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吴锐这句话起了作用,关宁竟真的做了一个与吴锐有关的梦,她梦到了第一次见到吴锐的雨天,他依旧在那个路口停下车,降下车窗望过来,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问她,“上车吗?送你回家。”
她坐上去以后发现车上没有载别的人,一路安安静静,她下车时,吴锐忽然靠了过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吴锐第二天醒来以后第一时间去找关宁,卧室的门开着,他看到里面的被子被人叠了起来,床单也抻平了,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整栋别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仿佛她从没来过一样。
吴锐忽然慌了,抓起手机就扶着楼梯往楼下跑,一边打关宁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他立马顿住脚步,着急地都有了鼻音,“你去哪里了?”
关宁那边讲话有回音,“起床了?”
“我问你在哪。”吴锐罕见的语气强硬。
“我在我家啊,”关宁道,“……我在洗澡。”
吴锐提着的一口气骤然松了,他在楼梯上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幻想关宁那边是副什么样的景象,只是低声抱怨,“你回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在床头留了字条。”
吴锐顿了顿忍不住道,“二十一世纪了,我这几年连字都没写过几个,姐姐就不能使用一下信息技术,发个微信吗?”
“我发了。”关宁道。
“……”
“你困的话再去睡一会儿。”关宁只当他是起床气大。
吴锐是觉得挺委屈,昨晚他费尽心思讨好她,歌也唱了,星星也看了,结果她大清早一拍屁股就跑了,他好像做了顿无用功。
关宁听他没说话,温柔道,“你那儿没有我换洗的衣物,我回来洗个澡换件衣服,一会儿做好早饭就过去,你等我一下,好吗?”
吴锐有一肚子的话说,最后只道,“我饿了。”
“我知道,很快就过去。”
“不用很快,”吴锐说,“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以后,吴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关宁好像说她刚刚在洗澡,她在洗澡,洗澡?
这时候都接他的电话,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还挺重要的?吴锐抱着膝盖,埋头静静趴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鼻腔有点干,他动了动鼻子,折回客卧将关宁留的字条小心折进口袋,然后下楼冲澡。
关宁不仅带了早饭过来,还有一个漂亮的本子。
“送你的。”
吴锐指了指自己,“给我?”
“我今早看到你丢在地上的纸团,好像就是普通的A4纸吧?以后可以用这个写歌词。”
吴锐笑起来,“谢谢姐姐。”
他一年下来能写一首就不错了,之前的女朋友们与他一拍即合,哪还需要找外援、问攻略的,也就是关宁看起来很难追,他才忍不住多花了些心思。
关宁去上班以后,吴锐进书房看了两个小时国意的资料,然后专心思考晚上要跟关宁一起做点什么。
他搜了几部经典的悬疑电影,让人做了个两人吃的蛋糕送来,提前布置好了放映间,喷香水,摆小灯,他觉得做这一切比打游戏快乐多了。
晚上六点半,吴锐给关宁打电话。
第一遍关宁没接。
第二遍电话才接通,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关宁的,一个男人接了电话。
“关宁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里?”吴锐皱眉问道。
“她刚才走得急,落在我车上了。”对方道。
“那请问你是?”吴锐竭力让自己听起来客气。
“我是她的朋友,姓宋,”男人道,“你是吴锐对吧?她说晚上回家有点事,应该是去照顾你吧,你家在哪,我把她的手机送过去。”
明明对方说的话很正常,但他这副对关宁的事情了若指掌的语气令吴锐非常、非常、非常地不爽。
第21章
关宁泊好车以后, 习惯性地翻包找手机,这一翻才发现年初刚换的手机不见了,只剩一支电量不足50%的旧手机。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下班后发生的事情, 猜测手机落在了宋清和车上, 立刻给他打电话。
电话没打通,这部手机半年没打过电话, 已经欠费停机。
她走到楼下连上wifi,冲了一百块话费。
正要打给宋清和,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关宁, 你的手机落在了我车上,怕你着急, 就想打电话告诉你,结果你之前的号码欠费, 我只好充了点话费进去,”宋清和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有如此马虎的时候。”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关宁本就为姜泳进局子连累宋清和接受检查盘问的事情内疚不已, 这下更不好意思,“你现在在哪?我还没到家,正好回去接一下。”
