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柔软又荡漾，低声道：“谢谢。”
她抬起头看他，“这个角度合适吗？”
他点头：“嗯。”
季清棠回过身，启动车子，驶出车库。
楚肖珩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掌，其中一只手掌里攥着他从车钥匙里抽出的机械钥匙，钥匙锋利的边缘被他紧紧扎入掌心，成功的给他的表演加强了逼真度。当他松开手时，手心隐有血痕。
正在开车路上，顾亦弘的电话打来了。
开车的季清棠只能将手机放在一旁，按下扬声器。
顾亦弘的声音传出来：“你大概还有多久？我可以点菜了吗？”
楚肖珩脸色一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季清棠忙道，楚肖珩这个情况来的太突然，她一心想着往医院赶，都忘了打电话通知顾亦弘。
“我有点急事，朋友身体不舒服，我得送他去医院。”
“没关系，我反正没事，我等你啊。”顾亦弘语气爽朗，又透着温柔。
红灯亮起，季清棠踩下刹车，转头看向楚肖珩。
楚肖珩松开的手猛地攥紧，凛冽的疼痛再次呈现在脸上，而且是痛的很真实却又极力隐忍。
季清棠突然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回过头，看向前方道路，对顾亦弘道：“抱歉，我这去一趟医院不知道得耽误多久，可能需要很久，要不你就……”
“没关系，我先等着，反正来都来了。”顾亦弘打断她的话，“这样吧，你先送她去医院，等到了之后，咱们再看情况，怎么样？”
“好吧。”季清棠应声。
楚肖珩在心里冷哼一声，贼心不死！
红灯灭，绿灯亮，前面的车流开始移动。
楚肖珩看向季清棠开车的侧脸，觉得自己还是得表示一下，便道：“抱歉，耽误了你的安排。”
“是吗？”
“？？”
“你真的感到抱歉？还是挺高兴耽误了我的安排？”
楚肖珩：“…………”
小姑娘真是今非昔比，一言不合就开怼，拆他的台毫不手软。
楚肖珩讪笑两声，脸上不忘带着虚弱，道：“我是一个病人，留点面子好吗？”
季清棠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楚肖珩看着她，自嘲的笑了笑，道：“好吧，横竖我在你这里已经颜面尽失，没必要惺惺作态。我就是挺高兴，你愿意照顾我。”
“毕竟你是我的助理，还为我受了伤，照顾一下是应该的。”季清棠道。
“那我想一辈子做你的助理。”楚肖珩接口道。
季清棠：“……”
她被骚的接不下去了。
半晌，憋出一句，“不难受了？还能说这么多话？”
“…………”楚肖珩沉默了。言多必失。
…………
诊室里，楚肖珩对医生道：“之前有一阵腹绞痛特别严重，现在好一些了……感觉没那么难受……”
“先查个血吧。”医生给楚肖珩开了个单子。
季清棠拿过单子，去帮楚肖珩缴费。
片刻后，陪他去检验科的窗口抽血。
抽完血，医生说：“40分钟后来取单子。”
季清棠陪楚肖珩坐在一旁，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可能是在车上躺着歇了一段时间，现在好多了。”楚肖珩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等结果出来，看看是什么问题，会不会是伤口发炎引起。”
“嗯。”季清棠点头。
楚肖珩见她没有提出先走，看起来是要陪他一起等结果，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里再怎么也得折腾一两个小时，她跟顾亦弘的晚餐肯定是凉了，等会儿再顺理成章一起吃个饭……
季清棠坐了一会儿，道：“我去下洗手间。”
楚肖珩颔首。
楚肖珩百无聊赖的看手机消磨时间。
高子谌突然打来电话，他滑下接听。
“哪儿呢？晚上过来聚一聚啊。”
“没空。”
“你这工作日都去季小棠那边厮混了，好不容易周末能回来，还不抓紧时间干点正事？”
“什么正事？”
“聚鑫的人主动找上门了，你不是一直想收购吗？坐下来聊聊啊。”
“明天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那么重要啊？不会又是陪季小棠吧？”
“我在医院，为了阻止她跟顾亦弘约会，都抽了一管血了，你说重要吗？”
季清棠从拐角处走过来，恰好听到楚肖珩拿着手机低声讲话。
“草，兄弟，你干嘛呢？还把自己玩到医院去抽血？你追人就追人，别自残啊！”
楚肖珩嗤笑一声，“行了，你不懂。不说了，挂了。”
其他人怎么会明白他的感受，眼睁睁看着她跟顾亦弘去约会，比自残还痛苦！
楚肖珩把电话挂断后，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拿单子，等会儿再让医生给他吊个盐水，怎么也能拖到晚上……
