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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教授互撩的日子 (楞次Lenz)


  裴彻开车来洛杉矶的机场接她,谢宜珩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拉开车门跳进去。西海岸头号仇爱德华选手一路上居然出乎意料的安静,话都没说几句。裴彻稍稍转头,视线余光里是绯红灿金的夕阳和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正好是个红灯,车子缓慢停下。裴彻叩了叩方向盘,问她:“想不想去市中心的假日市集?”
  谢宜珩思索片刻,点点头:“洛杉矶有假日市集吗?我还没去过呢。”
  街头立着一颗巨大的装饰圣诞树,闪光的金属丝挂在树梢熠熠生辉,高大的枞树笼罩在一片朦胧昏黄的温暖光晕中。闪烁的光影纷繁粲焕,真人大小的姜饼屋上挂满白腻糖霜和缤纷糖果。
  谢宜珩环视四周,“以前圣诞节都没怎么看到过这些。”
  裴彻牵过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问道:“以前圣诞节都不去街上走走?”
  在Couldview的灰暗的社畜生活还历历在目,谢宜珩长叹一口:“因为要加班啊,有假期我宁愿在家里睡觉。”
  他们逛了几家路边的店,买了红白玫瑰点缀的节日花束。街口号称全美第一的老唱片店在圣诞大酬宾,谢宜珩钻进去看了看,发现这家店不但不老,主要业务居然还是复刻唱片。
  被欺骗了感情的谢宜珩比较愤怒,走出了好几步还在吐槽店主人傲慢的语气。裴彻突然停下脚步,大衣衣摆在夜风中翻飞。他微微弯腰,目光与她平视,琥珀色的眼瞳被路边昏黄灯光照得熠熠生辉:“路易莎,亲我一口。”
  夜风呼啸而过,谢宜珩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裴彻这次没有重复,只是笑着竖起一根食指,往上指了指。
  天上有什么?
  谢宜珩一脸懵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一簇葱郁的槲寄生被红色缎带捆扎起来,小心地悬挂在金属招牌的底部镂空处。远处有风吹来,不起眼的一点绿色在夜风中摇摆,像是一个小型的圣诞圈。
  这次真不是用新鲜出炉的社交惯例诓人,恋人要在槲寄生下亲吻是相当古老的欧洲传统。
  谢宜珩想了想,确实找不到理由反驳,说:“那你闭眼。”
  裴彻顺从地闭上眼睛,谢宜珩踮起脚尖,很轻地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两个人挨得近,呼吸交缠,她可以看见他每一根沾着昏黄灯光的睫毛,看见眼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谢宜珩拍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睁开眼睛,笑眯眯地说:“圣诞快乐,礼物在行李箱里,到家再给你。”
  晚上五六点,远在南非的姜翡打电话来慰问她们:“姐姐们,跟我一起倒数,三,二,一,圣诞快乐!”
  谢宜珩窝在沙发里,笑着骂她:“南非到零点了?你过得是哪个时区的日子?”
  小二冲着电话汪了几声,表示自己的祝福也送到了。姜翡拿回电话,理直气壮地说:“我过的格林尼治标准时间。这可是日不落帝国的时区,懂了吗?”
  人不在这个时区,冬令时夏令时总是算不清楚。阿比盖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你算错了,现在格林尼治标准时间都两点整了。”
  好心送祝福却四处碰壁,姜翡冷笑一声:“呵呵,姐姐们就是这么对我的吗?现在数学不好也要被歧视了吗?再见,我睡觉了,你们过你们的夜生活去吧。”
  洛杉矶和大洋彼岸的日不落帝国有八小时的时差。伦敦已经是清晨,亨利被老管家的敲门声敲醒:“先生,有一个来自意大利的电话找您。”
  凌晨十二点五十分,谢宜珩输掉了最后一盘国际象棋。两千英里外的路易斯安那州,利文斯顿的控制中心里只有两个值班人员。显示器上的波形一闪而过,算法流水线显示探测器接收到了一个未知脉冲信号。
  凌晨一点五十分,汉福德的干涉仪接收到了一个未知脉冲信号。
  凌晨四点三十分,远在意大利的西埃那准备下班,关掉电源之前最后一次检查工作日志。她打开电脑,看到了算法流水线上记录的异常事件。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和几位负责人探讨之后,解除了探测仪的锁定状态,训练好的模型开始分析背景噪声。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话对面的人有一口好听的牛津腔,说话时的语速很快:“早上好。”
  谢宜珩听到声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开始思考谁这么早就开始压榨劳动力。
  “您好…对,是我,”裴彻侧过头,没插上充电器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屏幕漆黑一片。他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接着问道:“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裴彻说了声好,把手机递给谢宜珩。
  谢宜珩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接过手机,先为自己不充电的行为忏悔一分钟,虚心接受亨利批评一分钟,走到客厅一分钟,打开电脑进入工作日志又花了一分钟。
  四分钟内解决一切,效率极高。但是脑子还没跟上速度,谢宜珩眨巴眼睛,望着电脑屏幕发愣,一大片的高亮,红得能刺痛人的眼睛。
  亨利咳嗽了几声,问她:“看到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坐在落地窗前,把每一行的文字认真看完。这段时间因为海洋上季风和洋流的影响,确实会有一些细微噪声干扰,但是利文斯顿毗邻大西洋,汉福德边上是太平洋,哪条洋流能绕上这么一圈,裹挟着同频率的噪声信号被两台干涉仪记录下来?
