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之前塞得厚厚的利是递过去。
沈稚接过,放回外套口袋里,又蹙眉问:“我们就不搞这些了吧?买点礼物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河坦白。
两个人私下讨论完人情的事,这才往回走。他无意识拉过了她,她也不知不觉就扣住他手指。
只是失误。
类似于习惯成自然的那种东西。
或者说是气氛使然。
其实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拥抱,接吻,性。肢体接触,眼神交流,这对夫妇都已经做了个够。按理说,都已经到这种类似于七年之痒的境况下了。
但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牢牢牵着对方的手了。
室内开足了暖气,把他们都热得脸颊泛红。沈河皱着眉,脸上写满严肃;沈稚眼睛一眨不眨,在佯装冷静。
门里的所有人都在喧嚣,他们站在门外。没来由的,沈河开口:“你喜欢我吗?”
当初他们年轻,除了自己的表演外一无所有,所以谈论喜欢不喜欢也有底气。如今已经成为夫妇,搭伙过日子这么多年,却往事重提,怪异又艰涩。
“不,”她回答,“那你喜欢我吗?”
沈河说:“我也不。”
她说下去:“从事业上来讲,如今形象也确定了,变动又要折腾。从感情上来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你也没有吧?
“你认为我们有必要离婚吗?”
沈河看着她,想回答,却被一阵喧哗声打断。
牵在一起的手松开了。
有人又惊又喜地说:“你们猜谁来了?”
走进门里,见到张清月的一瞬间,沈稚想了很多。
回过头,沈河也在看。
张清月与他对视。或许的或许,有些东西从以前开始就未曾消失。
再侧目,沈稚已经什么都不想了。
第16章 ,17
16
沈河说:“好久不见。这是我太太, 沈稚。”
他伸出手,与张清月短时间地相握。而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绕着沈稚转了个圈。沈稚假装没察觉,像把精致的剪刀般微笑着, 接替沈河, 和张清月轻轻握手。
沈稚说:“你回来了,学姐。”
在学校时,沈稚没怎么与她打过交道。仔细算起来, 上一次碰面也已经是六年前了。那时候张清月去探班沈河, 沈稚在高处看着, 只觉得他们怎样都与自己无关, 反正自己不是当事人。
而今近距离接触。张清月不是那类爱摆架子的女明星,也并没有爱耍公主病的迹象, 恰恰相反,言行举止,仿佛在花园里踱步一般,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我看过你演的《旧地重游》。”张清月带着笑, 轻飘飘地说。
沈稚也笑:“那肯定让学姐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蓦地一下,张清月洁白的脸就涨红了, 宛如染上粉色烟灰的皎月,清丽又动人,“演得特别好。”
说这话时, 她的眼睛泛着亮光,显得很诚挚似的。
沈稚不说话了。
她想,是她演得好,还是沈河演得好?
《旧地重游》里不仅有沈稚, 还有沈河。
那是他们第一次合作。
没聊几句,现在与回忆一起,齐齐被周围的气氛淹没了。
-
大学时期,张清月一度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放眼当代内地娱乐圈,她绝对是数一数二进入好莱坞的女演员。在校期间,就已经是个万众瞩目的神话。
尤其是沈稚那一届,他们毕业时,张清月恰好回来补修学位。表演系系内系外,不少人顺理成章化身为信徒,视张学姐为独一无二的白月光。
除了温柔以外,白月光还有另一个特征。
那就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张清月把追捧自己的学弟当成粉丝看待,理所当然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读书时,沈稚时常听说男生以张清月为目标打赌,可惜没有哪次不是空手而归。大家都只配仰望张清月,做她忠实的舔狗。
然而。
好像又不是这样。
沈河也许是一个意外。
大家都说,沈河是最有可能赌赢的那个。
但很快就毕业,也没有人再求证。
欧阳笙说,沈河好像不是单相思啊。
但他们也没有真的发展出什么来。
沈稚注意到了张清月看沈河的眼神。
她想,不会吧。
不过,是又怎么样呢?
