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二胡是...”林宋羡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眼里露出几分得意,“小时候宋女士逼着我学乐器,她喜欢高雅点的钢琴小提琴,我为了气她,干脆选了个二胡。”
“后来发现挺好玩的。”
“我觉得二胡很适合你的气质。”宋莺诚恳道。林宋羡被气笑了。
“什么气质?江湖艺人的气质吗?”
“浪迹天涯的气质!”
“哦。”
两人用这盘跳跳棋下到了深夜,玩得腻了,后面又换成了五子棋,围棋,象棋,林宋羡房间像是一个哆啦A梦的口袋,什么都有。
更神奇的是,这些宋莺刚好都会。
她小时候也被送去了少年宫,乱七八糟都学了点,为了找出最适合她的兴趣爱好,结果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学下来。
下棋是最不容易察觉到时间流逝的,沉浸在对弈中的时候,时针悄无声息就转过了大半圈,客厅光一点点由灯泡的亮变成了窗外自然微光。
不知何时,黑夜渐渐消失,被光明取代,密不透风的黑暗泄出一丝缝来,又慢慢的,微弱光芒全部铺开。
宋莺打了个哈欠,在睡意朦胧中,发现似乎天亮了。
玻璃外,天边绽放出一抹金色,晨光微熹。
她手里握着一颗棋子直逼林宋羡,毫不犹豫在他棋盘正中心落下,清脆一碰,吃掉那个主帅。
“将。”
大获全胜。
宋莺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睡倒在了沙发上。
第18章
客厅铺开暖绒绒的晨光, 一室安静,闹钟响起时,宋莺陡然从梦中惊醒, 分不清身在何处。
她目光正对天花板, 眼神没有焦距,须臾,旁边嗡嗡震动着的手机把她拉回现实,宋莺脑中一晃,从沙发上惊坐而起。
屏幕上显示的是早上七点,她大概睡了两个小时, 此时距离范雅他们起床还有三十分钟。
宋莺连忙掀开身上毯子匆匆忙忙穿鞋, 环顾周围一圈正准备和林宋羡告别时, 在茶几上看到一张纸条, 上面字迹潦草得龙飞凤舞。
“我睡了, 你闹钟响了自己回家。”一行字,行云流水, 底下还有不太起眼的一句话,仿佛是落笔者随意加上去的。
括号,“棋下得不错。”
宋莺转头,看了眼林宋羡紧闭的房门,抿着唇轻弯了下,然后在下一秒, 飞快的一边打理衣服一边出门。
蹑手蹑脚回到家,房子里静悄悄, 一切风平浪静。
宋莺微微松了口气,踮着脚走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把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范雅早餐都叫不醒她,宋莺抓着头发出去时宋之临正在客厅看手机新闻,听到声响,转头过来打量着她。
“茵茵,怎么这时候才起来?”他有点担忧,“昨天学习到很晚吗?”
“昨天晚上没睡好。”宋莺撒娇,也算是半个实话。
“怎么了,和爸爸说说。”他拍了拍身侧位置,耐心温和,要与她谈心的样子。宋莺走过去头靠在他肩上,恹恹欲睡地闭上眼。
“爸爸,我好困啊。”
“不能再睡了,我给你把午饭热热。”
“嗯...”
