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脸上一红,连忙要缩回手来,“我自己来吧…”
“别动。”顾见屿冷下脸来。
“……”
黎初觉得她快要分裂了。
在面对顾见屿和纪重鹤之间分裂。
下午还有一场他们的戏,拍摄地点在芒山上一个人迹罕至的林子里,连一条小路也没有的那种。
清一为了能拍出逼真的感觉,只让一个斯坦尼康摄影师在黎初前面跟着跑,没有任何其他的工作人员深入林中。
林子里石块遍地,树根盘桓,她经常摔倒了也不喊疼,站起来继续跑。
她一边哭一边喊,“师兄!你在哪啊?”
纯天然而没有经过雕琢的演技仿佛真情流露,一点做作的感觉都没有,让导演棚里的工作人员眼眶都湿了。
小丫头急得快哭了,四下奔跑着寻找纪重鹤的身影,旁边的树枝把她的皮肤刮出细小的血痕。
远处,纪重鹤正斜躺在一颗参天巨树下面,面色发青,唇边带着一丝污血。
她的泪珠儿一下就掉下来了,把他搂紧怀中哭着喊,“师兄…师兄…”
纪重鹤艰难地睁开眼睛,在看清了她之后脸色一沉,一甩掌风便将她推开,“滚!”
因为催动了内力,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即便这样,他眼神仍然满是戒备地看着云俏,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咔——这条过,准备下一条,预备——”
导演喊卡仿佛已然成了一个固定按钮,顾见屿脸上的表情立刻便由阴转晴。
他把黎初扶起来,低头查看了一下她脖子和脸上被树枝刮出来的伤痕,低声问,“没事吧?”
黎初懵了一下,小声说,“你别老是这么关心我,我总觉得有点分裂…”
“你有我分裂?”顾见屿幽幽地说,“明明喜欢一个人,却要时刻表现得不喜欢她,换你试试?”
???
!!!
这…算是表白吗?
第42章 杀青
*
黎初趁他不注意,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嘶——
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来她真的没在做梦,所以应该没曲解他的意思吧?
黎初决定献出自己拙劣的演技试探一下。
“你是不是看错剧本了啊,纪重鹤不喜欢云俏的。”她手指紧张地抓着衣角,一点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吗?”顾见屿瞟了她一眼,“你是在怀疑我对剧本的领悟力不够?还是我对纪重鹤的人物揣摩有问题?”
?
他刚才难道讲的是剧本?
黎初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要真是表白,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初感觉有点头秃。
刚从表白的问题里跳出来,却又掉进了另一个坑里。
这特么剧本没写纪重鹤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啊。
算了,将错就错。
要是演崩了那就赖剧本。
经过一下午在剧本和现实当中反复横跳,黎初已经逐渐习惯了顾见屿和纪重鹤之间的分裂状态,跟他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他俩之间的对手戏进展得很快,早早就结束了一天的任务。
黎初跑到摄影棚里找清一,选角导演见了她便笑着夸,“小初这孩子简直就是未经雕琢的一块璞玉,你刚才的这个眼神给的太好了。”
清一唇边也淡淡笑着,看样子很是满意。
黎初凑过去一看,只见小电视上的云俏眼神天真纯粹,看向纪重鹤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清透的光,羞怯而又欢喜的小纠结自然流露。
听着选角导演的夸奖,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演技有多么炉火纯青,其实是因为面对的人是顾见屿,她才能拍得这么好啊。
“云俏这个角色最重要的是她后期的情绪变化,”清一认真地给她讲戏,“你回去再重点揣摩一下这部分。”
“好。”黎初满口答应,又迟疑着问,“姑妈…”
“在剧组叫导演。”清一面无表情地说。
“导演…”黎初连忙改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纪重鹤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云俏呢?我怎么感觉顾老师的剧本跟我好像不太一样…”
剧组里的大佬们听见她这么天真的问题,忍不住都笑了。
就黎初一个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愣愣地站着。
“傻孩子,”选角导演笑着说,“剧本要是都给你们一样的,那岂不是大家演出来都没区别了吗?”