季清棠坐回到楚肖珩身旁，微笑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肖珩马上进入病患状态，带了一丝柔弱又坚强的感觉回道：“还行……没有之前那么难受……能忍……”
“哦。”季清棠点点头，“既然能忍，你就忍着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楚肖珩：“？？？”
季清棠站起身，楚肖珩心里一紧，随之站起，抓住她的胳膊，“你别走……我一个人在医院，无依无靠的怎么办……”
季清樱目光四下环视，“你看看周围，那么多一个人上医院的，哪有那么娇气？”
楚肖珩：“我情况特殊，我有突发症状……”
“你就在医院里，发生任何情况都有人处理，放心。”季清棠挥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楚肖珩愣了两秒，跟上她的脚步，再次拉着她的手，“棠棠……”
季清棠不耐道：“你现在是完全好了吗？还有精气神跟我拉扯？”
楚肖珩：“…………”
“你待在这里安心等结果，再让医生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楚肖珩执拗的抓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哑声道：“你就这么狠心不管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
季清棠抽出自己的手，淡道：“楚助理，你是一个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不要总给别人添麻烦。”
说罢，她转身离去，背影干脆又利落。
楚肖珩盯着她的背影，心潮剧烈起伏，双拳越攥越紧，突然之间，他的胃部抽搐扭搅起来。
他扶着墙，忍着难受，眼底却涌出一丝希望，快步追上季清棠的脚步。
“棠棠……我……”他刚碰上季清棠的手，就被她甩开。
这一次他真的是难受，加上快步追过来，每一秒都像是有刀子在搅动，几乎到了承受力极限，煞白的脸上冷汗直落。
季清棠甩开他的手，头也没回的继续前行。
楚肖珩靠着墙弯着腰，发出虚弱的声音，“棠棠……”
他痛的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清棠踏上电梯，电梯往下，纤细身影决绝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棠棠……”楚肖珩看着前方虚空，心里空落落的疼。
季清棠离开医院后，叫了一辆计程车离去。
车上，顾亦弘再次打来电话，“你那边空了吗？”
“啊？你还在？”季清棠愣了下，她在楚肖珩抽血之后，跟顾亦弘说了一声需要很久，不用等了。
顾亦弘笑了笑，“主要是我晚上也没有其他安排，不知道干什么……刚才你说陪朋友去医院，我就找了个地方喝茶，顺便处理一下工作，其实我到现在还没吃饭。”
季清棠道：“真的太抱歉了，耽误了你这么久……”
“没什么，你那边事发突然，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
“如果忙完了，我来接你？要不我们就去喝粥吧，顺便给你朋友打包一份。”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季清棠道，“可是我今晚实在抽不出时间，咱们改天约吧。”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只想一个人待着，根本没有心情跟人一起吃饭。
顾亦弘无奈道：“好吧，那下次约……”
“嗯嗯。”季清棠应声。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忽明忽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滑过。
季清棠脑子里响起楚肖珩最后那声低唤……
当时正在气头上，下意识就觉得他是装的，可是现在却又莫名的放不下心。
纠结一番后，她给高子谌打了个电话，让高子谌去医院看看楚肖珩。
万一他真有什么问题，身边也有个人照应着。
…………
医院里。
楚肖珩坐在病房里输水。
高子谌陪在他身旁，目光在他身上不断游走，一会儿看看他额头的纱布，一会儿又看看他的手，感叹一声，“你这是什么回事？我就没见过追女人追成你这么亡命的。”
楚肖珩没做声，泛白的唇抿着，眼底一片阴郁。
冷白的皮肤在白炽灯下更加冷感，透着病态的苍白。
高子谌于心不忍，转而安慰道：“其实季小棠还是在乎你的，至少通知我来医院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