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玖正抱着薯片啃得欢呢，一听顿时愣住了, 扁了扁嘴，伤心地道：“爸爸叔叔，你又骗人了,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当爸爸了。”
凌栉风头疼地道：“我哪里不要你……我这是……”
“哎呦宝贝别哭，”周敏立刻抱住了姜玖，一叠声地道，“奶奶爷爷帮你骂他，他要是再骗人，我们不要他当儿子了，你当我们孙女就够了。”
凌正赟放下了手里的组装活，擦了擦手，沉着脸道：“你等着，别走，沐雨！”
没一会儿，凌沐雨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凌正赟，然后规规矩矩地束手站在一旁，朝着凌栉风挤了挤眼。
凌正赟把文件一把摔在了凌栉风的手里：“你好好看看，我就知道你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想瞒着我们，球球这么好的女儿，你怎么就不肯认？你这像是当爸爸的样子吗？我跟你说，不管你和孩子的妈妈有什么纠葛，这孩子就是我们凌家的孙女，你赶紧给我认回来。”
凌栉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开文件上下扫了两眼，目光顿时在某一行字迹上凝住了。
“……综上样本检验结果分析，凌栉风和姜玖的亲权概率为99.9999%，凌栉风的基因符合作为姜玖亲生父系的遗传基因条件……”
耳边一阵“嗡嗡”作响，脑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凌栉风的手微微发颤，差点捏不住这薄薄的两张纸：“这……这是什么？”
“亲子鉴定啊，”凌正赟的气势迫人、声如洪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专业机构的白纸黑字，难道你还想否认吗？”
全身的血液往上涌去，身体里热一阵、冷一阵的，凌栉风想要相信这份报告，却又努力想要保持理智，深怕在狂喜之后经受灭顶的打击：“你们……用什么去鉴定的？样本会不会弄错？”
凌沐雨在旁边小声道：“就是那天我去你家的时候，给球球扎头发的时候顺了几根头发走。”
凌栉风呆滞了半晌，忽然一个箭步冲到了姜玖面前，半跪了下来，颤声问：“球球……你在国外的时候有爸爸吗？你为什么会叫我爸爸？”
姜玖很生气：“我都说了一百遍了，你是我爸爸，我还没有换爸爸呢，哪里会有国外爸爸？你们大人真讨厌，都不相信小孩子说的话，以后我都不想理你了。”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又一次把头拧成了九十度角。
凌栉风定定地看着她，手臂一伸，把姜玖搂进了怀里。他的手臂用力得微微发颤，仿佛想把姜玖小小的身躯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此时此刻，无尽的后悔奔涌而至，席卷全身。
为什么他五年前没有坚持寻找姜梓苏离开的真相？为什么他放弃了查找姜梓苏的下落？为什么姜玖喊他爸爸的时候他没有一丝怀疑，从来没有把姜玖喊的“爸爸”当真？为什么在知道姜玖是姜梓苏的女儿的时候，还要对姜梓苏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球球……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哑，困难地挤出了几个词来，“是爸爸错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妈妈……”
他几乎可以想象姜梓苏当时的窘迫。
在和他春宵一度之后有了身孕，却因为误会他和章晨颜的关系，不想用孩子来逼迫他上位当小三，痛苦挣扎之后和家里决裂，一个人只身去了国外。
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她又要生孩子、又要工作生活，过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而他，居然就在安城一无所知，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他错过了她们母女俩最美好的五年，要不是姜玖找到了他，可能下一个五年、下下个五年都还只能在自己造就的偏见中度过，他真的不配当姜玖的爸爸，也不配对姜梓苏说“爱”这个字……
脸颊上被抚摸了两下，姜玖担忧的声音响起：“爸爸叔叔，你怎么了？”
凌栉风深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道：“没什么，我太开心了，球球，别叫我爸爸叔叔了，就叫我爸爸，我想听你叫我爸爸。”
姜玖严肃地沉思了片刻，摇头道：“那不行，还有三天我才能原谅你呢，小朋友要说话算话的。”
凌栉风提醒道：“昨天晚上你走的时候就已经是三天了，那现在还剩几天？”
姜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恍然大悟：“三减一，那还剩下两天了？”
凌栉风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们老师不是说你是数学天才吗？怎么算术题换成应用题就不会做了？”
