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您还不知道,他一生只信马克思。”
“可惜廖老哥没法来新加坡玩一玩,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老家伙还能不能找机会再见一面。”
谭孤鸿就这样陪着梁老闲话家常,梁嘉行在旁边时不时附和几句,气氛轻松融洽。
不多会儿后,一个中年女人来到了亭子里,将端着茶水和茶点放在了石桌上,有些拘谨的向谭孤鸿笑了笑,而后低声嘱咐梁老该吃药了。
她身材微胖,皮肤黝黑,穿着朴素,有着一张十分普通的东南亚女人面孔。谭孤鸿差点以为她是保姆,但直到听梁老叫她“月仙”,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就是梁老的现任妻子黄月仙。
梁家内部情况比较复杂,梁老先后有过三位妻子,他和原配妻子育有子女四人。原配妻子去世后,他娶了自己的助手美籍华人许婉婷为妻,生下子女三人,第二任妻子能力卓越,一度在公司大权在握,后来两人因故离婚,许婉婷也离开了梁氏集团,从此淡出大众视线。再后来梁老某次病重入院许久,期间与照顾自己的泰国籍保姆黄月仙日久生情,虽然两人年龄相差悬殊,但梁老还是不顾家人反对和她结了婚,两人相伴至今。
这位梁太太相貌身家都不出众,向来深居简出,从不参与什么社交活动公开露面,生下的一对龙凤胎儿女如今年纪还小,都在读书。母子三人比起梁老的其他子女们的活跃高调,可以说在外界几乎毫无存在感。
到了中午的时候,梁老留谭孤鸿和梁嘉行用餐。吃的当然也是地道江浙菜,金陵桂花鸭,八宝豆腐羹,扬州狮子头,清溜河虾仁,还有酸甜可口的话梅花生,与这满目园林山水,精巧景致,十分相得益彰。
饭后梁老叫谭孤鸿陪他到院子里散步,梁嘉行很识趣的先告辞离开。
苏州园林重在闹市取静,而这雅舍以整个海岛为范围,占地面积要比真实的沧浪亭大得多,且东南亚植被颜色艳丽,举目望去,满园红绿翠绯,比照江南,少了一分淡雅,多了一分浓郁。
谭孤鸿扶着梁老的手臂,在开满睡莲的池边慢慢踱步,只听梁老开口问道:
“鸿丫头,刚才的饭菜是不是不太合口味?我看你没怎么动筷子。”
谭孤鸿没法否认,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我不喜欢太甜的菜。”
毕竟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吃不惯正宗的江南菜。
“哈哈,是梁爷爷疏忽了。”梁老摇头笑道,“一个人童年记忆里的味道,往往能深刻入脑海中。我虽然是在国外长大,但从小母亲做的都是地道江浙菜,我的胃呀,可是不折不扣的江南胃,美国那些牛排汉堡,我吃了大半辈子,还是吃不惯。”
谭孤鸿很认同:“应该说大部分国人都是吧,就像我们海外项目部,虽然食堂也会做当地特色,但一顿两顿还行,大部分时间大家还是一致选择吃中餐。”
“饮食即是文化,我的母亲是用心良苦,你瞧,她给我取名‘念邦’,就是希望我哪怕身在重洋之外,也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国。我念了一辈子,一辈子无愧于心,可惜却疏忽了对子女的教导。”梁老轻轻一叹。
谭孤鸿意识到他话里有话:“梁爷爷,您想说什么?”
梁老笑了笑,不答反问,“鸿丫头,你知道梁氏集团的继承问题至今没有定论,不仅外面传得风风雨雨,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孙子女也为了这个斗来斗去。爷爷我实在没有主意了,不如鸿丫头你给梁爷爷来出出主意?”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谭孤鸿本来以为梁老在开玩笑,可看他表情又不像作假,好整以暇的摆出一副要听她建议的架势。
她知道,梁家的子孙儿女中除了黄月仙生的那对龙凤胞胎儿女外,剩下的大概分成了三派:一是长子梁嘉国,他在香港负责梁家最重要的亚洲方面的生意,但有传闻说父子不和,两人常年互不相见;二是刚才那个第二位夫人许婉婷所生的小儿子梁嘉行,他在梁氏集团的美国公司担当要职,近些年梁氏北美市场整体有所削减,但梁嘉行本身能力很出众;第三就是洛景明了,近几年梁家炽手可热的大红人,未来耀中航运欧洲市场的开拓看来也将交到他的手中。
一方面,她对梁家的事情不过了解个大概,另一方面,这种敏感话题,她实在不好贸然开口。为难了半天,只好无奈摊手:
“不知道啊,梁爷爷,您别问我啊,您得意谁就让谁继承呗!话说回来,您更看好谁呀?”