纱窗飘动,周末时光轻松惬意,绿意充沛的窗外,偶尔听到两声蝉鸣传来。
宋莺闭眼轻喃,“爸爸,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有亲人,有完整温暖的家,在所有无助迷茫的时刻,身后永远有一个坚强支撑和依靠。
让她在这个世间底气十足,勇敢坚定,不畏惧任何的困苦难关。
窥见过他人的生活,得知林宋羡的成长历程后,宋莺突然发现自己曾经以为平凡的一切,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傍晚,用过晚餐之后,宋莺出门丢垃圾。
外面天色介于白天和黑夜之间,不见余晖踪影,只有一片浓墨重彩的蓝,伴随着落日后特有的微凉晚风。
宋莺经过林宋羡家门口,那扇铁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里头的人是仍在沉睡还是已经离开了。
她丢完垃圾上来,有片刻的踟蹰,本能想要发条消息询问一下,然而才想起,她并没有林宋羡的联系方式。
两个人没有刻意加过好友,每次的碰面都巧合得令人惊讶,这些共同经历的不为人知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在现实生活中,宋莺和林宋羡,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同班同学。
周一上课,宋莺来到学校。
早自习前教室陆陆续续坐满,英语课代表在讲台带领着大家一起朗读,响起的声音整齐洪亮,偶尔有人浑水摸鱼开小差,一切照旧,和往常一样。
林宋羡上学时间仍旧不固定,但今天似乎准时了些,早自习刚结束,就看到他背着包从门外进来。
他不爱穿校服,衣服总是各种各样,宋莺也认不出牌子,只觉得每件都格外好看,设计做工和市面上常见的不同,又穿在他身上,总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快六月,天气热了,林宋羡身上是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衣服上印了一块五颜六色的彩虹花,蜡笔涂鸦的风格,少年面容被这亮眼的颜色衬得无比鲜活。
他似乎偏爱绚烂明亮的色彩,很奇怪,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就像是一个从小缺少光的孩子,努力地想要去追逐生活中的彩色。
林宋羡出现在教室,空气仿佛都有一刻的暂停,寻常无比的场景因为他突然生出辉芒,又在日复一日的冲击中,很快习以为常。
大家各自做着手上事情,教室氛围不变,就连方祁扬都只是招手对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和张泽讨论着上周艺术节的表演。
宋莺忍不住看向他,眸光里是欲言又止,正要想说些什么权当问候时,林宋羡朝她走了过来。
“啪嗒”轻轻一声响,男生把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搁在了宋莺桌上,她定睛一看,面前摆着一盒玻璃珠子,整整齐齐码在那,各种颜色都有,晶莹剔透泛着漂亮的光泽。
“我昨晚回家,在以前的旧物里刚好找到一盒。”林宋羡声音不轻不重的,脸上还有两分懒倦,随意道:“送给你了。”
两人下棋的那个晚上,宋莺认真钻研时,曾不经意对着跳跳棋上满满的玻璃珠感慨过一句,“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个玻璃珠,但是那时零花钱不多,于是只能每天偷偷买了几颗攒起来,还特意找出家里饼干吃完的铁皮盒子,像宝贝一样藏在床底下。”
“后来有一次搬家,盒子被弄丢了,我还哭了好久呢。”
林宋羡当时在垂眼看棋盘,似乎笑了笑,还隐约模糊骂了她一句傻。
喧闹的教室,在这一处又无比静谧,宋莺收起脸上的惊喜,双手握着那盒漂亮的玻璃珠放在胸前,认认真真朝他道了个谢。
“谢谢你林宋羡,我很喜欢。”
......
林宋羡的生日在七月,那个月也是宋宜宁的受难月,孕晚期加上难产,在生产中途大出血,差一点没抢救回来,之后落下病根,彻底不能再生育。
这几乎成了她后半辈子最大的心结和缺憾,没能为她真正的爱人亲自孕育一个孩子,生命的意义似乎都因此而被大大打折。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宋羡的出生,就是令她感到厌恶和不喜,以至于在他成长过程中,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没有办法再对他施舍一丝的爱。
宋宜宁的生日是六月,两人前后只相差了几十天,她每年的生日都过得不是特别高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个生日时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令她立刻回到了那段糟糕的时期。
然而对商场上来说,这又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交际应酬好机会。
因此宋宜宁的生日,每年都会大办。
两家是商业联姻,当年宋家如日中天,在当地传统制造业几乎是一手遮天,可惜只有宋宜宁一个独生女儿,宋老身体每况愈下,在终于一次支撑不住入院时,给她物色到了一位合适人选。
这个人就是林培深。
那时他刚上任林氏负责人,完成的几个项目十分漂亮,令圈内一干人都刮目相看。
林培深年轻有为,从国外名校留学回来不久,模样也是一表人才,气质谈吐不凡,宋老一眼便可看出非池中之物。
宋家并不是外人看着的光鲜亮丽,实则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新兴行业的崛起对传统制造业是很大的打击,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就凭宋宜宁的心性,恐怕绝对撑不到她以后。
林培深为了攀上宋家这棵大树,宋家为了寻找一位更年轻出色的掌权者,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很快进入了合作环节,不久便举办了整个锦城最轰动盛大的婚礼。
之后,两家合并,强强联合,在林培深的整合之下,由制造业朝新兴科技行业转变,同时保留了部分传统业务,改名为百慕集团,成功在商场厮杀中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
宋宜宁生日宴,在锦城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中间那片只预留给vip的宴会厅,今天由她包场。
来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平时挤破了头都难得见一面,此刻都是西装革履,携着身旁光鲜亮丽的女伴,在豪华的宴厅中觥筹交错,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