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钥匙带了吗?”祁云晏将擦完手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 转过身去面色淡然地看着裴鹤鸣。
冷不防地听到祁云晏这么问自己,裴鹤鸣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拍了下裤子口袋, 然后点了点头呆呆地回答道:“带了。”
“那走吧。”
“……啊?”
这个时候,就算裴鹤鸣再怎么不想承认, 他也不得不面对祁云晏确实是恢复了记忆的事实。只不过这段时间习惯了那个像小孩子一样的老板, 他猛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裴鹤鸣还有些不习惯,
见祁云晏走出洗手间, 裴鹤鸣急忙跟了上去, 嘴里叭叭叭地问着:“哎老板你要去哪儿啊?我们不是要吃宵夜吗?你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是不是不太好?至少跟乐乐说一声吧?我知道老板你肯定是不喜欢这种环境, 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也挺担心的, 但是我现在是真的想吃小龙虾,老板——”
祁云晏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只是丢给裴鹤鸣两个字的命令:“闭嘴。”
裴鹤鸣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嘴, 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老板。
熟悉的老板回来了,一时间他还有点感动,就连这个冷漠的“闭嘴”都让他无比怀念。
两个人上了车之后, 裴鹤鸣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问道:“老板你要去哪儿啊?真的不用跟乐乐说一声吗?这样不好吧?”
祁云晏没说话,只是伸手开了空调,等到车内温度降下来之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最近公司情况怎么样?”他将右胳膊搭在车窗的边缘,拿着手机搜索着关于祁氏集团最近的新闻。
听到祁云晏这么问, 裴鹤鸣立即进入了日常的工作状态,如实地向他汇报着公司最近的运作状况。他和陈墨一直在配合着查祁云晏车祸的事情,最后查到了祁氏集团副总裁头上。只不过在祁云晏出车祸之后,祁董事长就回到了公司主持大局,因此至今为止,公司里也没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想来也是因为在董事长眼皮子底下,那位副总裁还是得小心谨慎着才行。
祁云晏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听,时不时地还点点头。等到裴鹤鸣汇报完之后,他摸了摸下巴,一双黑眸晦暗不明地变了好几变,最后也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裴鹤鸣搓了搓手,有些兴奋地说道:“不过老板,你终于恢复记忆,可以回来上班了吧?”
祁云晏收了手机,斜睨着裴鹤鸣问道:“我不是一直在上班吗?”
“啊?”裴鹤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祁云晏在说什么。他干笑着回答道,“不是,老板你不会还想继续在乐乐店里打下手吧?”
祁云晏反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哪敢有啊!裴鹤鸣硬是把那个“有”字咽了回去,脑袋磕在方向盘上:“没有。那你不回来,公司怎么办啊?”
“不是还有我爸么?”祁云晏不以为意地说道,“老头子这几年过的太悠闲了,回去发挥发挥余热也好。”
“老板你这是坑爹吧?”裴鹤鸣终于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祁云晏缓缓地转头,一双黑眸看不出喜怒,只是定定地盯着裴鹤鸣,给他带来了一股熟悉的威压感。就在裴鹤鸣准备硬着头皮说自己去财务那里说一声这个月奖金不要了的时候,祁云晏才冷笑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他坑我给他管公司,我只不过是坑回来而已。”
“老板你还真是睚眦必较有仇必报——”
“嗯?”
“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伸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裴鹤鸣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老板,你的记忆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今晚吗?”见祁云晏点头,裴鹤鸣往后缩了一下,“不会是被砸了一下……”见祁云晏又点头,裴鹤鸣疑惑了,“那乐乐说,她问你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没想起来啊?”
裴鹤鸣在提问的时候,祁云晏刚好转头看向了外面。跟车内的寂静清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外面的夜市看起来无比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还带着一股夏日夜晚特有的燥热,连原本被隔绝在外面的蝉鸣声都隐隐地变得清晰起来。
他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来这种地方。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所以先不告诉她了。”祁云晏顿了顿,然后转头警告裴鹤鸣,“你要是说漏嘴,以后你去哪个天桥卖艺,我就让城管去哪里赶你。”
“……老板你真好,你连我以后要靠什么赚钱吃饭都替我想好了。”这个时候只要溜须拍马就对了吗,于是裴鹤鸣很熟练地奉上了彩虹屁。
而祁云晏也很熟练地忽略了裴鹤鸣的彩虹屁。他想了想,又对裴鹤鸣说道:“你去替我办件事。”
“好嘞!”裴鹤鸣回答的十分爽快,还兴冲冲地问道,“是什么?替你监视副总裁别耍小动作吗?”
