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饮了几杯,展丁二人又商量起天明如何与黑妖狐里应外合夺取三宝的事儿来。
“白日里行事不比黑夜。”展昭顿了顿,看向潘盼道,“小潘,你莫要跟去了,在回路上等我们便是。”
双侠点头附和:“你这两下子,帮不上忙是小,万一被人拿住,还带累我们。”
潘盼求之不得,也不理他话带讥讽,忙不迭应声:“嗯嗯,二位爷说得是。小潘就去后山江汊子那歇着,等俩位爷的好消息。”说着,又抓了一大把卤花生揣兜里。
酒足饭饱,相互道了小心,三人趁着夜色各自上路。丁展俩个负着取三宝的要务,自是往五义厅方向赶去。惟剩了潘盼了无心思,悠哉乐哉往后山走。悉不知这一等,竟等到一出意想不到的大戏,她也免不了要搅和其中呢。
且说丁家庄这头,黑妖狐与小诸葛早早便扎束停当,作别丁兆兰与陷空岛三鼠,起了舟船,往荡南飞峰岭过来了。
那白玉堂盗三宝,擒展昭,正是志得意满时,孰料几位哥哥不架势,气的气,跑的跑,偌大一桩英雄事,只愁无人击掌相庆。乍听庄丁来报,智化与沈仲元到访,心底甚为欢喜,忙命人开正门相迎,在五义厅置了酒菜,为他俩接风洗尘。
三人入桌,智化年长,被捧在首位,白玉堂主家,居中坐了,沈仲元本是个淡泊性子,谦逊地居了末席。
白玉堂令小厮斟了酒,站起一个囫囵饮尽,开口道:“智兄、沈兄,头回上陷空岛来,恰逢白玉堂几位兄长不在,招呼不周,小弟斗胆,先敬两位一杯,就算替几位哥哥陪个不是罢。”
智沈二人忙起身同饮一杯谢过,只听智化接口:“前些时候与贤弟在中牟一别,愚兄回到杭州,心中甚是想念。久闻陷空岛五鼠高义,便邀了沈贤弟一同,上宝庄奉谒来了。”
白玉堂见智化神情恳切,且言辞间不吝赞美,心底倍觉舒坦,强掩了得色摆手:“岂敢!岂敢!”
智化见了,忙向沈仲元使个眼色,小诸葛心领神会,端起酒杯道:“来来来,相逢即是乐事。五弟年少英雄,愚兄借花献佛,且干了这一杯!”
白玉堂虽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可再能耐,又如何转得过妖狐狸这一肚子鬼主意呢?更何况身旁还有个风度翩翩的小诸葛在猛敲边鼓,“兄长弟短”来去几遭,黄汤马屁齐上,直把个锦毛鼠灌得是晕晕乎乎。
眼瞅着白玉堂一张俊面浮上七八分醉意,这黑狐狸开始放妖蛾子了,指着玉堂肋下红穗子如意结的宝剑佯问:“白贤弟一向是使刀的,何时换作用剑了呢?”
白玉堂酒兴正浓,哪提防智化诓将于他,洋洋得意应声:“智兄,你等有所不知,小弟这剑可是大有来历。”
智化心中暗笑,想他出身名门,博闻广见,又打小痴迷兵器,但凡有些名气的刀剑,只消瞧上一眼,这出处是莫有不知的,更何况这柄誉满天下的“巨阙”呢?他只装作不知,兴致勃勃道:“噢?贤弟倒是说说,也给愚兄长长见识!”
“哪里,哪里……”玉堂连连摆手,“这口剑便是春秋欧冶子为越王所铸五件神兵之一——巨阙。本不是小弟的,看着顺手,拿来耍上两天顽顽。”
沈仲元故作惊惶:“哎呀呀,说起巨阙,那不是南侠展昭的随身佩剑么?又怎会落入五弟手中?”
白玉堂嗤笑一声,神情不屑道:“那‘御猫’跑来卢家庄生事,行止甚是无礼。小弟一怒,将他擒获,拘在岛内,挫挫他的锐气!”
黑妖狐听了,大拇指一竖,夸赞道:“南侠的功夫,江湖上也是拔尖儿的,五弟能将他拿住,可见更是个好的!”
沈仲元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展昭不过是运道好,在耀武楼封了个护卫罢了。若是五弟得去,还指不定谁占了先。”
这两人一搭一唱,可说到锦毛鼠心坎儿里去了。他正是存了此意,才上东京闹腾的,此番从智沈口中道出他白玉堂比展昭高了一筹的话儿来,怎不欢喜非常呢?
那晌智化又在装糊涂:“这展昭不在开封府办差,千里迢迢上陷空岛做甚?”
白玉堂醉得酣畅,便将如何逞义气,上东京,夜闯开封府,巧入清心楼,盗得三宝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听得智沈两个唏嘘不已。玉堂只当他们被吓着了,一脸倨傲又道:“小弟并无旁意,只想叫姓展的落个晦气,别人吹上天的‘御猫’,在我锦毛鼠这里,可讨不到半点便宜去!”
