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干什么?”那个被叫四叔的人问。
“四……四叔,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就是想教训教训她,没打算下狠手。”
说完,看向那个站在茫茫夜色中的人,浑身是血,忙解释,“我们真的只是打算教训一下她就走,只是没有想到……”
“年轻人血气方刚正常,但坏了规矩……”
话没说完,那个小眼睛突然打断。
“四叔不是的!不是的!误会,都是误会!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说完,一刻不敢多待,一群人相互拖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墨筠看着那老者上前的时候,谨慎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里已经变形的钢管。
能把刚刚那群人吓成那样,证明更不好对付。
注意到她的动作,老者停下来,远远站着,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开口问:“丫头,赵长清是你什么人?”
乍然听到这句话,赵墨筠愣了会儿,“……舅舅。”
“啊。”老者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倒是听人提过。”话说这儿,没有再往下说,转头,
“阿英。”
一个头发黑长直的女生站了出来,“四叔。”
“把她,”抬手指了指赵墨筠,“送医院去。”
没等人答应,赵墨筠先说:“不用了,自己能去。”
那老人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这脾气倒是一模一样。”
“四叔放心吧。”那个叫阿英的应完,走过来,玩笑道:“放心,用不着你以身相许,也不会算你舅舅人情。”
似乎看出她还会拒绝,又说:“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要是打车去医院,师傅怕是得把你送警察局去。”
“而且,就你这小丫头,性子狠得跟匹小狼似的,我巴不得以后再也不见。免得哪天卸了我的手,我可不愿意。”
说着,扯下脖子上的围巾,缠着她手臂上,先勉强止一下血。
“……谢谢。”人话说到这份上,赵墨筠没有再推辞。
阿英挑眉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意外,点点头,“嗯,有礼貌。”
*
深夜里,安静的楼道响起慌乱的脚步声,从底楼一路往上。楼道里的感应灯,一层一层亮起,亮了又灭。
脚步声最后停在七楼。
转角的那户,门半掩着。
柳鹤熙急喘两口气,一路跑过来,吸了冷气,喉咙里全是刀刮的血腥味,但也顾不上,大步走过去。
有些老旧的防盗门拉开,发出两声嘎嘎声响。
屋里亮着一盏灯,家具很少,一眼过去,就看到靠墙放着的沙发。
看到沙发里衣服上全是血的人,柳鹤熙脚步一顿,直愣愣站在门口。
她脸上大大小小的伤,额角还包了纱布。
赵墨筠听到动静,扭头看过去。看到他像是被吓傻的样子,忽然有点后悔让他来了。刚刚要从医院离开的时候,以为都完事了,接了他的电话,却没想到医生折回来,最后没拧过他。
“药买了吗?”赵墨筠先开口。
今天晚上估计不好过,让他买了止痛药。
柳鹤熙唇轻轻张合两次,好不容易找回声音,“……买了。”
“放鞋柜上就行,回去吧。”
柳鹤熙默了片刻,却径直走进去,到了面前,才发现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伤得重。她坐在沙发里,穿着外套,再被茶几上的东西一挡。他刚以为她只是脸上受了伤,到了面前才发现,手上也是,左边的衣袖被剪开,手臂缠了厚厚的纱布,还是有血隐隐透出来。
腿里像是插了钢筋,柳鹤熙好不容易才蹲下去。
直直地盯着她手上的伤,“阿筠……”
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见他这样,赵墨筠满不在意地说:“我刚从医院回来。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两个人因为这个争执起来。
平时说什么听什么的人,这会儿却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她去医院,赵墨筠忍着火气,冷眼看着他,“再说一句,就滚出去。”
柳鹤熙看着他,蓦然噤声。
低下头,“啪嗒,啪嗒”,眼泪突然不住地掉,却没有哭出一点声音。就像是生怕出声了,她会赶他走。
赵墨筠怔住。
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掉眼泪。
以前跟她红过眼,但没哭过。以前还会委屈示弱,现在都没有了,伸出来的手根本没碰到她,就开始抖。
赵墨筠只觉得心忽然很乱。
最后,皱着眉忍痛从沙发里坐起来,小心翼翼倾身,低头,侧过脸慢慢靠在他肩上。