姜玖理直气壮地道：“球球还是小朋友嘛，一点点不会没关系，以后学了本领就会了，爸爸叔叔你不要心急。”
“对对对，”周敏连声附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么小的时候连三减一是几都不知道呢。”
“好了，让一下，”凌正赟没好气地把儿子拨拉到一边，“去，球球的自行车该你这个爸爸出马组装了，装完给我老实交代，球球妈是谁，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凌栉风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姜梓苏，赶紧接通了电话。
“凌栉风！”姜梓苏焦急的声音响起，“你爸妈怎么回事？把球球接过去了干什么？你们别乱来啊，你们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就把孩子带走了，你——”
“梓苏，”凌栉风低低地叫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他们知道球球是我的孩子了。
听筒那里忽然没了声音。
“你放心，球球是你的，我不会把她抢走，让我爸妈和她玩一会儿，过一会儿我就把她送回来。”凌栉风停顿了片刻，轻声道，“还有，梓苏，对不起。”
电话被突如其来地挂断了。
凌栉风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就好像此刻姜姜梓苏的脸就在手机屏幕上似的。
良久，他轻吁了一口气，看向爸妈，神色凝重地道：“爸妈，我们来好好谈谈球球和她妈妈的事情。”
父母喜欢姜玖，这让凌栉风很高兴。但是，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又把孩子带走，必定会给姜梓苏带来困扰。
凌栉风让凌沐雨把姜玖带出去玩一会儿，自己则把以前的事情大致和父母说了一遍。
得知姜玖的妈妈是姜梓苏，周敏和凌正赟喜不自胜。两家本来就是旧识，姜梓苏可以说是他们俩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这可比莫名冒出来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当儿媳妇强多了。
“那赶紧的，咱们和老姜他们商量一下，早点把事情办了，”周敏喜滋滋地道，“这已经是秋天了，再冷一点穿婚纱太冷了，要不就十一月吧，算一下黄历……”
“妈，”凌栉风无奈地道，“梓苏还没有答应嫁给我呢。”
周敏愣了一下，戳了戳凌正赟：“他爸，我耳朵没有不好使吧？居然有你儿子没人要的一天？”
凌正赟挖苦道：“没听错，该，让他成天挑三拣四的，这下轮到别人挑他了。”
“那你要让我们等多久？”周敏瞥了一眼儿子，嫌弃地道，“好不容易有了孙女，还不能抱，这是存心给我添堵吗？”
“我努力，”凌栉风被拒绝过一次，现在心里没底，“妈，你别催我，也别太去打扰球球和梓苏，她为了球球吃了这么多苦，我们应该要尊重她。”
“行啦，我懂，”周敏叹了一口气，“你们年轻人做的事情啊，我真是服了，两个人绕了这么大一圈。”
凌正赟沉吟了片刻道：“梓苏那里，我们有数，但是你做的这件事情，是不是还要先给你姜叔叔和李阿姨赔个不是？当年这孩子肯定让他们俩头疼了，让梓苏一走就是五年。”
凌栉风的心中一动。
的确，当年孩子的事情他虽然不知情，但却给姜家带来了实质性的伤害，造成了他们五年的离别，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向姜梓苏的父母承认错误。
而且，他的心里冒出来了一点点小心思。
姜廷和李静思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他，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有和姜家断了联系，要是姜廷能原谅他，是不是能在姜梓苏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呢？
吃完晚饭，凌栉风就带着姜玖离开了，临出门前，周敏和凌正赟恋恋不舍，装了好几袋玩具和零食塞在了凌栉风的车上，还再三叮嘱，让姜玖不要忘了爷爷奶奶，再来家里玩。
“明天就来，”姜玖眼馋那个沙滩，兴奋地脱口而出，“我要带我的好朋友一起来，爷爷帮我们一起造城堡。”
“真的假的？”周敏惊喜地看向儿子，“要是球球来的话，奶奶准备一大堆好吃的招待你的好朋友。”
“假的，他们明天都要上幼儿园。”凌栉风无情地打破了周敏的幻想。
“好吧，”姜玖有点泄气，“那明天的明天吧，奶奶，你等着我。”
回到上品苑，已经快七点了，凌栉风停好车，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口的姜梓苏。
秋天的夜晚已经有点凉了，姜梓苏穿着牛仔裤和卫衣，微卷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上，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凌栉风有种错觉，好像那就是等他晚归的妻子。
“妈妈！”姜玖跑了过去，往姜梓苏的身上蹦了蹦，“爷爷奶奶给了我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