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他说过他唯一害怕的事就是她不要他了,可是她还是一声不吭地就把他扔掉了。
“你放屁!”陈米扬骂。
“你什么时候找过她?你过完十八岁,就人间蒸发玩失踪!那个时候,她外公去世,却连你一句安慰的话都听不到。她的腿……要不是为了找你,又怎么会出车祸!?”
柳鹤熙蓦然僵住。
有一瞬以为自己幻听,哑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翻出这些往事,陈米扬眼眶发红,沉默缓了会儿,“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跟你说这些。今天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索性就说个痛快。”
“你过完生日突然不见人,她到处找你。那天突然下暴雨,可能就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她出了车祸。肇事司机怕赔钱,跑了。下大雨,路上又没什么人。等她被人发现的时候,都以为她已经没气了。你知道什么叫捡回来一条命吗?”
陈米扬皱着眉看着柳鹤熙,“真的,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不太懂。我是真的看不懂你,既然当初走得那么决绝,你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柳鹤熙无法想象那个场面,浑身的血发凉,“我……我……”
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说你找过她,那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找过她?她手机号没有变过,你想找她不过就是一个电话的功夫,可是你什么时候打过?”
“五年前……”他声音沙哑,“我找过她,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不接。”
他低着头,整个人像是陷进了那段不愿想起的回忆里。
陈米扬听得莫名,“你觉得她是拿了你妈的钱,那你觉得赵墨筠是那种拿了钱就不敢接你电话的人吗?再说,就算你联系不上她,那我们呢?我,何诚,你但凡你给我们任何一个人说句话,也不至于……”
看到人突然抬头,用一种惊惧的目光看着她,陈米扬不自觉止住话头。
片刻,他艰难开口,说:“我,找过你们。”
这话一出,陈米扬愣住。
是的,他找过他们,所有他能找的人他都找过,然而所有电话消息都石沉大海。
那段被焦急、失望、绝望、痛苦、愤怒掩盖住过往,成了不能触碰的伤口,从来不敢回看。
也从来没想过,以郑董事长的脾气,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让他碰到手机,又怎么会让他出门?
一直不敢回忆的过往重新摆出来,却发现满是漏洞。
仿佛一脚踩空,心像是往无底深渊里沉。
世界天地颠覆。
他一直以为自己被扔掉的那个……
原来先放手的人,是他。
*
赵墨筠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赶紧下床。
门打开。
外卖小哥就站在她跟前,可是她却偏偏一眼看到了隔着两步距离,站在墙边的人。在她看过去的刹那,他立马站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在迫切地等着她开口。仿佛只要她开口,他就立马走向她。
已经平复许多的心,就这样被他一个眼神搅得乱七八糟,赵墨筠匆忙收回视线,去接外卖的时候,险些接空。
手忙脚乱拿住,极为狼狈地退进屋里,关上门。
这套房子是陈米扬大姨家的房子。大姨全家搬去了外地,这边的房子就没人住了。十几年的小区,稍微有些旧,楼道里的灯坏了也久久没有来修。
门一关,走廊里又是黑漆漆一片。
柳鹤熙目光一直跟着她,却不敢上前。
他错得太多,多到已经不敢去跟她要原谅。
直到被门彻底隔绝,目光才从门边收回来。脑子里全是她脸色憔悴的样子,顿了一秒,快步追上正要下楼的外卖小哥。
*
赵墨筠外卖放到桌上,手撑在桌子边,静静站着。
他身上还穿着两天前她离开时的那件衣服,嘴角有明显的青紫,也不知道是跟谁动手了。
她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是他自己找到的,还是陈米扬跟他说的。
一想到他就在门外,心就不受控制地乱。撑在桌上的手,紧紧扣住桌子边缘,深呼吸,再深呼吸。
煮得软糯的瘦肉粥却像是掺了石子,每一口都梗喉咙,难以下咽。吃了一些,赵墨筠放下勺子。接了水,完成任务一般把桌上的感冒药吃了。
药还没有咽下去,敲门声响。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直接被呛到。呛得太狠,咳得满脸涨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
直到敲门人的喊了一声,“你好,外卖。”赵墨筠才半信半疑地开门。见她开门,对方把一个装得满满的袋子递给她。
赵墨筠没接,“我没有点外卖,你是不是送错了。”
对方念了一遍地址,“是这儿吗?”
