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成了最后一位神明 (我是宝的贝儿)

　　沈墨意挨着他坐，余光不小心瞄到好几次。
　　对方用的灰白色头像，对赵意文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用解释，理解，累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想来是他的同性、爱人……
　　想来，他们感情应该挺深。
　　不过赵意文也不在乎旁边有个谁会不会看到，全程沉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愿意出来。
　　加上关滟不时对沈墨意飞眼刀，唬得她大气不敢喘，气氛基本上靠赵意文的话痨经纪人来活跃，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压抑。
　　总结下来有两个知识点——
　　首先，王德彪代表全公司代表赵意文感谢沈墨意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其次，虽然视频的事暂时压下来，舆/论方向也再往有利他们的方向发展，但一些合作还有纯粹的利益关系受到直接影响，简单地说，之前许给沈墨意《春秋》三部曲的配角被截糊了。
　　官宣了的都能‘被’截糊，这操作也是相当优秀！
　　本来就是白送的饼，沈墨意无话可说，关滟替她大方表态，丢了就丢了吧，是福不是祸。
　　要真是祸，你说你能躲过吗？
　　末了，王德彪提出到饭店后面的小花园坐会儿，那边景色不错，沏壶茶喝着，聊聊，好消食。
　　为表诚意，他今天把整个菜馆包下来了。
　　关滟知道他肚子里卖什么药，给沈墨意丢去眼色：自己看着办吧。
　　*
　　晚十点，有山有水的小花园里，夏夜得一轮满月悬在天上，银灰色的月光洒落而下，照得处处清透。
　　入目之处，够得上‘荷塘月色’的美景。
　　赵意文蹲在专诚喂锦鲤的塘边位置，郁闷的点烟抽。
　　沈墨意在石山下面的桌子上捡了包鱼食，跑到他旁边并排蹲下，抓一把饵食洒进塘水里，吸引出一群养得肥大的锦鲤，一颗颗鱼头探出水面，冲她不停的吐泡泡，讨吃的。
　　她被这场面逗乐，像给幼儿园小朋友分发零食的老师，故作严肃跟鱼摆谱：“都有都有，别挤啊，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不然不给了。”
　　“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赵意文就见不得她这副天真无邪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斜睨了她一眼，还嫌恶的哼了一声。
　　混娱乐圈的，有哪个能保证自己身心干净？
　　爬得越高，越怕摔。
　　所以，当有关他的事实真相被摆到公众面前，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承认，而是如何否认，如何将黑的洗白，将假的变成真的。
　　沈墨意知道他心里郁闷，也理解他的怼天怼地，示意他看池塘斜对面。
　　王德彪正站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假山石上，双手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那动作瞧着挺危险的，稍不留神，脚下打滑就会掉进水里。
　　人啊，各有各的难处！
　　“我不是在安慰你，也不需要理解你，今天既然大家都来了，就把事情办好，皆大欢喜，完事！”沈墨意说着，都没侧脸去看他。
　　对面拍着呢，要自然。
　　赵意文还是哼笑，身上没一点儿平时镜头前的端正，整个人阴阳怪气的。
　　他闷声不响的抽着烟，过了会儿忽然道：“这个圈子不适合你，早点儿退了，保平安。”
　　顿了下，又上补一句：“趁你还没弄脏。”
　　沈墨意嘿嘿地笑，“约满就退，我有打算的。”
　　说实在的，她确实不喜欢这份工作。
　　她喜欢的仅仅是来钱快，能还债，维持生活……这样子。
　　比起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遇到不幸的人，她的境遇已经很幸运很幸运了。
　　赵意文问：“签了多久？”
　　沈墨意照实答：“入行十年起步，到期时，我还不到三十岁。”
　　这个‘不到三十岁’说得是有些小得意的。
　　赵意文语出惊人：“要不解约吧，违约金我帮你付。”
　　沈墨意：“……”
　　沈墨意：“？？？”
　　沈墨意转过头心虚的看关滟。
　　赵意文说话声儿没收敛，确定滟姐听到无误了。
　　关滟今天画了个冷色调的烟熏妆，口红都是暗黑系的，眉眼锋利得能把人劈开。
　　沈墨意缩头缩脑的盯着她看了会儿，没看出所以然，悻悻的转回头，继续喂鱼，婉拒身旁那位大爷，“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人情，我受不起。”
