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这人的了解,他可以狠辣毒舌,可以腹黑城府,可以阴晴不定,但唯独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焦躁的像一匹困兽,还是一匹发了情的,随时对她虎视眈眈的困兽。
“你真的误会了……我和戴斯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但是……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我,我发个誓可以吗?”
她压下心底的吐槽,软下声音,万分委屈的看着他,黑漆漆的双眸泛着湿湿的水汽,两排扇子似的眼睫毛每扇动一下,就恍惚间带起了一抹湿漉漉的氤氲雾气。
顾瑀不受控制的盯着她的眼睛,只觉得那些雾气弥漫开来,组成了一张柔软甜美的网,将他整个人网在了其中,恍然中竟辨不出方向了,顾瑀一惊,到底修为深厚,倏地回过神来,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近乎凶狠的低吼:“不要这样看着我!”
“疼……你这又是怎么了?放开我……”林绾揉着手臂,既不解,又委屈。这回是真心地不解了,两人正说着话,不看他看谁……这人真是蛮不讲理。
顾瑀被她黑漆漆的眸子无辜的望着,瞬间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人,心底所有的黑暗都无所遁形了,他偏过头避过她的目光,半响,缓下声音淡淡道:“记住,你这一趟出来的任务是做我的翻译,而不是交朋友。”
林绾心底腹诽,面上却乖顺的答道:“是,是,我都记住了,请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顾瑀总觉得她这句话听着不舒服,可又挑不出来什么错,只得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
总算又过了一关……
一得自由,林绾无声的舒了口气,也不理会顾瑀阴沉的脸,只把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径自拿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她已经连着两天没有洗澡了,所以尽管现在身心俱疲,还是想洗个热水澡再睡觉。
顾瑀面色阴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耳边听着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只觉得更加烦躁,眼角一瞥,扫到一个鬼鬼祟祟往卫生间跑去的小小身影,不由得冷笑一声:这点微末的隐形功夫,还敢在自己面前显摆,当真是找死。
想着,一伸手,将那个身影直直吸了过来。
狴犴现在是幼崽形态,哪里斗得过顾瑀,被他一抓,便登时没办法挣脱了。
“喵——喵!”它愤怒的吼叫。
顾瑀将它举到眼前,冷笑道:“她在洗澡,你去做什么?”
狴犴伸爪就去挠他的那张俊脸,被顾瑀轻而易举的制住,幽深的眼神在它尾巴根某个位置一扫,寒气倏然加重。
狴犴一惊,全身的毛毛都炸了起来,敏感的预感到自己正在往太监猫的路上冲着,忙颤巍巍的抖着尾巴去遮掩自己的命根子。
顾瑀将它举起,缓缓道:“一只小公猫也想觊觎她么。”
狴犴不管不顾的努力挣扎,趁着一个间隙,“啊呜”一口咬上顾瑀的手指,顾瑀手一松,狴犴便“嗖”的一声窜到了墙角,低低的鸣叫一声,“碰”的一下,身形直直膨胀开来,化作似虎非虎,似狮非狮的战斗形态。
除了在林绾面前,它从来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刚才受了那么大屈辱,就算明知不敌顾瑀也誓要讨回来,于是,四只蹄子在地上一蹬,便气势汹汹的朝着顾瑀扑来。
顾瑀冷冷一笑:“来的正好!”
一人一兽顷刻之间就斗作了一团。
林绾正洗着澡,蓦地被外面“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的一连串动静惊到,想起还留在外面的狴犴,暗叫不妙,也顾不得洗澡了,胡乱穿上睡衣就跑了出来。
只是,一出来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顾瑀掐着放大版的狴犴提在半空,面无表情的站在客厅中间。他紧实的手臂上,几道乱七八糟血淋淋的挠痕十分显眼。
“住手!”
林绾忙扑了上去,一把托住狴犴的下半截身体,急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它又没有惹你,快放了它!”
“我要杀它,还需要理由么。”
顾瑀瞥了眼林绾脸上的焦急,眸色更加幽深晦暗,冷笑着“咔嚓”一声,竟是直接卸了狴犴的一只前腿。
狴犴疼的闷哼一声,林绾一急,死命去掰顾瑀的手:“你松手,别伤害它!有话好好说,它怎么得罪你了,我替它给你赔罪好吗?快放开它!”
