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察觉不到痛，双手插在兜里，面色紧绷没什么表情。
教导主任已经在前头数落了半天，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恼怒，恰逢尾声，宋莺进去听到这么一句。
“行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每个人给我交五千字检讨上来。”他气恼地环顾他们一圈，恨铁不成钢。
“都赶紧滚去医务室，把脸上伤给我处理一下！太不像话！”
向高宇他们开始慢腾腾站起来，林宋羡没动，只冷冷盯着其中那个人，向高宇抬头时不小心对上他眼神，条件反射吓得腿一软。
“离她远点。”林宋羡薄唇张合，堂而皇之地警告。向高宇不敢回话，避开眼，迫不及待从他身旁离开。
其中一个男生看不下去，从后头经过故意撞向林宋羡肩膀，又在他望过来那一瞬间，闪避似的移开眼睛，飞快拔步往外走。
教导主任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大喝一声，追到门外。
训斥从走廊传来。
“回来！不知悔改！给我再加三千字检讨！”
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他们几人，方祁扬打量着林宋羡的脸不忍直视，忍不住道：“羡哥，你这个伤要不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不去。”他低垂着头，指腹摁了摁嘴角血丝，轻嗤一声。
“这点小伤算什么。”
脚步声落在身前，一道阴影投下，林宋羡若有所感，抬起脸，看到宋莺端端站在他面前，漆黑剔透的眸子凝在他脸上，睫毛轻轻动了动。
她轻抿着唇，没有说话，眼神始终在他面上停留，细细打量，目光郑重得像是在巡视着什么珍贵物品。
胸口一瞬间仿佛被莫名东西盈满，林宋羡眼角耷拉下来，望着宋莺，委屈地吐出一个字。
“疼。”
作者有话要说： 茵：疼死你算了
第44章
林宋羡的变脸令方祁扬猝不及防, 前一刻还是钢铁硬汉的某人，在见到了面前女孩后，立刻变成了需要人关心的宝宝。
他看到宋莺伸出手, 在他伤口上轻轻碰了碰, 林宋羡立刻吸气，脸颊安静被她托在掌心。
“我们去医务室。”宋莺抿唇，一双黑眸格外凝重。
“好。”林宋羡不假思索应声。
两人身影快要走出办公室，跟在宋莺后头的林宋羡像是才想起方祁扬这么个人，他转过头，问了句, “你待会要不要回教室？”
“...回。”方祁扬作为最后扛了武器才冲进去的那个帮手, 几乎没怎么受伤, 是里面唯一一个还衣着整齐完好的人。
林宋羡听完点头, “哦”了声, “那待会帮我和老徐请个假。”
“？”
“我受伤了。”他认真陈述。
“需要好好休息。”
“.........”
方祁扬现在怀疑方才那个铁骨铮铮的林宋羡只是他的一场梦。
医务室空无一人，值班的校医不知道去了哪里, 门开着，白色窗帘随风飘动，林宋羡熟练地翻开角落柜子，在里头找出了碘酒和棉签。
他的伤大部分都在脸上，不知道那些男生是不是看不惯他这张脸，都往上面招呼。
林宋羡四处寻着镜子, 宋莺从他手里拿过那些东西，出声, “我来吧。”
窗边是张床，被套床单都是洁白的，林宋羡坐在上面, 手搭着膝盖，指节随意垂落。
宋莺在他面前，握着沾满药水的棉签。
空气静谧，房间飘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
两人靠得很近，宋莺仔细端详着他脸上伤口。
棉签一端轻柔地碰上额头，林宋羡微不可察往后缩了缩，宋莺制止，“别动。”
他不情不愿停在原地。
“说吧。”宋莺手上给他处理着伤，眼睛没移开，神情平淡地开口：“为什么打架？”
“没有为什么。”林宋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语气有点拽。
“看他不爽。”
宋莺动作稍顿，垂眸看他一眼。
林宋羡默了默，“他说了不好听的话。”
“知道了。”她没有再追问原因，再多的缘由都比不上他此刻浑身是伤的模样。
向高宇彻底被她在心里拉黑。
宋莺护短，不讲道理。
林宋羡前额，脸颊，包括下颚都有不同程度伤口，一张脸被涂得青青紫紫，中间不知道躲避了多少下，耳边全是他吃痛的吸气声。
最后只剩下嘴角那里还有道伤痕，血丝已经在上面凝固，宋莺凑近了些，手里握着棉签过去。
“再忍一忍，还有一点点就结束了。”她轻声安抚，手触了上去，面前的人却没有反应，宋莺把那处伤处理好抬起脸，正对上林宋羡定定望着她的眼眸。
