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碧鹿)

　　跟周六那晚昙花一现的笑一样，他卸下冰冷面具的时间，也只一瞬。
　　她开始不明白，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在贼心不死中，做了场玫瑰色的梦。
　　下课后，谢潮生一如既往想带她解题，林绒抓紧自己的课本，镇定说：“我现在自己可以，就不麻烦班长了。”
　　谢潮生看她的眼带上些许探究。
　　“真的，”林绒理直气壮，“班长要是不信，我做给你看看？”
　　谢潮生：“不用。”
　　他收回视线，林绒松口气。
　　各做各的，再没什么交集。
　　林绒安慰自己，就算是梦，也已经做够了。
　　-
　　一连过去两天，徐舟舟果然没再找麻烦，而尤意表面上看上去，也像是听了她的话，在认真复习的样子。
　　所有学生都进入了紧张的备考阶段。
　　林绒更不例外。
　　周三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她沉迷于一道应用题中，用尽了各种公式去套，都没找到解题的办法。
　　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响起，其他同学们纷纷收拾东西回家，负责锁门的数学课代表见到她还不走，就把钥匙给她，让她记得锁门。
　　大约在十分钟后，林绒彻底放弃了。
　　收拾完东西去关灯，不多时，教室光线暗下，空调声也静止，林绒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道刺眼的白光，就是在这时不经意闪起。
　　林绒下意识用手遮挡，眼睛稍眯，旋即心中一凛，想到了在图书馆那天。
　　每个学校都有鬼神怪谈之类的传说，南枝也不例外——
　　据说曾经的理科重点班，有一位学习非常好的女生，可惜后来，因为和校外男生恋爱影响了成绩，在家人和学校的重重逼迫下分手。
　　这时女生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可那个男生不认，于是女生被逼无奈下自杀，从此以后，她就以另外一种方式生活在了校园中。
　　每当有学生产生不认真学习想恋爱的念头，她就会时常伴在那个学生左右，在夜深人静之时，附在她耳边，睁着大眼睛，一遍遍地劝。
　　“要好好学习阿，千万别谈恋爱……”
　　林绒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只披头散发的学姐，正趴在她背后，伏在她耳边，阴森森地笑。
　　像是下一秒，她就要开口。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传来。
　　林绒看去，后门被关上了。
　　恐惧心，终于战胜了理智。
　　林绒抬起发软的双腿，咬紧牙关，往前门没命地冲了出去。
　　夜色静得可怕，偌大的校园空空荡荡，看似毫无一人，但高二所在的那栋教学楼内，楼梯间却有脚步声不断回响。
　　教学楼前的那棵参天古树下，有人走过，见到从教学楼内冲出的身影，停住脚步。
　　“林——”
　　话没完整说出，人直直撞上他。
　　林绒脑袋没被撞痛，但表情却一僵，有着心跳的温暖胸膛，应该不会是鬼。
　　她缓慢抬头，借着略显清冷的几分月光，看见了眼前人同样望来的眼。
　　莫名，晦暗，深不可测。
　　林绒退后一步：“班长？”
　　谢潮生早已换了常服，照样是一身黑，几乎要融于黑夜。
　　他问：“在跑什么？”
　　林绒想到刚才，喉咙滚动一下：“教室……有鬼。”
　　“……”
　　谢潮生：“你亲眼见了吗？”
　　林绒：“真的！”
　　怕他不信，林绒把从谭一一口中听来的传说，以及图书馆和教室有白光闪起，再是后门自动关上，一连串的事都给他讲了个遍。
　　谢潮生听完，睫轻微一颤。
　　林绒：“现在你信了吗？”
　　谢潮生：“……”
　　他说：“我信科学。”
　　林绒：“…………”
　　为了让她相信科学，谢潮生带她回教学楼，两人走楼梯间时，除了脚步声，便是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林绒不敢抢先也不敢落后，保持着跟他同样的速度，这样并排，稍微侧头，就能见到他的脸。
　　到了教室，她仍然小心翼翼跟在他身侧，看着谢潮生走到后门对面，关上大开的窗，再侧过头看她。
　　“现在你信了吗？”
　　“……”
　　林绒：“门是被风吹的，但是那白光呢？”
　　这问题像是把他难住了。
