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屿一滞，冷冷地问，“谁告诉你的？”
语气带着些不近人情的责备，话刚一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黎初抬起头，眸子里的光熄灭了，看得他心头一痛。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骂我的。”
顾见屿沉默半晌，“其实你不需要在意这些…”
黎初忽然打断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无论他们是谁，他们讨论的对象都是我，我要怎样才能做到完完全全不在意？”
他微微一滞，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微博，知乎，豆瓣，贴吧，随你翻。”
黎初抬头看着他，目光忽然闪过一丝小鹿一般的惊慌。顾见屿没再抬头，而是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补充道，“所有平台都有。”
他不敢看黎初的眼神。
黎初打开微博，在搜索栏点了自己的名字进去。
“黑料”、诽谤、诋毁，扑面而来。她这辈子所能见过最恶毒的猜测，全部都被完完整整地展现在她面前。
似是不小心，手机从她掌心里滑落。
*
周六，造梦工厂第一期正式上线。
守了一整个星期的吃瓜群众和各路粉丝们都迫不及待地打开视频准时收看。
弹幕划过：
【让爷来康一康这个空降皇族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srzd，六年还不火是有原因的】
【皓月一早就看出她RP有问题才不送她出道的吧】
【好好看妹妹们不行吗，非得纠结一个皇族】
【为了哥哥才来的！】
观众好不容易熬到阿波罗出场了，弹幕瞬间清醒了过来，密集得几乎让人看不见画面。
大家眼熟的闻念念、任洛菲和高糕出场之后，紧接着就是未公布练习生黎初和金贤爱。
她们两个一个酷飒一个甜美，都是长腿细腰的美女，走在一起相得益彰，几乎同时看向镜头。
金贤爱比心，黎初抛了个wink，弹幕瞬间沦陷：
【啊啊啊啊黎初也太好看了吧】
【就冲这颜值我pick她！】
【楼上的，污点艺人了解一下？】
大多数人吃了网上的瓜，对黎初的黑料印象已经先入为主，可看到了阿波罗的表演还是忍不住疯狂打call，弹幕瞬间便沦落为真香现场。
而结束之后，顾见屿宣布阿波罗一个A三个S和一个S+的傲人成绩，弹幕里也没有多少不服的。
毕竟大部分人都慕强，看到黎初的真实水平，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后面紧接着就是先导片里的“名场面”，宋千代率先提出异议，然后练习生们就开始了即兴表演。
得到完全展示舞蹈的黎初立刻便开始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即便站在最后面，也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快到第一期结束，弹幕的风向已经变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被黎初蛊到了】
【黎初有魔力吧，为什么我挪不开眼睛？？？】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跳舞啊，她真的太好看了吧？】
【啥也不说了，我要pick她！】
【不懂为什么要说她是皇族啊，明明是导师提出的battle】
首播结束，大多数吃瓜群众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被营销号耍了。
这样一来，黎初凭借超强发挥挽救了自己的风评，之前挤到她身上的绝大多数黑料都有效转化为关注度，这下可把背后操控一切的皓月气了个半死。
苦苦煎熬了一周的阿波罗终于迎来了绝地反击的机会。
洪人这次没有丝毫心慈手软，直接将手里掌握的皓月娱乐霸王条款、黎初被雪藏六年的真相，以及皓月唆使二十四家营销号同步发表黑料的证据同步放出，又一次爆掉了微博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会儿小黎初还算是个小透明，爽点一阵一阵的，等后面我埋的线铺开，应该就如脱了缰的野马，爽到一去不复还——
第12章 深夜
*
黎初这几天练习不太顺利。
仗着A组的实力比起B组要强很多，安泠然和卓妮开始偷懒。她们只会在镜头面前展现出努力的样子，其他时间总是找各种理由缺席。
只有黎初，几乎将一整天都和金贤爱一起泡在练习室里，闻念念和高糕已经一连好几天碰不着她俩了。
因为队友懈怠，黎初便只能跟着B组一起加练，顺便指导她们的动作有哪些问题。
“这里，腰再软一点，想象你是在桃花树下面跳舞，动作自然就舒展多了…”
黎初基本上已经成了半个老师，B组的成员们每天都围着她转，真心实意地喊她黎老师。
