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绾惨叫一声,肉痛的瘫在了地上。
日!都是白哈哈这狗子!林绾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面目狰狞的直起身子就要寻找白哈哈那罪魁祸首的身影。
谁知,她一抬头,就僵住了——
顾瑀披着一件厚厚的风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站多久了,逆光中,他一双深幽的眸子看不清楚神色,正垂头看着她。
林绾保持着“面目狰狞”的样子呆呆的与他对视。
良久,还是顾瑀先说话:
“……你现在很缺钱吗?”
林绾飞速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回想刚才自己的样子,甚是尴尬,讷讷道:“是……是有一点儿。”
顾瑀蹙眉,缓缓道:“前几天不是刚给你发了这个月的工资?怎么,林大小姐这就花完了?”
想起那得而复失的一大沓小粉红,林绾忍不住悲从中来,再加上顾瑀话里隐约的讽刺之意,她到底没忍住怒意,一下子红了眼圈:
“什么花完了?那,那是被人抢走了!抢走了顾教授懂吗?”
“……什么?”顾瑀一愣,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声音中难得带上了一丝疑惑。
这件倒霉事在林绾心里埋了几天了,一直没有一吐为快的机会,现在有人问起,她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将那天在公交车上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忍住哽咽道:
“教授放心,工资虽然被抢了,但我会按时过来给白哈哈做饭的,绝不会因为那件事耽搁了工作的。”
顾瑀默了下,半响,道:“你先起来吧。”
林绾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没什么精神的低低道:“教授要是没事的话,我去做饭了。”
“等等。”
林绾回头:“教授还有什么吩咐?”
顾瑀瞥了眼她微红的眼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刷刷”在上边写了一行字递过来,冷淡道:
“这个给你。”
林绾抬眼去看,发现竟是一张支票,她一愣,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是猛地抬头,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顾瑀,舌头都不利索了:
“这,这……这是什么?”
“既然你现在需要钱,我就把下个月的工资提前支付给你,拿着。”顾瑀淡淡道。
林绾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好几步,拼命摆手,红着眼圈笑的艰难至极:
“不……不用了,教授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过还没有到预支工资的地步,呵呵,多……多谢教授了……”
顾瑀面色沉沉,上前几步,一字一句道:
“你在拒绝?这是你自己的工资,我只是提前发给你罢了,你怕什么。”
怕……怕什么?当然是怕你了,这人……这人这两次很不对劲,莫非又在策划什么计谋对付自己?
林绾心中直打鼓,她可一直都没有忘记原身是拜谁所赐,最后才家破人亡自杀而死的。
想着,她猛地打了个寒战,抖了好几下,勉强笑道:
“我,我还能支撑得住,这钱……这钱教授先拿着,到了时辰再发给我,我,我怕现在拿了,一不小心丢了,那……那可要连着饿上两三个月了,请教授……理解哈。”
“多谢教授的好意……如果您要是没什么别的吩咐的话,我,我先去做饭了。”
林绾战战兢兢的说完,不待顾瑀说话,一溜烟跑去了厨房。
顾瑀站在原地,冷冷看着林绾落荒而逃的背影,半响,微一用力,手中的那张支票立刻化作点点碎末飘落地上。
第37章 顾教授的人情味(六)
整个一上午林绾都躲在厨房里, 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顾瑀再瞄上自己,就连剁肉馅的声音都调到了历史最小。
一直忙到中午, 她才熬好了骨头汤,又炸了一筐夹心小排骨, 顺带还将剃干净的骨头收集起来,给白哈哈制作了一个镂空的磨牙球。
她把煮好的东西分类装好放到了冰箱里,收拾干净厨房,看了看表, 已经快一点了,悄悄探头看了眼客厅,顾瑀不在, 想必已经去休息了, 林绾松了口气,静悄悄的走出了别墅。
白哈哈那狗子刚才已经吃饱喝足了,此刻正坦着如怀胎六月一般的毛肚皮在外面露台上晒太阳。
林绾走过它身边时,它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斜了她一眼,甩了甩尾巴当做打招呼。
林绾想起顾瑀那句“它要是满意了奖金另算”的话, 脚下一顿,慢慢挤出一个慈祥的笑蹲下~身子来:
“哈哈呀, 最近的伙食吃着还不错吧?”
