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玩着手机,看到一个app。
当初为了捉周津塬出轨,她把自己的手机设备安在他车上的app。随时地查看他车的定位,以及,收录车厢内里的所有对话录音。
“太好了,”赵想容眼睛一亮,“咱们可以听听这个,说不定,能听到周津塬和苏昕的车震现场!”
萧晴抱怨:“豆豆,你现在越来越黄暴。”
赵想容真的打算,要把周津塬和苏昕当作她生活的笑料。她打开手机,连接蓝牙,开始播放行车记录仪最近的录音。
一阵沙沙作响声音后,华丽的衣帽间里,传来苏昕的声音。
赵想容和萧晴互相使了个眼色。
“你怎么又来见我?”苏昕声音有些冷淡,但又有些隐忍和委屈,“上次对我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
周津塬没有回答,但是,她们听到抽纸巾的声音。
他说:“好了,先别哭。擦擦眼泪。”
周津塬这声音十分好听,微微暗哑低沉。萧晴眨眨眼睛,而赵想容如今入耳,只觉得作呕,亿万分地作呕——是不是世界上老男人勾引少女,都是用这老三板:皮相,阅历,金钱。
苏昕听他柔声安慰,又哭泣起来。
过了会,周津塬说:“你就不如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昕安静地说:“我相信爱情。我想要一个家庭,一段感情。我想要一个人,在我受伤的时候可以保护我,能接纳我所有好与不好的一面,我想要在尘世间,有一个人能真心对我,呵护我,能接受我的所有不好。而婚姻会保护着我们,让我们多一点活下去信念,和对抗灾难的勇气。我想要的,就是在变动世界里找到稳定的感情。”
她说的情真意切,赵想容和萧晴却在这一边笑得东倒西歪,纷纷作出呕吐表情。
赵想容不仅猜想,他们在聊什么?聊人生?聊感情?这段录音,是上次赵想容见苏昕后,苏昕抓着周津塬和他吵架的内容吗?未免过于无聊。
她准备拿起手机,往前翻翻。
正在这时,周津塬说:“你现在说的,都是很理想化的东西。我不喜欢稳定,我其实喜欢风险。爱情有风险,婚姻和人生也有风险。我以前去美国交流,有个教授跟我们说手术风险问题,借用了金融理论的一句话,there is no good risk or bad risk, there is only mispriced risk”
……疯了,为什么周津塬发骚的时候说英语。
赵想容身为巨型学渣,她请教萧晴:“他在说什么鬼?”
简直就好像是回答她的话,周津塬在手机里说:“最后这句话,赵想容,我其实是想说给你听的——两个人的关系里没有单纯的好坏,只有很多不了解,我知道,我曾经犯了很多错误,但我会把所有错误的东西都修正为正确的。她说的东西,我要。你,我也想要。听到了吗?”
赵想容冷不丁地被点名,她的手机,啪地掉在地面。
这句话说完,录音结束了。
赵想容和萧晴看着对方,彼此眼睛里,都滑过不可置信,惊讶和奇怪,也都是半晌没说话。
萧晴默默地看着她。
安静中,赵想容觉得她开始头痛,好像那天早上来大姨妈,发现自己在周津塬公寓的床上。她低声说:“……我耳朵又出问题了吗?”
她困惑又害怕地捂着头,调整着机器。难道,自己出现幻听吗?她怎么听到,周津塬刚刚在和苏昕的对话里,叫出自己的名字。
萧晴走过去,她捡起赵想容的手机,又把app检查了一遍。
这是行车导航仪里,唯一可以播放的音频,一分钟左右。
萧晴把录音播放了一遍:“……最后这句话,其实是想说给你听的,赵想容……我犯了很多错误,但我会把所有错误的东西都修正为正确的……你听到了吗?”