“三医附近有间画廊,叫‘艺坛’,你去包下来。”祁云晏慢条斯理地说道。
“好嘞!”裴鹤鸣这次回答的也十分爽快,答应下来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嗯?老板你包个画廊干嘛?”没等祁云晏回答,他便砸了下拳,“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我用这种方式来混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猜不透?老板你真机智!”
斜着视线瞥了裴鹤鸣一眼,祁云晏冷声说道:“你想多了,有个我看不顺眼的人要在那里办画展,我只是想从中截胡而已。”
……行,老板你这睚眦必较有仇必报的人设还是没倒。不过……裴鹤鸣狐疑地问道:“老板,你的仇家里有可以办画展的艺术家吗?”
“新添的。”
“谁啊?”
“乐乐的前男友。”
这已经不是仇家了,这是死敌啊。裴鹤鸣“啪啪”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老板你放心,我把全丰城的画廊都包下来,绝对不让他有机会。不过,把画廊包下来之后,我们用来干嘛啊?”
“随便你。”祁云晏漫不经心地说道,“或者随便他们,只要不给那个叫唐颂的男人办画展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裴鹤鸣动作熟练地在车上找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记了下来,“除了这个还有吗?”
“你买的那二十张专辑,每张听二十遍。”见裴鹤鸣呆了几秒然后开始哭丧着脸,祁云晏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真是个好人,小裴。”
裴鹤鸣惊了,这怎么连他的仇都记上了?他急忙说道:“等等老板,这二十张专辑是乐乐买的啊!”
“她给你转的钱你收了吗?”
“……还没。”今晚事情挺多,他都没顾得上点收款。
祁云晏挑了下眉:“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裴鹤鸣抿着唇,最后带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老板,你变了,你以前不爱吃醋的。”这车里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他快受不了了。
“刚换的口味。”说着,祁云晏拉开车门下了车,裴鹤鸣也急忙跟着下去了。“还有,”祁云晏叮嘱了一句,“今晚不要叫我老板了。”
裴鹤鸣敬了个礼:“好的老板,知道了老板!”
“皮紧了?”
“晏哥我错了。”
两个人回到包间里的时候,越歌他们点的东西都上的差不多了。最先上来的小龙虾已经空了盘,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像小山一样的龙虾壳。
裴鹤鸣一下子傻了眼:“这什么情况啊?小龙虾呢?怎么就剩两个虾头了?”
陈墨扬了扬下巴,指着原本装小龙虾的盆说道:“那不是还剩了三个钳子吗?”
“我还一个都没吃呢!”裴鹤鸣委屈。
“谁让你们回来这么晚的?”陈墨翻了个白眼,“俩男生去个洗手间这么慢。”
裴鹤鸣一脸憋屈,又不能说明原因,他看了一眼祁云晏,却发现他一副很乖很安静的样子坐在黎乐阳身边,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他家老板可真是被继承家业耽误了的奥斯卡影帝啊。
裴鹤鸣幽幽地说道:“小龙虾啊……”
露露挥了挥手:“多大点儿事啊,我刚刚又让老板再来五斤,一会儿就上来了。”
“我就说不够吃吧。”黎乐阳皱了皱鼻子,然后将刚刚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只小碗推到了祁云晏面前,“给,这个是给你留的。你们怎么才回来呀?去干嘛了?”
裴鹤鸣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涌上如恰了柠檬一样的酸意。半碗小龙虾,全是肉,剥的干干净净,这吃起来得多爽啊……
祁云晏眨巴着眼睛问道:“乐乐,这个是你给我留的吗?”
“是啊,”黎乐阳点了点头,“你不是不喜欢剥虾壳吗?所以我就先剥好了等你回来吃啦。”说完之后,她就冲着祁云晏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变得弯弯的。
越歌夹了一粒老醋花生丢进嘴里,吃完之后好奇地问道:“乐乐姐,你都还没给我们介绍这两位呢,”她冲着祁云晏扬了扬下巴,“他是你男朋友吗?”小女孩心直口快,问问题也是开门见山。
黎乐阳摇了摇头:“不是,”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后,道,“算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