“五弟果然胆识过人,见地非凡!”智化拍着巴掌,好奇问询,“游仙枕、古今盆、照胆镜,这三宝愚兄早有耳闻,一直都当作市井流言来着,难道世间真有此等神奇物事不曾?”
妖狐这问话颇有水准,既不明提想见识三宝,暗地里却含了“光听你说,也不知可信度有多高”的意思在内。白玉堂却是中计,大咧咧言道:“三宝之说,当然是实有其物了。智兄若是不信,小弟这就命人拿来五义厅与哥哥瞧瞧!”
沈仲元忙不迭接口道:“可好,可好。也让我等山野之人开开眼!”
“白福!”白玉堂举手,唤过一名伴当,贴耳关照了几句,那白福得了令,从侧门退下,径直往连环窟取三宝去了。悉不知这一去却和小鸡子似的,路上两只老鹰可候着逮他呢。
第37章 展熊飞巧离通天窟白玉堂败走龙桥〔下〕
提到这潘盼,自打与南侠他们分道扬镳后,心头是如释重负,一路“叭叽”着花生米,开心无比地往后山去了。下了青石潭,翻过蚯蚓岭,找了块平坦地儿歇脚,静候江畔日出。估摸还有些时候,索性借着如意绦,攀上一棵松树,脱去庄丁衣服,兜手绕了个花卷做枕头,美美地倚着树杈眯噔起来了。难得的惬意啊……她心底如是想。
昏昏欲睡之际,冬日的清冷晨光透过松针一丝一缕射入,炫得她逐渐睁开眼来。扬手搭个凉棚东眺,那一轮红日早已跃出水面,挂在半山之间。再往江心看去,但见茫茫碧波,点点白帆,隐隐青山,天水相连,好一幅婉约灵动的江南美景。
潘盼滑下树来,伸胳膊儿踢腿,操练了几下,登觉倦意减了好些。正想掏摸梳子篦篦头发,猛然发现双手粘乎乎的,净是那卤花生汁干掉后留下的印迹。她见不远处芦花荡有个浅滩,便欲下去洗个手。才行到半路,忽闻芦苇丛中“吱吱呀呀”似有声响,心内骇了一跳,忙绕到一块巨石后面躲藏。
细听之下,隐约还有人声。这大清早的,驾船到此隐秘之处,却会是谁呢?潘盼难捺心头好奇,悄悄儿探出半个脑袋向滩边够望。只见两艘小舟摇靠了岸,打船上依次跳下三个人来,正是在丁家庄险些哭得背过气去的卢方和他两位兄弟!那卢方雄赳赳在前头领路,气色尚且不错,身后跟着蒋平、徐庆。蒋平倒是面色如常,惟有这徐庆架势颇为夸张,提了柄明晃晃的薄脊钢刀,满脸的杀气腾腾。潘盼心底一阵哆嗦:这仨人倒是干嘛来了?提刀去救展昭?这不在计划之中啊……难不成要砍白玉堂?好歹兄弟一场,以众欺寡,也忒翻脸无情了罢?
正狐疑着,那翻江鼠眼尖,倒是瞅见她了。“小潘!”蒋平尖着嗓子冲她招手,“你家展爷可脱困了?”
“嗯嗯。”潘盼赶紧从山石之后跳出,见了个礼,谨慎问道,“三位爷,这是要去……”
“我那五弟最是争强好胜,卢某且去庄中照看,刀剑无眼,伤了哪个都是卢某的罪过。”卢方言辞恳切道。
一旁的徐庆听了不耐:“大哥,你就偏向老五!怕他一人吃亏是罢?照我说,把白玉堂捆了,交给包相爷处置便是。”
卢方被说中心思,臊了面皮无话。潘盼也不敢吱声,气氛一时难堪。只听蒋平突道:“大哥,你们且去五义厅,能劝服老五,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他一意孤行,少不得让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那二人点头称是,蒋平又问向潘盼道:“小潘,眼下可是无事?”
某人艰难出声:“小的……小的……在此等候展爷与丁二爷。”
“听说你水性不错,可会掌船?”
别是这家水产公司也看上咱了罢?都说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人才,这十一世纪也是如此吖……潘盼颇有些沾沾自喜,所幸尚未昏头,把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声说:“不会!不会!”
“摇橹不会?”翻江鼠不死心追问。
“没摇过。”她老实道。
“那撑篙呢?”蒋平皱眉,原本就蜡黄的脸色更是沉下几分。
不知怎的,她心底就蛮惧这个四鼠,见他神色难看,便骇怕答道:“倒是会一点,但手艺不来私啊!”
蒋平满意点了点头,吩咐道:“好。待会你随我撑船去江汊子捕鱼。”
“捕鱼?”潘盼险些惊掉下巴。
“嗯,逮大鱼。”蒋平一双绿豆小眼滴溜溜转着,促狭笑意转瞬间即逝。
话说这白福出了五义厅,直往连环窟而来,取了三宝正要回转,陡然发现眼前人影闪动。未及张口,是手被剪了,眼被蒙了,连人带包袱直被抬进松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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