现在和他结婚的是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张清月并不是风风光光回来的。
刚到美国没多久,拿出出道作品后,她就陷入了与著名好莱坞男星的热恋中。关注度飙升,作品票房成绩也过关,势头好得无与伦比。
美中不足的是,她这场恋爱太真诚、太热烈。
地道的中华姑娘与自由国度的年轻人之间显然存在很多文化差异。
热恋曝光不久后,接踵而至的就是纷争。张清月被拍到半夜独自在别墅区外红着眼睛徘徊,顶着舆论压力文了情侣纹身却又花大价钱洗掉,红地毯合影时被男方前女友的小团体孤立。
他们一度沦为八点档连续剧的主人公——中美演员合作出演的那种。
最终,张清月自曝患上抑郁症。
取消试镜,推掉片约,闭关不出,形象崩坏。
再调整好时,黄种娃娃的噱头早已消耗殆尽,成为不知道哪个时代的火星童话。
不幸中的万幸,内地的圈子还混得下去。
她落寞地回了家。
父亲的生日会上,面对张江南筛选后邀请来的宾客,张清月很真诚地说了些心底话:“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我现在,实在是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善意的笑声中,她不由得擦了擦眼角的斑斑泪光,又笑起来。不得不说,张清月这个人,原本就是惹人怜爱的。
她说:“也不求大家帮我别的什么……万一我哪天心情不好,想叫人吃个饭散散心什么的,要是愿意赏脸就好了。”
张江南苍老的皱纹里藏满对女儿的愧疚。
周围人都连连接应。
那一天回去,沈稚彻夜通读剧本。
丁尧彩来接她,按照惯例重复注意事项,保姆车开出一段距离,她霍地记起什么。
“结婚纪念日的那个视频,你看过了没有?”丁尧彩问。
沈稚将维生素片送进嘴里,又接过助理手中的水,不慌不忙喝了一口。
“没有,”她好像不怎么关心,“就弄出来了?”
“你老公凌晨发给我的。”
丁尧彩低头摆弄平板电脑。
不一会儿,沈稚就收到视频文件。
“我经常挑剔这祖宗,但不得不说,”丁尧彩发自内心地感慨,“办起事来,他还是挺靠谱的。”
沈稚只瞄了一眼,并不急着点开看。
她又多喝了一口水:“他只做好他感兴趣的事。等没兴趣了,就翻脸不认人。”
丁尧彩干干脆脆地笑起来。
又道:“这也不坏嘛。”
沈稚回忆了一下,昨晚沈河的确一直待在书房。看来两个人都通宵了。
这一天的杂志图拍的外景。
中午出门,一直忙到了晚上。
沈稚与工作人员道过谢,裹着毯子离开时头有些晕,大约是吹了风。
她偷偷吃了点药草草了事。
假如丁尧彩看到,肯定又要喊着“乖乖”来提意见了。
助理开车送沈稚回去,原本要进门,沈稚却突然间开口:“到这里停就好。”
“有事吗?”助理透过后视镜询问。
“嗯,你先回去吧。”沈稚戴上口罩,又压低帽檐,径自打开车门说,“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她平日里行事很谨慎,绝对是鲜少给团队添麻烦的那种艺人。
助理也没多想,点点头,报备完就离开了。
沈稚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这才转身。
附近有间咖啡厅,客源本身就是高级住宅区的住户,消费水平比较高,服务也周到。沈稚进门,兀自环顾一周,随即看到蓝翘站起身来。
蓝翘不挥手,只是干站着,像人形立牌般标示方位。
“怎么这么慢?”蓝翘抱起手臂,还是一贯的坏脾气。
沈稚早已习惯,不气不恼地回答:“有工作。”
两个人都没打算吵架。蓝翘直截从包里翻出一张支票,按到桌上,干脆利落:“还你了。”
沈稚没着急收。
反而是蓝翘心急如焚:“你快点拿着。我不想再多欠你钱了。”
听到这话,沈稚不忍哂笑。
“姑妈姑父的,你是还不上了。这么一点,也没必要。”说着,她轻轻将十指交叠。
面对事实,蓝翘无法反驳,气结良久,终究是说:“真是个疯子。”
“随你怎么说。”沈稚发自内心地不在乎。
蓝翘自认不是坏到极点的人,却坚信自己不是一个好的表姐妹。她终究按捺不住,还是问道:“你愿意支援我们家那么多,真的就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和睦家庭出身的形象?有什么意义啊?”
沈稚不疾不徐地抬头,微笑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你不懂。”她说。
沈稚和蓝翘从小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