周津塬清晰地说,每一个字,都很冷淡,也很准确。
长久的寂静后,赵想容的眼睛发亮,里面燃烧得都是怒火。她扑过去,要抢萧晴的手机,萧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赵想容没抢到,她直接将手边的旧包砸到墙面,又踹翻了熨烫机。她光着腿,站在熨烫机头喷出的水雾中,只觉得发抖,内心里怒气蓬生。
粉红豹也算见多识广,但这辈子,确实没见过比周津塬更自大,更无耻下贱的男人。周津塬疯了吗?他以为自己是谁。死去吧。
第58章 58
周津塬原本打算装温和。
继续装, 反正,又不是第一天披着那层人皮装精英。
男人只会变老, 不会变成熟。周津塬读完医学院就进医院,也算被脱胎换骨地改造, 但仍然有一面, 是性格里天生黑暗和傲慢的东西,被保留得相当完整。
这辈子能打击到他的,许晗的死,算一个。职称提不上去, 算一个。他一直想当审稿人但经验不够总被拒绝, 算一个。
身边活生生作死的女人, 也就只有一个。
周津塬上一次,他试着参加了司姐的那个慈善晚宴。他看着很多更年轻, 更妩媚的美女,心里也没有什么触动。他直接睡着了。
一定要说,周津塬只有幻想到再和赵想容上床时的场景,心跳会微微多动几下。
感觉像十几岁, 他喜欢当时的一首流行歌, 戴耳机反复听。但许晗去世后,他决绝地放弃一切娱乐,把它们封存起来。多年过去,他偶然间又在电台里听到这首歌,这激越旋律还和曾经一样,熟悉又新鲜, 最重要的是,依旧是他的最爱。
仿佛所有少年时封存的东西,都在他耳边重新鸣奏。
周津塬敲了敲他的桌面,首先要做的,是让赵想容不要怕他。他打算慢慢来,等两人和平相处时,装作不经意地把录音放给她听的。但他没想到,赵想容这么快听到了,他又被拉黑。
萧晴说:“你不相信周津塬说的?”
赵想容抬起眼睛,她对萧晴说:“他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气苏昕。”
赵想容了解周津塬,至少,赵想容觉得她了解周津塬。
他俩以前吵架,赵想容拣着刺激他的东西说,周津塬话不多,忍耐性很高。她怒火烧到恨不得能把家点燃了,他也只是轻皱眉头,冷冷评论几句。她推搡他,他也不还手。这曾经也是她爱他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周津塬和苏昕相处就成了话痨模式。
这个男人,其心可诛,他会把每个喜欢他的女人都利用到极致。当初他和她结婚时,他和苏昕勾搭着;如今离婚,他和她聊许晗,却又突然吻了她。如今,他和苏昕吵架,又拿她当挡箭牌。
萧晴想了半天,挤出一句:“但我觉得,他好像是专门录给你听的。”
赵想容冷笑,指出周津塬最近想换新车,旧导航仪内存不够,只存了这一段。
两人分析了十秒钟,赵想容坦白告诉萧晴,没考虑过复合。完全不可能,也不做假设。如今评价周津塬,就是俩字:齿冷。三个字,死远点。
那一瞬间,她复杂地想,哪有什么偏执的爱。
痛一下,逐渐就没有爱了。周津塬以前对她的温柔,和两人狼狈不堪的离婚,就在内心里晾着风,等待着最后的腐烂。她不想自虐了。
涂霆三天后回来。
赵想容还没想好送涂霆什么礼物,涂霆却首先送了她一个礼物。
一枚玫瑰金的戒指。打开首饰盒,赵想容最初以为就是项链,或者胸针。她笑吟吟地开着玩笑,还向他索了一吻,等看清是戒指,一下子不吭声了。
涂霆原本想说什么,但看到赵想容眸光中划过的各种吃惊神情,他也挑眉没立刻说话。
两个人莫名安静了会,气氛莫名尴尬。
赵想容过了会,把手伸过去:“你给我戴上吧。”
赵想容以为,涂霆买戒指,肯定没什么经验,也不会问号码,但是,这一枚戒指的尺寸合适,正正好地套在她的指根。
涂霆歪头说:“我量过的。”
他又从包里掏出一条细细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你戴戒指,我戴项链。我记得,小时候去少年宫上兴趣班,有个教我二胡的女老师,她自己戴银戒指,给她小孩买了一把小银锁。”
赵想容笑了,她试着把那戒指捋下来,简直像是逃避什么:“我发现了,你很喜欢年纪大的女生?”
涂霆纠正她:“两个人戴相同的东西,就是互相守护的意思。我喜欢你,容容。”
两人拥抱了很久,赵想容抱着涂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比如,她应该也说,她喜欢涂霆。比如,她又弄丢了涂霆的信,她什么都没说。
涂霆又问:“你原来的婚戒钻石很大吧?我见过的。”
赵想容承认:“那婚戒是我爸送我的结婚礼物。并不是,嗯,并不是周津塬给我挑的。”
涂霆吻她,又对她查岗:“你没有和你前夫联系了?”
“没有。”
赵想容闭着眼睛,接受涂霆的吻。她撒谎了。
涂霆在她家待到凌晨五点多,又准备走。他叫了两辆车,空驶一辆,暗中坐一辆。赵想容难得地把他送到车库,涂霆有点惊奇。
赵想容从没有亲自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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