叹息一声,“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哭亲你了#
——
三次元有事,最近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小可爱们可以养一养。
第20章 chapter 20
止痛药的药效一过, 赵墨筠就被疼醒了。胳膊上的伤,像是被人拿烧红的刀子来来回回地割,痛得烧心。
抬手摸了摸额头, 体温正常,没有发烧。缓了会儿睁开眼,猛地发现床边趴着人。习惯了一个人,突然这屋子里多出一个人,赵墨筠下意识往另一边一挪。
等看清人,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人就趴在床边, 睡得正沉。身上就穿着自己的衣服,连条毯子都没有盖。她昨天吃了消炎药, 瞌睡说来就来,都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还好昨天晚上开了空调,不然这个天气这样睡一晚上怕是要感冒。
赵墨筠小心坐起来, 偏头看了看趴在床边的人。脸色正常,就是眼尾还红红的。看他坐在小板凳上, 趴在自己床边,抬手想叫他起来换个地方睡, 省得待会儿起来手脚发麻。手正要往下落,看他睡得这么沉, 估计是刚睡着没多久,这会儿叫起来, 她不睡, 他估计也不会睡了。
想了想,收回手。
赵墨筠轻手轻脚从床另一边下来,把床上的小毯子扯过来盖在他身上, 关上门退出去。
这会儿才五点多,外面漆黑一片。
赵墨筠拢着外套,托着左手一瘸一拐到了另一间卧室,才终于忍不住轻嘶了两声。
睡了一觉起来,身上的伤变本加厉地痛。最厉害的除了左手,就是左腿,像是扔进水里泡了一夜的馒头,又涨又痛。扯起裤腿低头一看,腿上的淤青一晚上烧成紫红,星星点点的血红透出皮肤。
“靠。”
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今天周六,不上课。老陈那边不用请假,但店里是去不了了,得跟琳姐说一声。
看了眼窗外,黑漆漆一片,应该还没起来。就发了消息过去,等醒来看手机就能看到了。单手戳了半天,才写完两行字。
发完,就坐在藤椅里发呆。
老居民楼隔音不是很好,没坐多久,就听到各种响声。洗漱的水声,打燃气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远有的近。
赵墨筠靠在藤椅上,眯了会儿,等到六点半,才起来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喂,阿筠。”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赵墨筠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听到这个声音,很安心,“杨茵姐,起来了吗?”
杨茵开了个理发店,每天早上八点就开门。
“刚起。你今天怎么也起……”
话没说完,反应过来,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问:“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我过去不了,杨茵姐你今天有空吗?”
那边人轻笑一声,“你不怕我跟他又吵架?下回你去,他教训你?”
赵墨筠靠在藤椅里,看着屋顶,毫不在意说:“反正他就是这个脾气,上次看到是我,失望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他想见你,又怕耽误你。除了别扭就是别扭。”
“说得对,一个大男人,还比不上我们阿筠爽快。”杨茵笑着说,“等他回来,我现在生的气,全要讨回来,现在我不跟他一般计较。”
“我杨茵姐就是杨茵姐。”
“就你嘴甜。我今天倒是不忙,店里可以先让我妈跟小璐看着。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我昨天骑车回来不小心摔了。”说着,又忙解释,“别担心,伤得不重,都是擦伤,就是脸上磕破皮了。我要去,肯定得被追着问。”
赵墨筠说了一半,瞒了一半。受伤的事实没瞒,基本每周杨茵姐都要过来一次,这伤想瞒也瞒不住。
“怎么摔的?那看过医生了吗?手里钱够不够?”
“放心吧,看过了,医生说骨头都好好的,真的都是小伤。钱也够。要是他问起我,就说学校要考试,我没空去看他。”
“行,我知道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忙完就过去找你。”
“嗯。”
*
柳鹤熙睡着睡着突然就醒了,一睁眼就清醒得不得了。
一看床上空了,就想起身找,不过刚一动,手脚麻得跟针扎。等这一阵缓过去,想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条小毯子。
这个房间里全是她身上的味道,身上的毯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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