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被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填满,敛下那些无可名状的复杂情绪,将心思全都投掷到了物理题目上面。
一直到接近十二点,季念才将题目全部给她讲解完毕。
苏纯淳将作业本收进书包,跟在季念后面出了咖啡厅。看到他抿直的嘴角弧度,与随之收紧的下颌线条,她很清楚他是生气了。
暗自叹口气,他三天两头的生气,真是难哄。
两人之间就像是被浓重的阴霾盖住,紧张压抑的氛围像是透不进丝毫光亮。
实在受不了缄口不言的沉默,苏纯淳走到一半,猛然出声,“季念,就算是我开玩笑说你狐臭不对,你也别老是摆着一张臭脸对我啊,你还不如直接骂我呢。你跟我搞冷战,就跟三岁小孩一样,真的很幼稚。”
一大段说辞映在季念耳里,眸色忽而有一片暗色闪过,他偏过头去看她,语调有些凉,意味不明:“如果我这样算幼稚,那你这样又算什么?”
“……”
不明白季念平白无故跟她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苏纯淳悻悻然撇嘴,不经意间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季念这么生气,莫非是因为……狐臭是他的雷区?
猛然抖了个激灵,回想起季念当时的臭屁态度,苏纯淳就觉得他以前应该是真的得过。
只不过现在又治好了,所以才特别不想让别人拿这点攻击他。再加上这件事又不是那么好说出口,所以他才会欲言又止。
再用灵敏的鼻尖嗅了嗅他现在身上好闻的气味,苏纯淳潜意识里就有了结论,这肯定是使用了某些如香水之类的化学芳香剂才带上的,是为了遮掩他原本的味道。
想到这里,苏纯淳觉得自己简直是名侦探柯南,如此错综复杂的逻辑关系都被她疏离得井井有条,情不自禁想给自己点个赞。
只是现在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当下首要做的是跟季念好好承认错误。
毕竟没一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发现的小秘密。
她克制住情绪,垂眸埋下头,可怜兮兮而又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大段:“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如果你真的因为我的话生气了,我允许你揍我一顿出气。”
“还有就是……你这样算幼稚的话,我这样就是……智障!”
突如其来的态度反转令季念一头雾水,打量着她的目光含着几分不明所以的诧异,他无奈拧眉,深深地哀叹了声:“苏春虫,你家附近有医院吗?”
苏纯淳疑惑抬眸:“嗯?”
季念:“带你去换个脑子。”
“……”
许是被她这么一搅,季念满腔的戾气跟着消散了些许。
对于苏纯淳,他好像永远没有办法。
她就像是一条错综复杂的迷宫,到处都是路,可偏偏通往出口的那一条却被遮掩得很密很密。
—
在季念的监督下,苏纯淳紧锣密鼓片刻不停地学习着,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期中考试的号角很快吹响,考试历时三天,一直到周五下午结束。然而从周三早上起,苏纯淳却发现季念一直没来学校,他的座位始终是空荡荡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具体原因不太清楚。
凝视着边上熟悉的座位,某些场景如电影放映般按着顺序在脑海中铺展开来,其中有季念和她斗嘴,季念给她细心讲题,季念胡乱揉着她脑袋,季念把她气得跳脚的画面……
不知为何,有点失落,心像是被人揪住一样,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充斥在胸腔内。
不甚强烈,却若隐若现。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苏纯淳就坐着公车回了家。
手机叮咚一声,有新消息进来。
打开一看,是任晴岚:【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知道季念为什么没来学校了。】
看到“季念”两个字眼,苏纯淳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情绪微微高涨起来:【他怎么了?】
那头很快就发了过来:【我是在乔女士办公室听到的,好像是季念周末和一个女生出去,然后被他爸妈发现了,结过他爸一生气就拿烟灰缸把他砸进了医院,伤势还挺严重的。】
触目惊心的一段文字,看得她心咯噔一下沉了下来,才刚明朗的心绪又低落了下来,心湖上像被投掷了一块石头,直直掉入湖底,激荡开久久无法消逝的涟漪。
等等字眼就像带着血淋淋的色彩,重重敲击在她心上。
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还未从片刻的失神中回过身来,任晴岚就又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纯淳,我收回之前让你考虑季念的话,我觉得他应该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我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这么高冷,竟然会约着和女生出去。】