白哈哈懒洋洋的打了个饱嗝,斜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林绾,蓝眼睛里露出“你又想搞什么鬼”的不屑神色。
林绾装作没看见,笑得越发和蔼可亲, 从背后摸出那个骨头做的大球球,慢悠悠拿到它眼前晃了一圈,诱哄道:
“想玩吗?”
“汪——!”白哈哈一跃而起, 尾巴摇得飞快,对着那个大球球露出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的神色。
不错,收买狗心第一步,完成!
林绾对白哈哈的反应甚是满意,手一抛,将球远远扔了出去:“去吧!”
“汪!”白哈哈一甩头,闪电一般追了上去!
林绾看着阳光下风一般欢快的狗子,暗暗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波兼职,稳了!
顾瑀晚上回到家时,刚进别墅大门,就见一团篮球大小的东西照着自己的面门直直飞来,他微一闪身,轻巧的避开了那东西,却到底还是没有避开尾随那东西飞扑过来的白哈哈————
于是,史上第一次,顾瑀惨遭了他人生的滑铁卢,被百来斤的大狗子直直撞在了墙上。
白哈哈自知有罪,“嗷呜”一声惨叫,慌乱从顾瑀身上退开。
顾瑀慢慢低头,神色不善的盯住它。
“呜……”白哈哈瑟瑟发抖,仰着大脑袋泪汪汪的看着顾瑀,只希望对方能饶它一条狗命。
“你在做什么?”顾瑀沉声道。
“嗷……”白哈哈可怜的叫了一声,不安的撇了下眼睛。
顾瑀顺着它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了那只落在地上的镂空骨头球,他手指微动,那球就自动飞到了他手里。
他举着它看了眼,这只球的基本材质是猪骨和牛骨,骨头有粗有细,有长有短,被人有规划的砍成了小段,又用热熔胶黏在了一起,摸上去很是结实。
圆滚滚的球面上印着几个深深的牙印,一看就是白哈哈的,可这球历经一下午的折磨竟然没有散架。
离得近了顾瑀又发现,一根稍微粗一点的骨头上,被人用小刀工工整整的刻了几个小字:白哈哈专属。
“呜呜……”白哈哈慢慢挪到他身前,一脸担忧不舍的看着他手里的那个球。
“喜欢这个?”顾瑀回神,看着它冷冷问道。
“汪!”白哈哈用力点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就差作揖讨饶了。
“……以后注意点。”顾瑀抛下那个球,淡淡道。
“嗷——”白哈哈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叼过那个球,飞也似地跑远了。
顾瑀面无表情的看着它的身影,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林绾浅笑的身影。
他原来以为,这个女人是自从家变后才脱胎换骨的,这些日子接触多了,他才慢慢发现,竟是自己从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她似乎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大小姐,做的饭菜连他这个辟谷多年的人闻了都有些动心;
她似乎也不是贪婪无厌之辈,明明穷的连一个硬币都要斤斤计较了,却拒绝了他给的支票;
他从前觉得她好吃懒做,骄矜自大,可那堂法学课上她当众发言毫不怯场,反而侃侃而谈条分缕析,内容深刻又全面,就连法学院的专业学生都比不上她。
他从前还觉得她好色愚蠢,不知死活,可这些天他才发现,她根本不是,反而是自己看走了眼,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哪里有丝毫的爱慕之情?分明和……看瘟神差不多。
顾瑀一桩桩的回忆着,突然产生了许多从未有过的不确定的想法:
那女人……原来从前都是在演戏吗?
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她从前为什么要演那些拙劣的戏?
现在又为什么不演了?
…………
夜色深深,庭院寂寂,顾瑀安静的站在月下,他并没有发觉,这是他漫长的修行岁月里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探究之心。
公交车上,林绾仔仔细细的翻了好几遍钱包,最终无奈的确认,她全部的财产真的只剩下一枚硬币了,连一毛钱都没有多出来。
想起白哈哈那顿丰盛的炸排骨午餐,林绾深深的吸了口气,以记忆中的香味来排解腹中的饥饿感。
下了公交车,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面点铺子,林绾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买,默默走了。
算了,她今早已经吃了两个包子了,这样四舍五入平均下来,勉强已经解决了今天的三餐,剩下的一块钱还是别浪费了,留着明早买个馒头吧。
林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了,她腹中饥饿,又有些累,摊在书桌前发了会呆,才无精打采的拿起一本英语专业书籍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