  亨利紧锁着眉头,电脑屏幕上停留着相同的页面:“你觉得这是黑客恶意注入的干扰信号吗?”
  谢宜珩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比对,缓缓摇了摇头:“这是算法流水线自动报告的数据。”
  这段数据太真实太精确,好像是教科书上和反应物严丝合缝的生物酶,完美契合得仿佛是生来如此。
  “您先等一下,”谢宜珩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敲敲桌子,转过头问裴彻,说:“LIGO昨天晚上是不是进行了内部测试?”
  亨利人在比萨,心在洛杉矶。他电话特地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中间,乔瓦尼也听到了电话那头的窃窃私语,小心地看一眼亨利教授,迟疑道:“…这个可以问吗?”
  因为内部测试工作的特殊性,参与测试的工作人员有权拒绝回答关于一切测试信号的信息——基金会规则的保护伞下,连墙头草布莱恩都敢底气十足地拒绝爱德华:“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裴彻顿了顿,啼笑皆非地看她一眼:“这种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
  谢宜珩朝他眨眨眼睛:“我绝对不说出去。”
  实时直播还不说出去?裴彻看看她,看看桌子上那部尚在通话状态的手机,忍着笑意,勉为其难地让步:“这么问不太合适吧。”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谢宜珩心领神会,迅速换了个问法:“干涉仪已经进入到内部测试的阶段了吗?”
  裴彻思索片刻,说:“再措辞一下。”
  谢宜珩更加努力地打擦边球,说:“最近有信号注入行为吗?”
  前几天会议上讨论的事物并不包括内部测试的前期准备。裴彻摇摇头,很耐心地解释:“没有,前天机器还保持在锁定状态。”
  岂止眼睛,乔瓦尼下巴都要掉了。偏偏他的偶像徇私枉法得很有水平,乍一听确实没什么毛病:“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怎么还能这样啊?”
  听到那句“没有”之后,亨利就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满意地站起来,拍了拍乔瓦尼的肩:“已经可以了,你没给爱德华当过助理吧?”
  布莱恩之前的测试小组负责人是个和善的老头。当时干涉仪还没有升级,隔三岔五总是报错,爱德华以为盲注组疯了,直接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老头:“到底有没有注入?别给我转移话题,真把自己的规则当回事儿了?别浪费我的时间,快点说。”
  乔瓦尼茫然地摇头,亨利看他一眼,内心感叹孺子不可教也,从衣架上拿下大衣:“我先回去了,可以开始收集背景信号了。”
  电脑屏幕缓慢熄灭,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谢宜珩对着电脑屏幕上倒映着的脸发呆几秒,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尖叫着跳起来,勾住裴彻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黏在他身上。
  裴彻稳稳地搂住她的腰,胳膊圈得更紧:“到底什么事,怎么这么开心?”
  谢宜珩“叭”地亲他一口,歪着脑袋看着他,好像是要发表长篇大论:“你抱得动我吗?”
  “可以,”裴彻笑了一声,挽着她的膝弯:“就算是背荷马史诗,都抱得动。”
  他倒是抱得动,可惜谢宜珩背不下来。冬日清晨的凛冽味道和大衣领口残留的雪松气味混杂在一起,很好闻,像是静谧遥远的森林。谢宜珩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慢慢地说:“两台干涉仪同时探测到了一个未知脉冲信号。”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谢宜珩仰着脑袋,眉梢和唇角一块儿挑起来:“…排除内部信号注入的可能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爱德华本来还在英国出公差,用与生俱来的后脸皮和西敏寺里的主持牧师讨价还价。接到电话后,哪位管风琴家来演奏也不计较了,什么样的乐曲风格也顾不上了,爱德华急匆匆地说了句随便,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机票,立刻飞回华盛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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