“梁爷爷我也不知道啊。”
谭孤鸿哭笑不得:“您怎么会不知道?”
两个人走到了水池边的观鱼轩,进入其中歇脚,里面同样布置的古意盎然,桌椅板凳,杯盏摆件,无一不是古物。
梁老在红木摇椅上缓缓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开口:
“我那几个儿女啊,不是不中用,就是对公司的事情没兴趣,满打满算有能力的,就只有老大、老四,和阿明。老大嘉国,我从小就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他也果然不负所望,把生意打理的很好,这些年公司在他手里蒸蒸日上。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商人,可惜啊,他只是一个商人,满脑子就只有金钱利益。原先有我把关,大方向上总算没出大错,可是这几年一离开我的眼睛,他就翻了天!哼,他以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做的那些好事?炒房价、圈地皮、搞金融,和国家抢项目,同民生争利,他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说到后来,梁老已经变成了厉声斥责,简直恨铁不成钢。
“梁爷爷,您息怒。”谭孤鸿急忙安抚,拿过一旁的茶杯,倒了杯水递给他。
梁老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稍稍平复了一下,长叹一声:“想当初父亲在国内抗日之时,于大后方奔走,可谓是散尽家财,殚精竭力,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要是知道家里出了这些不肖子孙,泉下有知,还不知要怎么骂我呢!”
谭孤鸿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得继续问:“那其他人呢?刚才那个嘉行叔叔呢?”
她瞧着他倒是挺会讨好梁老,大清早的来岛上陪老爷子下棋聊天,投其所好。
提到梁嘉行,梁老顿了顿,脸上表情复杂,缓缓摇了摇头,
“嘉行这孩子,少年老成,很孝顺懂事,但是心思也很重。我曾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对他幼时成长多有忽视,这些年来我也在尽力补偿他。如今全球经济形势变化,未来公司发展方向已经敲定了,眼下他需要做的是守成,而非攻伐。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想证明自己,以后我会给他机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未来梁氏集团的全球战略中,北美市场必定不是重点,方才吃饭的时候,梁嘉行向梁老提了最近某公司境外上市的计划,却被梁老驳回,只轻描淡写说,不可操之过急。
但谭孤鸿也说不好这其中究竟是出于大局考虑,还是私心作祟,毕竟梁老对原配妻儿更加偏爱,这一点人尽皆知。
她不禁想起当初在旧金山的古堡里所见,墙上的家族照片中,根本就没有梁老后两位妻子及所生的儿女。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十五个字以上正面有效评论,前五名送红包~
第40章 星洲城(3)
“还有一个人呢,鸿丫头,你怎么不接着问了?”
梁老有些揶揄的看了过来。
谭孤鸿在心底轻叹一声,得!霍思璇都知道了的事情,也别打算能瞒过梁老了,但让她承认是不可能的,只做若无其事:
“嗯,就剩这么一个,那也就不用问了不是吗。”
梁老似笑非笑,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也没有点破,只是顺着她的话,慢条斯理道:
“阿明这个孩子,是小一辈中最优秀的,论能力他有,论赤子丹心他也不缺,虽然资历尚浅经验不足,但这些都可以慢慢培养。可有一点,我始终放不下心。”
“因为他不姓梁?”
“这倒不是,”梁老摇了摇头,“姓什么本来就不重要,你要知道我本来也不姓梁,我应该和思璇思瑞一样姓霍的,别人在乎什么家族什么血脉,可这些都不是我在乎的。”
“那您在乎什么?”
“我在乎的是,他想走的,究竟是不是正路。”梁老笑了笑:“鸿丫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谭孤鸿顿了顿:“我明白,但是......”
梁老抬手制止了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论有什么缘由,打着什么旗号,有些事情做过就是做过,错路就是错路,无可辩驳,这也是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佩珊嫁给那小子的原因。”
提起故去的女儿,梁老脸上闪过悲痛之色,缓缓一叹:“当年的事情我很后悔,所以我愿意重新给佩珊的儿子机会,但现在时日尚短,一切还没有定论。”
十年的时间足够看清一个人吗?够吗?不够吗?
谭孤鸿不知道答案,尤其是当那个人是洛景明的时候。
霍思璇其实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他的城府太深,太会揣度人心,当他想伪装的时候,谁也猜不透真假。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下定论?”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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