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年的除夕十分早,所以一切准备都提前了许多。
唐绚和唐夏去采购年货,超市里入目都是红红的一片,喜庆得紧。
唐夏的情绪恢复了许多,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顾青说一声。她性子温软,怕自己要是说了,影响两人关系,那就尴尬了。
“这个要不要?”唐绚对妹妹一向温柔,取了一包零食,低头问唐夏。
她摇头,“哥,谭啸的事,怎么样了?”这是唐夏一直记挂在心上的,只不过在家的时候碍于父亲在场,不好发问。
唐绚微愣,“你就那么想知道?”他印象中的妹妹,似乎已经慢慢长成了,和自己一般的执着。
唐夏用力点头。
他默默放下零食,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事情闹得…愈发大了。”
唐绚干净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无奈与遗憾,却恰好被超市广播放出的“新年好”歌声给盖掉。
唐夏没听见,小跑着追上去,揪着她哥的衣角不松
手。
唐绚把车推到超市健身区,这里人少又安静,适合说话。
“小夏,”高大的男孩转过身来,眉眼淡淡的,透着点点严肃与深沉,“你觉得谭啸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这问得奇怪,唐夏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嗯…”女孩咬着下嘴唇,思考片刻犹豫道,“我不了解,但是应该…挺厉害的吧?”
她回答得很老实,那时候的唐夏是个只会埋头学习的人,她见到谭啸或者见到秦远这样的人,下意识就觉得——打架厉害,别去招惹。
这心思很正常,那时候别说学生了,学生家长也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孩子的。
不要去跟所谓的“混混”,交朋友。
所以唐夏对于于漫喜欢秦远,并不看好。哪怕她清楚地知道不能用这种评价去衡量任何一个人,但没来由的,心里是抵触的。
可能跟她目睹过秦远在实验楼打一个瘦弱的男孩,也有关吧?
唐绚忽然笑了,但不是唐夏所熟悉的笑。尽管同样帅气温柔,可却透着她看不懂的味道。
“那你记不记得,你快中考那会儿,有一次爸爸跟我发了好大的火?”唐绚又问。
唐夏想也没想就点头了,印象太深。
“记得,那年哥哥就是我现在这般年纪。”
唐之海是教授,唐夏从小到大没怎么见他动过怒,那是极其难得的一次,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不过原因是什么,唐夏当时没敢问,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
“因为直到那天爸爸才知道,我跟谭啸他们混在一起玩。”
唐夏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爸爸一直觉得我是好学生,身边的朋友都应该是很会做题或者很会打篮球的那种,结果我的朋友,是很会打架的,”唐绚的语气很平稳,没有丝毫责怪,
“所以他很生气。”
其实当年是责怪过的,可如今他又觉得,其实怪不得爸爸。
好像每一对父母,都是这样认为的。
“哥,”唐夏低低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她实在是听不懂。
唐绚揉揉她脑袋,将女孩额前的柔软碎发弄得乱乱的,然后再帮她细细地理顺。
“我想告诉你,谭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唐绚轻轻道,“以及,他现在的…处境。”
他拉她在健身区角落的一个台阶处坐下,沉默须臾后才问:“想从哪里开始听?”
唐夏忽然有些心慌。
哥哥的表情太过严肃,她仿佛预见了什么不安。
“他…他现在怎样了?”唐夏小声道。
“出来了。”唐绚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却让唐夏惊了一把。
“出来了?”女孩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
样,“不是说——”她以为谭啸要负法律责任的,可话没说完,就被唐绚打断了。
“嗯,”他应了一句,又道,“逃出来的。”
唐夏明显一愣。
“准确来说,他越狱了。”
第018章 过去
唐绚的话,如同一枚炸弹,直直丢进唐夏的脑袋,然后“轰”一下,炸得她神识全无。
“越、越狱了…”女孩喃喃,短时间内无法消化这几个字。
“我现在联系不到他,是秦远说的,”唐绚缓缓继续,“打架那天,虽然谭啸他们人少不占优势,但吃亏的却是赵欢找来的人。后来有人见打不过,又碍着面子不想跑,偷偷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来之前,谭啸其实还没捅人,是后来才出的事。”
唐绚拍拍唐夏的肩膀,笑容淡了下去,“小夏,你知道吗?谭啸原本是能跑掉的。”
女孩愣愣的,哑着嗓音问他,“那为什么,后来又被抓住了?”
