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迎春‘含羞’一笑,“不会的,我要是开骂, 那绝对直接就骂了,我一点都不含蓄的。是吧,赵队长?”
赵大柱就哈哈大笑, 他指着谢迎春同老于家众人说,“我同谢知青认识也有一阵子了,关系熟得很!我们整个生产队的命都是她救的,犯不着客气!谢知青,我和你说,你要是真同于泽在一起了,那算是远嫁,不过你也别担心,青山公社就是你的娘家!于泽要是敢欺负你,你到我这儿来告状,咱们生产队的老少爷们弄死他!”
谢迎春就在那儿笑,“八字还没一撇呢!”
黑脸婶子突然插了一句,“要不咱先整个一瞥?迎春儿啊,你和泽子这也认识有一阵子了,要不考虑考虑,先把婚给定了?然后挑个好日子,你俩把证儿给扯了。不是说新年前就要高考了么?你俩考一处去,出去也好互相扶持,有啥需要费力气的活儿,像是修管道换灯泡这些,你都支使他做,老于家的男人都会做饭,你也让他来!”
谢迎春听得有些心动,扭头看向于泽。
于泽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酒,低声同谢迎春说,“我没意见。”
谢迎春立马就不心动了。
这是人家姑侄俩串通好挖坑等她跳呢!
她才不上当!
“哎,订婚和结婚的事儿等高考之后再说。要是考到一处,啥都好说,要是考不到一处,谁敢保证于泽念了大学之后,见到的姑娘多了,遇到比我更漂亮比我更温柔的,他不会心动?未来还没个准数的事儿,暂时先不讨论。”
于泽美滋滋的心顿时凉了一截。
谢迎春这不明摆着告诉他么?要是考到一处,咱俩就有未来,要是考不到你处,咱俩各有各的未来。
他学习还得更加努力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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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春的那封信在半月之后送到了津市,杜秀梅领了之后,迫不及待地就拆开看了,看完之后,她险些晕倒在邮局。
谢迎春在信中说,“谢迎春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不敢高攀。”
‘孤儿’两个字把杜秀梅的心扎成了筛子。
杜秀梅脑子里嗡嗡地响,脚步虚浮地回到家里,靠在沙发上哭了一个下午,等老谢同志回到家时,她饭没做,锅灶还是冷的,杜秀梅的眼睛肿的像是俩核桃。
“咋了?是盼春又和你来哭诉了?”老谢同志问。
杜秀梅未语泪先流,张嘴就是哽咽,“是二讨债鬼回过信来了。”
老谢同志捧起搪瓷缸子来喝了一口水,好奇地问,“她说啥了?你写信和她说的事儿,她答应了没?她能帮伟春多少?”
“我看你这脸色,她是不是心里还生着气呢?她还赖咱们当初压着她不让她闹,拆散了她和李振军?下一封信我来写,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李振军已经变成她姐夫了,她但凡要点脸,就死了心吧!”
杜秀梅把信拿出来,“你自己看!她说自己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和咱家都撇清关系了。”
老谢同志看了一眼,鼻子险些都被气歪,他回屋拿出信纸来,提笔就写了一大段话,大意是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记仇、怎么这么没良心,爸妈都不容易,之前是忽视了你,但也疼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你说这话就不怕伤了你爸你|你|妈的心?
到寄信的时候,老谢同志聪明了一把,他从谢迎春的信上找到了谢迎春的寄信地址,抄写到自家的月份牌上,然后把信给谢迎春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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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原的冬天来得很早,才刚到十一月,就下了一场大雪。
这场大雪直接把谢迎春给吓懵了。
“咋不到时候就下雪啊……比我们那儿早下了一个多月呢!而且,你们这雪下得也太厚了吧,昨儿地上还啥都没有呢,今儿个这雪就到膝盖了,咋出门?”谢迎春问于泽。
于泽说,“松原的冬天就这样,又冷又漫长,今天这雪都不算厚的,连着下一天两天,这雪能到人腰上。”
“那咋走路咋出门?”谢迎春有点懵。
“出啥门啊……冬天不就应该猫着么?油田上的工人会扫雪,去食堂的路肯定封不了,采购的人还会乘火车全国买办,吃穿都不缺。我待会儿回家一趟,然后应该过年前就不回了。有啥东西需要我给你带的么?”于泽问。
“你咋回?”
“开农机回,农机的轮胎抗滑,不用担心。每年都是这么走的,不会出事儿。”于泽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雪,帮谢迎春把门口的雪清扫干净,然后说,“你回去看书吧,里面暖和,我得赶回去给家里扫雪,我爸妈爬上爬下肯定没我利索。”
“你稍等我一下。”谢迎春转身回了屋子,没多时,便拿了一副手套和一条围巾出来,给于泽捂上,说,“这是我前阵子拜托采购处的小岳师傅买回来的,冬天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刮人的皮肉,你捂上这个暖和些。”
何止是人暖和啊,心都暖和了!
