫宴戏！”
宫宴是大戏，人物多，场景大。
众人再次忙碌起来，楚南熹也跟着一起帮忙，换布景、调灯光、调动群演……
乔嘉上坐到椅子上休息，等着下一场拍摄，目光却是不自觉地落在那个纤瘦的身影。
事实上，刚刚的表演，他原本准备的并没有那个动作，而是在看过楚南熹的表演之后加进入的一些细节。
从导演的反应他就知道，经过调整之后的表演，远比他之前的更细腻更生动，更有张力。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楚南熹的表演比他更胜一筹。
很快，下一场戏已经做好准备，楚南熹观察一下导演的机位安排，退到一旁看着宋长青给配戏的演员讲戏。
宫门处，扮成宫女的群演们正端着盘盏准备上菜，看着群演手中托着的饭菜，楚南熹不由地吞一口口水。
昨晚连夜写作，今早起得迟，根本没有时间吃早餐。
现在，她现在又饿又疲惫，要是能有杯暖暖的摩卡咖啡，再加上……
“请问，哪位是楚南熹小姐？”
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楚南熹疑惑地转过脸。
“我就是！”
人群后，一名套着黄色制服的送餐员快步走过来，将一个大纸袋送到她面前。
“你订的餐，小心烫！”
她订的餐？
不等楚南熹多问，对方已经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袋子里透着摩卡咖啡的浓香，还有面包刚出炉的香气。
楚南熹疑惑地看向手中的纸袋，订餐条上写着相关信息——名字是她的名字，订餐时间是四十分钟之前，地址写得是剧组的地址。
备注一栏特别标明——酱汁少许。
朱莉？
不对！
朱莉并不知道她没吃过饭，如果她要帮她订餐，也会提前询问她想吃什么。
摩卡咖啡、法棍鸡肉三明治……酱汁少许。
楚南熹的眼前闪过厉寒年的脸。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他！
连她的三围都知道，能查到她在剧组也不新鲜。
嗅嗅半空中的香味，她不客气地抓出三明治送到唇边，大大地咬了一口。
烤到微焦的法棍面包片，夹着新鲜的鸡肉和蔬菜，配着酸甜有点淡辣的酱汁，清爽又美味。
第22章 养老婆
坐到一旁的台阶上，浅浅啜一口香浓的热摩卡咖啡，微眯着眸子享受着，唇齿间化开的巧克力与咖啡混合的醇香，楚南熹摸出手机，想要向他道个谢。
手指悬空在厉寒年的电话上顿了顿，又将手机塞回口袋。
那家伙喜欢玩神秘，那就她就故意装傻，看他还能有什么名堂！
……
……
锦城音乐厅。
时值上午，音乐厅内空空荡荡。
主舞台的三角钢琴边，厉寒年正在试琴。
这个周末，他在音乐厅的音乐会有一场演出。
对音乐，厉寒年一向苛刻，每次演出他只使用一个品牌的琴，演出之前也都会到现场进行试奏。
一是试琴，二是更加了解场地，以让自己的演奏达到最好的听觉效果。
眼看着他弹完一段钢琴小品，助理韩以澜立刻捧着手机走过来。
“大少爷刚刚来过电话，说要和您谈谈。”
厉寒年伸过右手接过手机，并没有立刻给大哥厉寒尘回电话。
“早餐？”
“已经送到。”
“中午再帮她订一份午餐。”
“剧组中午应该有盒饭吧？”
厉寒年挑眉。
盒饭？
那种东西是他的熹熹吃的！
感觉到男人眼神中的不快，韩以澜忙着陪个笑脸，“那……给楚小姐订什么菜？”
“菜单我想好给你。”
交待完这句，厉寒年调出大哥厉寒尘的号码拨过去。
听筒里厉家老大厉寒尘的声音响起来，“听以澜说，你要拿回七千万的资金？”
“恩。”
“为什么？”
“我需要钱。”
“投资楚氏影业？”
“恩。”
“小年！”厉寒尘的语气里透着无奈，“楚氏影业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影视圈里投资风险很大，这钱投进去很可能就是打水漂，我不同意。”
自家这位弟弟，对钱从来不在乎，有多余的钱向来都是交给他投资打理。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要把钱拿回去，一开始就是七千万，这么大的数字，身为大哥的厉寒尘当然要弄明白是什么原因。
厉寒年的语气强势起来，“那是我的钱。”
“我是你哥！”厉寒尘的语气同样强势，“你想要钱，就要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
厉寒年缓缓吐出三个字。
“养老婆。”
电话那头，厉寒尘足足沉默十秒。
“楚南熹？”
“没错！”
“你们以前认识？”
“个人隐私！”厉寒年斜一眼旁边站着的韩以澜，“明天一早钱要到帐，否则，追不到老婆你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