唐绚敛眸,目光沉如水,不泛半点涟漪。
“他跟几个兄弟跑了一半,又折回去,说要捡个很重要的东西。”
唐夏慢慢回了神,闻言疑惑难解,“有什么东西,比不被抓进监狱还重要?”只要是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只想撒开了狂跑吧?
唐绚微弯了眉眼,眸底存着唐夏从未在哥哥身上见过的欣赏。
“他兄弟的一根断指。”
时间的卷轴翻回到当初一页,记录着那个少年,从开始就注定不会平凡的青春。
谭啸是个孤儿。
那会儿,谁是单亲孩子,谁家庭贫困,都是会被人在背后偷偷议论的,更别说谭啸这背景了。
可他混得开,这孤儿一事,哪怕许多人知道,也没一个敢说起。
不过谭啸有个姐姐,亲生的,打工赚钱供他读书,后来找了个待她不错的男人,嫁了。
那个时候谭啸刚刚高一,姐夫塞钱送进了一中。
他在外人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小子,却只有姐姐将他从小疼到大。
谭啸也只在乎他姐姐。
不过姐夫不喜欢他,在姐姐怀了孕做全职太太之后,谭啸的一切开销,都得从姐夫那儿拿。
姐夫虽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钱倒是一直给着。谭啸年纪小,但可要面子了,如此几次,他火了,打了姐夫一顿。
打完谭啸就有点后悔,怕他姐难过。
他性子烈,不想姐姐为难,当晚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家。
第二天谭啸在网吧刚睁开眼,就看到他姐眼睛红红的站在自己身前。
他慌了,这十几年什么都不怕,就怕他姐难受,怕他姐哭。
姐姐让他给姐夫道歉,跟她回家。谭啸不干,脾气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他姐情绪一激动,腹痛难忍,羊水早破。
谭啸面色惨白等在手术室门口,姐夫赶来时,一句话没说就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
从来只有谭啸打别人的份儿,还没有别人打他的时候。
可那天谭啸没还手。
姐姐操劳那么多年,原本就身子虚弱,贫血严重。医生说,她子宫收缩无力,难产。
谭啸吓得腿都软了。
那是他人生最煎熬最自责的几个小时,谭啸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那般痛苦的心理折磨。
然而,姐姐还是没挺过来。
宝宝也没有。
知道消息的时候,谭啸一屁股跌在地上,姐夫哭喊着把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都不觉得疼。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他成了姐夫口中的“杀人犯”,也成了外人口中实打实的“孤儿”。
谭啸失去了一切,包括亲人,包括经济来源。
可他必须还得活着。
十六岁的少年从课堂逃离,游走在大街小巷每一个门店前。那段时间他甚至戒掉了颇重的烟瘾,只因兜里没有钱。
后来班主任把他抓回了学校。
老师叹息——
“你可以申请困难补助。”
谭啸把头扬得极高,满脸不在乎——
“不需要。”
他那么骄傲,自尊心那么强,就是饿死也不会愿意用自己可怜的身世经历,却换取每月几百块的助学金,还有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
打工不成,谭啸另辟蹊径,走上了一条或许不是很正确的道路。
他开始靠收保护费为生。
因为除了这一身力气,这一身打架的好功夫,他没什么能赚钱的了。
最初是50,普通小弟,若有事麻烦他出马,再加50。
之后涨价了,收100,贴身小弟再加100。
然后是200、300,逐渐增加。
谭啸就这么过了三年多,用他自己的话讲,也算是借此,发家致富了。
话是玩笑话,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能混得有头有脸的人,哪个不是用血和肉拼出来的?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打架狠是一条出路,胆子大不要命也是一条出路。
谭啸两者兼备,还比别人更多一条路。
他够义气。
可能这跟他失去了唯一的姐姐有关,谭啸将自己的兄弟看得极重。
比自己还重。
就凭这一点,他混得也比一般人要有深度些。
那天,是元旦放假前最后一日,放学了谭啸照例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结伴去喝酒,却在学校后面被赵欢找来的一群外校学生给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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