赵墨筠愣愣,“……是。”
“那就没错。”
对方把东西递给她之后,转身就走了。
走道里空空的,赵墨筠只看了一眼,进屋关门。
她本来以为是陈米扬叫的外卖,等放到桌上,看到包装发现是滨城很有名的那家饭店,才知道是谁订的。
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刻意避开。要是他在,她肯定一眼就知道。知道了也就不会接。
有时候赵墨筠会觉得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心软,什么时候会无计可施。
外卖是怎么被送来的,就怎么被放在了桌上。
赵墨筠关掉客厅的灯,回了卧室。想睡觉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感冒药药效发作,昏昏沉沉,又口渴难耐。起来倒水的时候,忍不住趴在猫眼上看了眼。
刚消失不见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靠墙坐在地上。
*
滨城冬天湿冷,气温不下零度,但是湿气一泡,冷得刺骨。
半夜,忽然下起小雨。
赵墨筠躺在床上,格外清醒,听着外面雨声沙沙,叹气。
“咔哒”一声,有些掉漆的防盗门被打开。房间里温暖的光流泻到黑漆漆的走道里。坐在地上的人,趴在自己膝盖上,一动没动,似乎睡着了。
赵墨筠走过去,轻轻喊了他一声,“柳鹤熙?”
他没有反应。
赵墨筠蹲下,伸手去碰他的手,却发现他手冰得跟冻铁一般,半点温度都没有。赵墨筠心口一沉,抓住他的手,“柳鹤熙?醒……”
坐在地上的人头也不抬,突然伸手抱住她。像个小孩,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
一如既往地得寸进尺。
赵墨筠已经猜到他后面会做什么,撒娇示弱,让她妥协。
在他开口之前,赵墨筠将他往外推。两相较劲之中,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顶到他腹部,不是故意,所以力气有限,但是抱着她的手却攥住她的衣服往下拽了一下,耳边响起一声吃痛闷哼。
抵在她肩窝的头一偏,脸贴到她颈间,都是汗。
察觉不对劲,赵墨筠想让他抬头,可是这人倔脾气上来,死活不肯松手。
赵墨筠又急又气,也不开口哄,强行去掰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
好不容易掰开一点,他却把脸埋在她颈间,声音哑哑地说:“姐姐,疼。”
*
医院住院部静悄悄的。
病房里的灯基本都关了,只剩走廊跟护士站的灯还亮着。
护士站斜对面的病房里,三张病床两张是空着的。开着进门的顶灯,最里面的病床拉着帘子。
护士刚刚来换过一次药,点滴顺着软管慢慢往下滴。
赵墨筠趴在病床边睡着了。病床上的人也在睡,只是却睡得很不安稳。
瓢泼大雨,到处雾蒙蒙一片。空空荡荡的马路上,一辆车的车灯在雨幕里静静亮着。自己就站在离得不远的地方。
空气里有浓重的腥气,雨水顺着黑漆漆的柏油路流到自己脚边,看不出任何异样。
渐渐有水珠溅到鞋上。
腥红一点点爬上白色板鞋。
心一惊,再看过去,却发现车前面有人倒在血泊中。当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攥住。
恐惧,恐惧压得喘不过气。
可是他依旧走不过去一步,他大声喊她的名字,眼泪涌出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说:“你不要了吧?”
不等他弄清楚那个声音是从哪儿来的,雨幕中突然走出一个人,黑漆漆一团,拖住血泊中的人的一条腿,往更黑暗处拖。
血迹蔓延了一路。
他发了疯地喊,拼了命地想要过去,可是怎么都动不了。
怎么都动不了。
心脏很痛,很痛。
赵墨筠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低低呜咽声,猛地惊醒。
以为是柳鹤熙醒了,定睛看,却发现他根本没醒。手抓着心口的衣服,眼泪不住地往下淌,像是很伤心。只是所有伤心都被生生摁在身体里,哭声很低。最后无法承受一般,身体竟然开始轻轻抽搐。
赵墨筠被吓得不轻,连叫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怕他是药物过敏,或者其他原因想醒却醒不过来,赶紧去起身准备去摁呼叫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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