【不过一想想,他爸也真的是很恐怖,竟然拿烟灰缸去砸亲儿子。】
不间断的手机振动令苏纯淳无法忽视,她手指微微发着抖,在光滑的屏幕上敲击,打了又删,删了再打:【如果我和你说那个女生是我,你信不信?】
任晴岚:【!!!】
【你们是出去约会?】
苏纯淳默默给她翻了个白眼:【我周末求他帮我复习了一下物理。】
任晴岚:【……】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故意整他。】
【他爸爸管他管得超级严的,高一家长会的时候看到他才考全年级第二,当场就把他骂了,感觉他其实也挺难的。】
请季念帮她复习纯粹是为了提高成绩,苏纯淳也不知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不知为何,隐隐感觉鼻尖发酸,眼角微涨,伴随着大脑嗡嗡地轰鸣声,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像是断了,心间有什么在胸涌出来。
一想象到季念被砸得头破血流,皮开肉绽的模样,苏纯淳就感觉有人在撕扯着自己的肉,折磨得她身上隐隐阵痛。
用烟灰缸砸的,那该会有多疼,脑袋说不定都会出现个大坑,又或者以后还会变成智障,这样他爸以后不只是拿烟灰缸砸他了……
心的某一处角落充斥着完完全全的愧疚,而剩余的部分载满了替他承受伤痛的灼热欲望。
要不是因为她……
微冷发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急切地敲动着,她心慌意乱地找到了上周和季念的通话记录,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听筒内不间断的“嘟嘟”声,贴着冰凉的手机传过来,带起了身体隐约的战栗。
她害怕季念接起来,却又希望他能接起来。
几秒后,嘟声暂停,隔着很远的距离,一句久违而熟悉的男声灌入了耳中,像是在砂砾上滚动过一般沙哑,略显疲态:“苏春虫,物理好考吗。”
第29章
纷至沓来的梦魇, 紧紧缠绕在心头。
夜幕寂静的深夜,季念在噩梦中挣扎,与自己对峙。
有一个背影孤单的少年, 站在空旷而又寂寥的楼顶, 望着底下一片繁华的都市街景, 产生了某种跃跃欲试的念头。
川流不息的车辆, 人声鼎沸的街头巷尾, 暗暗涌动的喧闹灯火……似乎只要埋藏其中,一切纷扰就能化为乌有, 脑海中的嗡鸣声才能消失殆尽。
就像骆驼将头埋进砂砾之中, 是为了躲避沙尘暴,而他也只是将自己潜藏进漆黑的梦中, 去躲避即将袭来的暴风雨。
尽管在那之中, 风雨飘摇, 摇摇欲坠, 像是落进无尽深渊之中, 昏暗的连五指都看不清在何处。
而梦醒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沉寂与萧条,像是背上有一座大山,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越临近考试, 这样的梦就越是反复无常。
父亲严厉的话语与凌厉的眼神, 母亲眼底无止境的期盼, 以及季念对自我能力的严重怀疑……都成为压倒他心底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意识在慢慢耗尽……所有的事物都在悄悄远离他。
烟灰缸砸在头上的那刻, 似乎没有任何痛苦, 尽管发丝中已经渗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鲜血,可他的表情却仍平静而坦然,像是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就连昏迷之中, 季念的耳边也还是缠绕着父亲的疾言厉色与对望子成龙的极度渴望。
他很努力了,却还是做不到。
也许,这算是解脱吧。
经历了一天一夜,他从医院病床上醒来的时候,脑袋被洁白干净的绷带包裹着,头晕脑胀,全身沉重得无法动弹。
母亲陈芸守在他的身边,眼眶充斥着明显的红血丝,而父亲则是徘徊在病房的门口。
看见他睁开朦胧的眼,陈芸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牢牢地握着,声音里带着哽咽,眼眶里泪珠滚动。
“儿子,你终于醒过来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不痛,我让枳枳去给你买吃的了,你现在是不是饿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鼻腔内充斥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季念微微睁开闭了好久的眼,视野带着些许的模糊,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简单地摇了下头,来回答母亲的问题。
季念苏醒过来以后,陈芸就赶忙叫来了医生来检查他的症状,结过并无大碍。
略微严重的皮外伤以及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在医院休养些许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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