　　赵意文嫌眼皮子底下的鱼头太多，密集恐惧，从她手里抢过剩下不多的饵食，袋子口向下，倒完了事。
　　“我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圣父。”他把烟从唇瓣间摘下，用那种不着边际的调调，说：“总觉得对你好一点儿，会给自己招来好运气，我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暗示打哪儿来的。”
　　你的‘觉得’没错，我可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呐！
　　“大概我长得喜庆。”沈墨意很会自我总结。
　　赵意文不废话，侧脸用余光斜了下关滟，再望回她，“我刚才说帮你付违约金的话，长期有效。你想清楚了，随时找我。不用担心我这边难做，你的违约金我还是负担得起的，全当花钱消灾，图个安慰。”
　　*
　　不多时，沈墨意和赵意文肩并肩蹲荷塘边闲扯喂鱼的照片在微博上疯转。
　　最绝的是照片里，喝茶晒月光的关滟作为压轴背景，赫然出现其中。
　　王德彪配字刚正面：【本来不想发的，上头了，给有心人看看，如果真的有片场霸凌，那这叫什么？抢热搜摆拍？】
　　特别的理直气壮，特别的真实！
　　路人网友都信了。
　　关滟名气比沈墨意大了去，有她在，能假么？


第42章
　　接近凌晨, 一辆红色的卡宴缓缓停在单身公寓楼的大门外。
　　沈墨意解开安全带，下意识去看司机的脸色。
　　也是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她才发现晚上这顿饭, 关滟滴酒未沾。
　　你无法想象一个在应酬饭局上没有喝酒的金牌经纪人有多可怕……
　　“到家了, 谢谢滟姐……”沈墨意双手还扣着安全带, 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眼神怯得明显。
　　关滟没看她，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似乎在等她下车。
　　沈墨意假装开车门，心里默数五秒：1、2、3、4、5。
　　刚数完，关滟开口了：“要不你答应赵意文吧。”
　　“啊？”沈墨意知道车内肯定会有一场谈话，但没想到开场白是这样的……
　　关滟侧首正视她, 神色脸容严肃得不显一丝玩笑意味。
　　安寂片刻，沈墨意试探的问：“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说不上麻烦, 只是觉得他的话说得挺有道理。你不适合这个圈子，没有想红的心, 这点对艺人来说尤其重要。既然债务还清了，正好有人愿意为你买单，合约相关我不会卡得太死, 我们和平解约, 你考虑一下。”关滟将自己那边车窗降下, 摸出烟盒，点上一支烟。
　　沈墨意盯着她指尖明灭的火芯, 坦白说，动摇得很厉害。
　　虽然，但是, 即便，然而……
　　诸多道理和人格底线反反复复做着博弈，直到关滟指尖的香烟燃烧到尾声，╭ァてㄨヤ沈墨意才小声：“那、在您不卡我合约的情况下，我大概需要赔偿多少违约金呢？”
　　关滟闻言就笑了，很短促的一声，早料到她会这么问。
　　“对于赵意文来说是个小数目，几个站台活动就能搞定，对你却是天文数字。”用钱来衡量十八线和准一线的距离，那是相当残酷的。
　　关滟调低了座椅，将紧绷了整日的背完全舒展开。
　　她给自己点上第二支烟，望着天鹅绒材质的车顶，淡淡然道：“我承认，当初签下你就是为了稳住何野。只要把你牢牢捏在手心里，他就会听我的安排。在A市那天，我给你发了一条短信，说对你很失望，不是因为你背着我跟何野约会，而是你不想红。”
　　话到这儿，关滟忽然转过脸望着副驾上坐立不安的小姑娘，“何野给你争取的资源，你不想要，对吗？”
　　沈墨意惯来不擅说谎，轻轻点了下脑袋。
　　关滟眸色微顿，做了个思量，又问：“你放弃他了？”
　　“说‘放弃’什么的，不准确……”她露出难色，想用笑来掩饰情绪，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就是认了，我跟他……现在的我和现在的他，早就不搭边了。”
　　关滟大学还没毕业就独自在社会上打拼了，看两个小孩儿的感情，一早看得明明白白，“当初我就不赞成他把那些大好资源堆在你身上，且不管你适不适合，关键在他做这些的时候，从没问过你想不想要。”
　　你把一堆金银珠宝堆在吃斋念佛的和尚跟前，或许和尚会心动，甚至会还俗，重新回到缤纷绚丽的尘世间。
　　可是当他大彻大悟勘破一切，最终他还是会回归本心的。
　　沈墨意缺乏基本的贪欲。
　　娱乐圈里没有这样的人。
　　说到何野的擅作主张，沈墨意早就气过了，笑着捧眼前这位神通广大的经纪人：“那些代言、大IP的影视剧女主给我太浪费了。滟姐，您肯定留了后招对不对？”
　　不说换个人捧，拿去给何野换更多有利他发展的资源，岂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