离第一次公演就剩下三天，眼见着安泠然和卓妮又打算溜号，黎初喊住了她们，“泠然，妮妮，今晚我们加练两个小时。”
安泠然瞟过来，看见镜头此时正对准了她，脸上露出假意的微笑，“放饭啦，我和卓妮先去吃完饭再来也不迟…”
“不行。”黎初看着她们，语气有些生硬。
深谙节目剪辑之道的安泠然嘟起嘴，撒娇似地开口，“初初，我们好累啦，今天都练习一整天了，可不可以休息…”
还没说完，就看见黎初掏出个小本，端端正正开始念，“今天11月8日，你俩睡到十二点才起，吃完午饭化好妆来教室已经下午三点，到现在总共练习了三个小时，还不算你们中间去卫生间的时间…”
“行行行，我练，我练还不行吗？”安泠然没想到她还记小本本，瞬间有点心烦。
趁着镜头没对着她们，卓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说的就像B组能赢一样。”
黎初听见，手上的动作一僵，转过头说，“卓妮，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卓妮有些露怂，弱弱地开口，“我没那个意思…”
安泠然余光瞟见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了她们，于是故意说，“黎初你这么凶干什么啊？大家不都为了舞台在加紧时间练习吗？”
黎初并不理会镜头在那儿，冷淡道，“是吗？B组每天在练习室加练五个小时，早晚训练从不缺席，你们去哪了？”
安泠然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眼中有些得意。
她作为一个选秀经验丰富的人，自然明白什么样的爆点是节目组需要的。
黎初这下子破罐子破摔，到时候被后期一剪，自然有的是人会帮着自己骂她。
练到晚上，人都走光了。
最后剩下来的金贤爱想叫她一起走，黎初却摇了摇头说，“这一段我还是不熟悉，你先回去。”
又跳了两三个小时，黎初浑身的训练服都湿透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练习室里出来。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是二十多分钟之前发来的。
内容：回宿舍的时候，绕北门。
署名：——y
号码有点熟悉，可又没备注。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小小的“y”。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北门。
铁门外好像聚了些人，隐约有手机屏幕的光时亮时灭。
来之前，她就知道会有些站姐和粉丝会在门外蹲她们上下班，时不时会拍些路透照回去发微博。
但她连粉丝都没有呢，会有人蹲她到这么晚吗？
黎初有些迟疑地慢慢靠近，大楼彻夜通明的光芒落到她身上，照亮了她的脸。
门外的人眼尖，立刻认出了她，兴奋地喊着她名字——
“黎初！”
像是一点星火点燃了草垛，一时间烧过整片荒原。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也不懂打招呼，只听见好多人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喊着，“黎初！真是黎初！”
“黎初，我好喜欢你啊！不要管外面的声音，做你自己，我们会一直一直陪你的！”
直到一个小小的橙色灯牌，温暖有如黎明的亮光写着她的名字，黎初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们…是在这等她的吗？
原来她也有粉丝了？
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喜欢她的吗？
泪腺久违的酸楚传来。
被老师严厉训斥的时候，腰疼得站不起来的时候，被网上的谩骂几乎击垮的时候，她都没哭。
但是这会儿，她有点想哭了。
像小时候被人抢了玩具，被妈妈抱在怀里一样的委屈。在粉丝面前，她可以委屈一下的啊！
黎初忽然背过身去抹了下眼角，又转过来，端端正正给粉丝们鞠了一躬。
抬起头来想了想，觉得还不够，两只手拢在嘴边跟他们喊话：“我没洗澡就不过去熏你们了啊！我也喜欢你们！”
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声。
黎初晃着手，又不舍得离开，干脆就不看路，倒退着往回走。
洗完澡换了衣服瘫倒在床上，熟悉的浑身充血的感觉再次回到她身上。
黎初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玩着手机上的贪食蛇。
长长的贪食蛇尾巴拐着弯，她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个英文花体的“y”，印在漂亮的手写贺卡上，那场景好像皓月的练习室，窗外下着雪，地上摆着两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