见她如此维护这个畜生,顾瑀面上的阴郁越来越浓,也不说话,只是捏住狴犴脖子的手缓缓收紧,林绾看出他眼底的杀意,心中一凉,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飞扑上前,一把抱住他那只捏着狴犴脖子的手臂,箍紧了死命往后扯:“不要——”
“谁也阻止不了我。”
顾瑀淡淡说着,眸底的猩红越来越炙热,只要再施加一个指头的力气,手心这只惹人讨厌的猫仔,就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这种愚蠢的畜生,竟然也觊觎那女人,真是该死。
林绾已经倾尽全力了,但她的那点力气在顾瑀看来,轻的连根羽毛都比不上,他动了动手臂,正要捏死狴犴,手肘蓦地撞到了一团柔软无骨的事物,顾瑀漫不经心的一瞥,登时整个人一僵,一瞬间,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从手肘与那女人接触的位置,缓缓的,攀爬上了整个身体。
他的手臂被林绾紧紧抱在怀里,那个可恶的女人满脸的焦急惶恐,压根没有注意到,他只要弯弯手臂,轻而易举就能碰到她的胸——就像现在这样。
察觉到他的动作顿住,林绾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大喜,喘着气抬头,紧张的打结巴道:“你……你先放开它,好吗?我保证它以后绝对不会随便出现在你面前,可以吗?”
顾瑀什么也听不见,他微垂着头,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林绾的脖颈位置,她刚才身上还没擦干就匆忙出来了,白衬衫上几处湿渍的位置,隐隐约约成了半透明,因为用力抱着他手臂的缘故,衣领被扯开了些许,露出一团雪白的肌肤……
“……可,可以吗?”林绾见顾瑀一直不说话,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得小心翼翼的再次问。
顾瑀吃力的一点一点移开视线,可是,手肘处鲜明的触感却仍在继续着,让他根本无法忽视,有什么炽烈的东西在他体内蠢蠢欲动,仿佛稍不留神就会喷薄而出,炙烤的他根本无法思考,喉结微微动了动,煎熬了片刻,他终于能开口了,声音却沙哑的厉害,只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松开……”
事关狴犴的小命,林绾哪敢松开,不由得抱得更紧,一双眼睛祈求的望着顾瑀。
“……我让你放手!!”顾瑀猛地从林绾怀里抽出手臂,再也顾不得狴犴,近乎狼狈的冲进了里间。
林绾疑惑的望向那人仓促的背影,却只瞥见了他通红的耳尖,转瞬之间,“啪”的一声,里间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她凝视的目光,林绾怔了怔,蓦地心有所悟,回想刚才情急之下的动作,这才恍然发现,刚才,她竟是将顾瑀的手臂紧紧抱在了胸前的……
“轰”的一声,林绾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这,苍天可鉴,她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狴犴重重跌到地上,经过方才一番打斗,前脚折断了一只,内伤也不经,再也无力支撑战斗形态,直接化作了小小的猫仔。
“喵……”它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林绾从莫名的心悸中回神,忙心疼的抱起它冲下楼,向前台问清楚附近的宠物诊所后,就打车奔了过去。
一直忙到凌晨1点,她才抱着狴犴匆匆回到了酒店,狴犴的腿已经被接好,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已经能磨蹭着林绾撒娇了,虽然眼下还无法正常走路,但以它的实力,估计不用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一人一猫下了出租车,正要穿过昏暗的绿化带进去酒店,狴犴蓦地在林绾怀里拱起身子,浑身的毛毛都竖了起来,冲着旁边的花丛“喵”的一声尖叫,声音响彻黑夜。
林绾一顿,意识到什么,停住脚步慢慢转过头去,黑夜中,旁边的绿化带里树枝轻摆,矮草摇曳,除了夜风拂过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但她知道,刚才,那里一定有东西……
“算了……”她收回目光,按下呲牙弓腰的狴犴,低低道:“你现在腿还没好,万一追上了又打不过,可就糟了……”
狴犴在她怀里不服气的撅了撅胡子,林绾失笑,撸了撸它背部的毛毛:“好了好了,我知道小核桃最厉害了,不用出声就把那东西吓跑了,是不是?不过现在天这么晚了,我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好吗?”
狴犴听她夸它,得意的哼唧了一声,这才作罢。
这两天,三年一度的国际司法会议已经逐渐接近尾声,各项讨论也基本有了定论,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权威人物上台发言,陈述决策了,顾瑀的发言就排在这天上午的第一个。
林绾届时要与他一起登台做同声翻译,这还是她两辈子遇到的场面最大的事情,所以一大早,她便有些忍不住的紧张,衣服整了又整,头发也理了好几遍,总担心今天在台上出什么差错,若真那么倒霉,那到时候丢的可就不是她自己的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