“我快到了。”
关宁只好道, “那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不去找吴锐?”宋清和忽然问。
关宁刚才已经跟宋清和说过她跟吴锐的事情,她实在坦诚, 把心动的细节一字不漏地倾诉。当时说的时候不觉得, 这会儿宋清和提起来, 关宁顿觉有些害臊,她往吴锐那边望了一眼道, “过会儿吧。”
“你过去吧,”宋清和提议,“刚才他打电话找你,我说要把手机送到他那儿去,正好有事情要跟他聊,见一见面也好。”
“清和,事情的起因是我,你不会——”
宋清和轻声打断她,“你才认识他几天,对我已经这么见外了吗?放心吧,姜泳搞的这个公司运作本来问题就很大,年初的时候我就有过跳槽的想法,吴锐这么做算是帮我快刀斩乱麻了,我谢他还来不及,不会把他怎么样。”
“他脚崴了。”关宁强调。
宋清和笑了一声,“你在我面前这么维护他,我更好奇吴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到滨何路了,现在抄近路过去他那儿,你过来吧。”
关宁到的时候,宋清和的SUV已经停在了别墅前,她几步小跑过去,敲了敲车窗。宋清和下了车,把手机抛给她。
吴锐站在二楼阳台,眯眼看着这一切。见手机回到了关宁手中,他打去电话。关宁听到手机响,见是吴锐打来的,就往二楼看去,吴锐果然就在那里。
宋清和顺着关宁的视线望去,远远地看见有个身穿墨绿色衬衣的年轻男人正看向他和关宁,宋清和微一点头,年轻男人抬手晃了晃,不过不是冲他。
进门之后,关宁快走几步,把正在下楼梯的吴锐接到楼下沙发上来。
“吴锐,这是我朋友,宋清和。”关宁转过头对宋清和道,“清和,这是吴锐。”
“你好。”吴锐率先伸出手去。
宋清和站,他坐着,吴锐表情坦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关宁见状立马打圆场,让宋清和也坐了下来,两个男人这才握了下手,看起来还算客气。
宋清和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皮肤偏白,文质彬彬的模样,把商人的精明藏得很好。吴锐觉得他像关呈,甚至猜想关呈三十岁会不会就长这样,也难怪关宁会跟眼前这人做朋友。
宋清和大方地任吴锐看,他也把吴锐上下打量个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关宁看上吴锐,一定跟这小子这张女人都喜欢的脸脱不开关系。
见二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关宁便提醒道,“清和,你不是有事要找吴锐聊?”
听她叫了两次清和,吴锐心想,他一定要跟他爸商量一下改名的事情。
“噢,”宋清和刚记起正事似的,冲吴锐一笑,他正色道,“姜泳之前对关宁做的事情,我替他向关宁道了歉,作为关宁的朋友,我更是心疼她。至于公司那边,有些金钱往来确实有问题,你的检举很有力,姜泳确实有错,接受审计、未来为此担责一点都不冤枉。但这几天公司人心惶惶,每个人寝食不安,这些人里大部分只是受到牵连,本身是无辜的,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座小庙?”
吴锐心里冷笑了几声,脸上却显得十分茫然,他抓过旁边的一只抱枕紧紧抱在怀里,有些没有主意似的看向关宁。
关宁一见他这副样子,也觉得宋清和的话压迫性太强了,吴锐有时看起来机敏,但毕竟也才大学毕业,没进入社会,没做过生意,他懂什么呢?他也只是用他能想到的办法替她报复了一下姜泳而已。
“清和,吴锐做这些的时候只是为了给我出一口气,他觉得姜泳的生意有问题就借机让人查了一下,程序合规,没有刻意陷害,至于结果如何不是他能控制的,而且人情的事情太复杂,他想管也管不了。”关宁顿了顿道,“我来公司的第二年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当时许多人都辞职走了,但也没办法,来去都是个人选择,享受过公司的福利,风险也就顺便背在肩上了。在这件事上,你公司的人的确是受害者,但加害者不是吴锐,是姜泳,钱都进了他的腰包,他才该对所有的员工负责。”
宋清和是真没想到关宁竟为了一个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小孩儿跟他一板一眼讲起道理来了,之前那个听他抱怨工作上的糟心事就出言安抚、帮他拿主意的女人去了哪儿?
“是我唐突了,”宋清和立刻放软了语气,“我知道这件事怎么都算不到吴锐头上去,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两天心烦意乱得很,有同事着急用钱,这几天工资发不出来,总来找我抱怨,我是连好好工作的心思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