他这一番话听起来绕,可黎初好像有点明白了。
“所以剧本不一样,就代表着我们看东西的视角不一样,”黎初认真地解释,“这样的话,我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视角来演,是非对错都由观众评说?”
那个看起来古板严肃的总编剧原本还在低头码字,突然听见她这么一番话,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孺子可教。”
大家面面相觑,都笑成了一团。
傍晚要拍的是叶晴和顾见屿的对手戏。
原本应该一晚上就能拍完三幕的,可是叶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没能达到清一的标准。
光是一个简单的出场镜头就NG了十几次。
顾见屿有点烦了,直接把旁边偷吃零食的黎初叫了过去,“陪我对戏。”
“???”黎初手里的脆冬枣吃了半袋,嘴里还嘎嘣嘎嘣地嚼着。
她含糊不清地说,“可是我不知道她的台词呀。”
顾见屿瞟了她一眼,“不需要知道,只需要听我说就好了。”
说着,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那为什么对戏要拉手呢。”
“因为台词很深情。”
“可是我记得你们两个没有牵手的戏份吧?”
“不握手我没感觉。”
“……”
为了不打扰他进入状态,黎初只好乖乖地坐在他旁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顾见屿入戏很快,眼圈微微发红,盯着她嗓音嘶哑地说,“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去过的那个瀑布,我每天都会重新走一遍,可是你去哪了…去哪了…?”
“啪嗒”一声,黎初的脆冬枣掉了。
她知道女主是神女封时雪,在纪重鹤少年的时候曾经救过他一命,从此之后就成了他心头抹不去的白月光。
可是这台词!
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替云俏化身一颗柠檬精。
好酸好酸。
顾见屿看她不吃枣了,于是停了下来,“怎么了?”
“我酸。”
“?”
“云俏对你这么好,你每天看着心里她想的却是别的女人!太渣了吧!”
“……”
看来他这个台词暗示法又失败了。
他无奈扶额,这姑娘真的入戏好深。
“见屿,来准备试戏了。”场务过来催他。
黎初不想看纪重鹤和他的白月光拍戏,于是就打算跟导演组打个招呼,一个人回房间看原著去了。
谁知清一却扫了她一眼说,“先别急着回去。去我房间,我给你找了个按摩师,让你提前感受一下后面的戏。”
“?”
黎初看了一下自己的剧本。
《云俏抛弃正道身坠地狱,碎骨重生借十万鬼兵。》
……
该来的总会来的。
敲开清一的房门,一个健康肤色的小个子女人给她开了门。
她穿着一身柔软的亚麻衣服,脸上带着慈祥恬静的微笑,双手合十,“萨瓦迪卡~”
黎初看见按摩技师看起来娇小玲珑,面相也并不是什么“狠角色”,于是放下心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给她还了一个礼,“萨瓦迪卡~”
女技师微笑着请她换了一件真丝睡袍,然后平躺在床榻上,开始给她按摩。
她刚一上手,黎初便感觉一阵碎裂一般的疼痛从背后传来,她没忍住叫了一声:“啊好痛——”
“等一下!”黎初艰难地伸出一只胳膊喊停,“您能轻一点吗?”
女技师微笑着点点头。
她重新躺下,谁知女技师一把按住她的小腿,把自己整个体重都压了上去,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黎初疼得鬼哭狼嚎:“啊——轻点轻点——啊——”
“啊——受不了啦——”
“疼疼疼——”
没按了半个小时,周围十几个民房都听见她的哭喊声了。
女技师像叠被子一样把她翻折起来,双手拉住她,双膝蹬着她的后背用力掰,黎初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
这难道就是姑妈要让她提前感受的那种粉身碎骨的感觉吗?!
云俏也太他妈惨了吧!
纪重鹤你个王八蛋!
黎初一路骂骂咧咧,基本上把整个剧本里的纸片人全骂了一遍。
捏完了之后,她浑身散架一样躺在床上,额前全是虚汗。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毒打了一顿。
女技师双手合十,平心静气地说:
“清一老师希望黎小姐能记住这个感觉,等你拍摄的时候要表现出来的疼痛要比这个疼百倍。”
黎初抿着唇点了点头。
出了房间,她看见顾见屿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于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