　　大概由于教室只开了前排的灯，光线不明，林绒仰头，没有紧张，反而想从他脸上寻求一丝答案。
　　“可能是拍照时的闪光灯。”过了片刻，谢潮生说。
　　“闪光灯？”林绒更费解了。
　　谢潮生提醒她：“在昏暗的光线下拍照，想要清晰，就得开闪光灯。”
　　林绒：“我觉得不是……”
　　比起被人偷拍，她更倾向于有学姐的存在。
　　谢潮生：“明晚你有空吗？”
　　林绒抬头，对上他眼。
　　他迅速补充：“再留晚些，验证一下。”
　　林绒：“噢，好。”
　　谢潮生转身，林绒想起什么，出声问：“班长，这么晚了，你来学校要干什么？”
　　“忘带作业。”谢潮生随意答。
　　林绒同样走向课桌：“那你快点拿完，我们一起出去。”
　　“嗯，”谢潮生应完，从课桌里掏出张卷子后，问她，“你呢？”
　　林绒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什么，心虚地垂下眼：“有道题没解完。”
　　谢潮生：“给我看看。”
　　林绒扯紧书包带子：“不用，卷子都收回去了，而且我回家再解解，大概就有思路了。”
　　谢潮生：“快十一点了。”
　　林绒：“……”
　　谢潮生讲题很快，林绒恍然大悟后，拿起卷子收进书包里：“谢谢班长！”
　　谢潮生：“要道谢，不如别逞强。”
　　林绒愣住。
　　谢潮生：“老师调座位的原因，你应该知道。”
　　林绒低下头。
　　是啊，她该知道……
　　谢潮生去关完灯回来，看到林绒还是低着头，语气稍缓：“以后不会的题问我。”
　　“嗯……”林绒点头，“不会再逞强了。”
　　两人出教室，一路都无话。
　　林深因为加班，这时还没有来，林绒在保安室外等着，刚要转头跟谢潮生道别，见到他已经转身走了，收回视线，嘴巴轻抿了下。
　　想做表情，做不出来。
　　木在原地。
　　怔怔望着地面上的几只蚂蚁搬家。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忽然有道白光，从不远处闪来。
　　林绒眯眼，没过一秒，听到身后保安室的叔叔喊：“哎，哎，都还是学生吧，别在校门口打架阿！”
　　林绒重新睁开眼，看到——
　　左前方离她十几米远的路灯下，谢潮生拧住一个男生的手臂，路灯把他的侧脸染得昏黄。
　　她连忙跑过去：“班长！”
　　“没事，”谢潮生淡淡说，“抓到了。”
　　林绒：“你刚才不是走——”
　　视线不经意撇开，望到滚落在地的那支可爱多后，剩下的话都没了。


第12章
　　“林绒，”谢潮生说，“拿他的相机看看。”
　　林绒回神，视线上移，看到被谢潮生反剪住双臂的男生，正直勾勾盯着她。
　　“林绒～”男生突然喊道，带着点小欣喜。
　　林绒顿时不自觉后退一步。
　　“别怕，”谢潮生提醒，“他动不了。”
　　“好……”林绒点头，稍踮脚尖，去取男生挂在脖子上的小型相机。
　　男生不算高，很轻松取到，她按下三角键回放，看到一幕幕画面，表情一点点凝固。
　　林绒拿得低，谢潮生垂下眼，也能清楚看见里面内容——
　　相机里有很多照片，各种各样的姿态，每一张都是林绒。
　　做题时的、吃饭时的、运动时的、迷茫时，又或是开心微笑时……
　　其中林绒被发到论坛上那两张照片，一张和尤意在路灯下亲昵，一张在放学后望着什么，原片也全储存于这个相机中。
　　林绒拿着相机的手有些不稳。
　　保安叔叔这时从保安室冲出来，继续嚷嚷先前那套话：“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都干什么？都说了学生不要打架啊，还是你们在欺负同学？”
　　谢潮生手稍松，只剩一只手拧住男生胳膊，另一只手友好在他肩头拍了拍。
　　“我们是朋友，等会就回了。”他说着，转头去望男生。
　　男生僵硬着脸挤出个笑：“是啊，是在闹着玩呢。”
　　保安狐疑地看了他们三一眼，嘴里嘟囔着回去了。
　　林绒的头刚抬起，谢潮生展开了那只去拍男生肩膀的手——
　　手心中，静静躺着一枚校牌。
　　“高三八班……廖承运？”林绒根据校牌上的内容念出声，“徐舟舟也是你们班的？”
　　“对对！”廖承运显然很激动，“林绒，前几天我给你写过情书，你是不是记得我？”
　　林绒没好意思说实话。
　　廖承运：“林绒，你知道吗？我一直梦想着大学能读摄影专业，因为摄影对我来说，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
　　谢潮生：“所以你来偷拍？”
　　“……”
　　廖承运垂头丧气：“我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