一阵风袭来，吹动桌上纸张。两人四目相对，宋莺一瞬间怔住，轻缓的气息缠绕在两人之间。
“茵茵。”林宋羡突然叫她，眸中沉淀着某种奇异温柔的存在。
“嗯？”宋莺放慢了呼吸，心跳忽的加速。
许久，时间仿佛察觉不到流动。
林宋羡望着她，声音轻轻地，“没事。”
医务室的门被一股力道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校医走了进来，看到两人，有些诧异，“咦，你们在这里？受伤了啊。”
他发现了林宋羡的伤，走了过来。
“我看看。”
宋莺退开了位置，看着两人在那里交谈，她靠在柜子边上，手中拿着棉签和碘酒，微微失神。
怎么觉得...他刚才好像是想亲她。
体育课是倒数第三节 ，下午还有两节物理课，铃声响起，林宋羡还在床上休息。
刚才校医卷起他裤脚才发现，他膝盖那里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红肿一团，先前宋莺一直没看出来，此刻却格外狰狞。
林宋羡让她先回去上课，他待会直接回家，理由是这副面容有碍观瞻，干脆回家休养。
大少爷的偶像包袱似乎发作了。
宋莺没有坚持，叮嘱过他后离开。
待人消失在门外，床上的人好像一霎时脱力，身体里支撑着的力量消失，林宋羡躺回床上，出神地望着头顶天花板。
胸腔里，某一处还在“扑通扑通”地有力震动。
林宋羡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事实，宋莺于他，远没有他曾经以为的那么单纯坦荡。
他们之间不止是友情、亲情、羁绊，还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超出寻常的占有和欲望。
至少，在打完架待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那段时间，林宋羡竟然涌起庆幸，庆幸向高宇是这样一个烂人，如果是个极好的男生——
宋莺和别人手牵手谈恋爱的画面，他只要想想，就快疯掉了。
他闭上眼，黑暗袭来那一瞬间，脑中出现的却是方才少女柔软淡红的唇，触手可及的，近在咫尺。
仿佛他只要轻轻一碰，就能采撷。
-
林宋羡的伤在家养了几天，好得差不多，脸上痕迹淡了不少，虽然仍旧影响他颜值，但没了之前的惨不忍睹。
隔了两天没见面，宋莺总觉得他有哪里变了，可又说不出来，只能把这一切归根于胡思乱想，就如同那天在医务室，她脑子里鬼使神差跑出来的念头。
林宋羡脚伤比起脸上的伤严重很多，至少现在走路还是有点不自然，宋莺没有办法想象他那天是怎么表现如常的和她走到医务室去的。
为此，林宋羡表示，那会伤口还没肿起来，所以延迟了痛觉。
宋莺假装信了。
天气转热，林宋羡脚不方便，中饭被迫在学校食堂解决。
下楼时，特意避开了刚打铃的人流高峰期，林宋羡靠着扶手那边，宋莺在他身旁，正要往下走。
一只手从上面搭下来，压在她头顶上，林宋羡语调散漫。
“小茵，给我当一下拐杖。”
宋莺：“？”
她艰难拿掉林宋羡的手，抬起脑袋看他，“你脑子是不是也被打了？”
林宋羡：“？”
他立在原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受伤控诉着。
“你变了。”
“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讲话的。”
“你已经不是那个我认识的茵茵了。”
“.........”他一连三指责，好像是真的很委屈的样子，宋莺心中浓重无奈，只得好声好气同他打着商量。
“那我扶你下去？”
“我不要。”林宋羡不假思索拒绝。
“我要你当我的拐杖。”
“.........”
两人僵持，宋莺同他对视几秒，败下阵来。
“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拐杖。”
站在那的人终于笑了，眼角得意藏不住，露出了唇边一颗白生生的小尖牙。
“你过来。”他朝宋莺招了招手，像只小狐狸。宋莺迟疑一下，谨慎地靠过去。
林宋羡一把揽住了她脖颈，把人抓到身前，自己大半重量都放在了宋莺身上。
他压着她细瘦的肩膀，没有丝毫负担。
“好了，小拐杖，带着我下楼吧。”
“.........”
宋莺被林宋羡压榨着，从三楼走到了一楼，期间遇见了好几个路过学生，望着两人都眼神奇异，宋莺不得不解释，“他腿受伤了。”
她伸手指向林宋羡的膝盖，神色真诚，对方却都点点头，露出了一脸我懂得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