谢迎春还叮嘱于泽,“路上慢点,晚上天黑了要是看不清的话,你就等明儿个天亮了再回来。我去灶上给你温着汤,别管什么时候回来,都绝对能喝一口热乎的。”
于泽傻呵呵地走了,他这次回去不仅是为了给家里扫雪,还打算把家里给做好的两床棉被一并拉过来。
要是早知道这雪会猝不及防地下下来,于泽早就把被子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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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老于同志正呼哧呼哧地扫雪。
老于同志四十好几,身量高大,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结婚后日渐发福,肚子挺了起来,扫雪没扫够半个小时,人就开始呼哧呼哧大喘气了。
于泽直接把拖拉机开在了家门口,他一进门便从老于同志手中接过了扫帚,让老于同志赶紧回屋去。
老于同志看着于泽扫雪时那全身的利索劲儿,不由得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啊……”当初他年轻的时候,利索劲儿可不比于泽这会儿差。
还有一点就是,于泽考上大学之后,这些活儿就都落在他头上了,他看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觉得自己还得再好好练练。
于泽他|妈听着拖拉机的声音在门口停下,猜到是自家儿子回来,丢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就往外跑,一出门就看到自家儿子捂着围脖和手套在扫雪,原先被她命令来扫雪的人正盯着自家儿子出神。
“好你个懒鬼,让你扫雪你咋还偷起懒来了?泽子从油田上大老远赶回来,你都不让他回屋暖暖身子?”
老于同志听了,觉得自己委实冤屈。
于泽把院子里扫成一堆的雪都用铁锹堆成一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把围脖解开,说,“妈,没事,让我爸歇着吧,我扫起来快。”
老于同志被自家婆娘给塞了一把扫把,“儿子用铁锹铲雪,你就不知道帮忙搭把手?瞅瞅你胖的,肚子大的都快赶上我怀泽子的时候了!”
等院子里与屋顶上的雪都清扫完,于泽把铁锹立在墙根下,跺了跺脚上了的雪,这才进了屋,直接说明回来的目的,“妈,咱之前做好的被褥呢?我这次回来是拿被褥的。”
“早准备好了,前几天还和你爸说呢,你要是再不回来,就让你爸给你送过去,哪能想到一下子就下了雪?”于泽他|妈的眼神落在于泽的围脖和手套上,伸手捻了捻,是滑溜溜的羊毛质地,说,“你还会买这个?我摸着这料子,质地这么好,应该不便宜吧。”
于泽嘿嘿一笑,见老于同志伸手也要摸,赶紧把自个儿的围脖和手套换到一旁,护着说,“您手还没洗呢,给摸脏了咋办?人今天早晨才送给我的,价格我也不清楚,反正不会便宜。之前我们采购处那个岳老抠花四十块从护士买回来的围巾都没这个摸起来好,我哪儿舍得买?还有那手套,外面是皮的,里面是一层软绒毛,可暖和了。”
见于泽语气中满是嘚瑟,老于同志心里酸得不行,他挤兑自家婆娘说,“你瞅瞅人家处对象,送的东西都这么贵重,再想想咱俩处对象的时候,你送过我啥?”
于泽他|妈瞬间化身母大虫,“那怪谁?怪你没有你儿子有本事,找不到有钱的对象呗!老娘和你处对象的时候,一篮子菜一篮子菜地给你送,把你|妈哄得五迷三道的,老娘要是和那小谢一样有钱,会看得上|你?”
末了,她又盯着于泽问,“人家闺女送你这个,你送人家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收下了,咱可不能白拿?你手头宽裕不?要不妈把你之前存在妈这儿的工资都给你吧,反正你马上就要成家了,自个儿的钱自个儿保存着。”
于泽摆手道:“不用,我暂时用不着那么多钱,油田上发的补助都在我手里拿着呢,我给她买了台洗衣机,岛国那边产的松下,冬天洗衣服可方便了,省得用手洗,怪凉的,还容易生冻疮。”
他|妈的脸顿时僵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步了老于同志的后尘,酸溜溜地说,“你|妈冬天不洗衣服?你咋就没想着给你|妈也送一台洗衣机呢?”
这个锅于泽可不背,“我之前又不是没和你提过,是你说不要的,还说我要是买那玩意儿就是嫌弃你手洗的不干净,我要是买回那耗电的玩意儿来,您就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现在咋就又怪到我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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