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树木多,白天又小又黑的沙蚊子多。唐国栋对钱有了概念,“蚊香那么贵,还不如被蚊子咬呢!”
晨晨重重点头,“对,它咬你,你就咬回它。”
他边说边嗑着小牙,然后求知欲望极强地望着不停抠脚的唐国栋,“五哥,蚊子肉肉是什么味道的呀?没有放盐,会不会太淡了?”
唐国栋无语,默默地拿着书本进屋,晨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追了上去,继续求知,“五哥,你吃了那么多蚊子肉肉,很饱饱了吧?还要不要吃夜饭?”
唐国栋气得牙痒痒,“你那么想吃蚊子,等我有空了,抓一碗蚊子给你,让你吃个够!”
不料,晨晨拍着手叫好,唐国栋简直要抓狂了。虽然兄弟俩日常抬杠,但从来不打架,他张牙舞爪地把晨晨吓回了唐老头怀里,然后,一双手把作业本捧给了唐小唐,“姐,帮我检查作业。”
“好!”唐小茶揉揉他的头,莫看这小子皮,其实很听话的,教了他尊师重教,他现在对她和梁光辉恭恭敬敬的。
作业也写得工工整整,“全对了。”
“我不是讲了吗?这些对我来说太小儿科,你又不信,做得我一点劲头都没有。”皮猴子央求道,“姐,明天的题能不能增加点难度?”
唐小茶拉他坐下,“学习就跟建房子一样,得打好基础,不能急于求成,明白了吗?”
“那好吧,我去锻炼身体了。”唐国栋戴上沙布手套,打起沙包来像模像样。
经过好几天的观察,唐国光的唯一发现是,“顾庭琛每天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慕容渊。他们两个之间,好像不太正常。”
唐小茶问道,“哪里不正常?”
唐国光想了想,“亲兄弟都没他们那么亲。”
的确,跟他们比起来,他和唐国平的关系就显得更鸡肋了。担心丫头不满意,他又急忙表示道,“等放假了,我每天多往场部医院跑几趟,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顾庭琛是个厉害角色,即便有什么动作,也会轻而易举逃过唐国光的眼睛。唐小茶之所以让她大哥准时去场部医院站岗,只是为了告诉他,她并未放弃对那件事的追查。放个烟雾弹,让他误以为她有所觉察。
“放假了也像现在一样准时就成了。”
“哦!”唐国光迟疑了半晌,“丫头,上午国平又找了咱妈,说娇娇工作的事,还有崖市一中那边需要钱打理。”
唐小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晓得他还有一半没说完,“他认为祸是我闯的,得用我们的工资解决,是吧?”
见她说得不以为然,唐国光点点头,“是的!何娇娇的大姐帮她在长坡谋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再不交押金的话,国平说,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呵呵,唐国平哪回不是这样讲的?唐小茶不予理会,都是何娇娇自找的,怪得了谁?想办法尽快把树钱收回来是正数。
田会计那头终于传来了音讯。
一行人到南升农场场部,刚刚八点班,场部领导们踩着点来上班了。
由于两个农场隔得近,以前南升农场时常找东阳农场借木材。业务上来来往往,田会计和蔡小美对这里轻车熟路。
作为背锅人之一的蔡小美带头进了场长办公室。
“哎,这不是蔡主任吗?哟,田会计也来了?”不等二人开口,廖场长就拿话堵他们的嘴。
“来讨那些木材钱了是吧?我这就让人把郭二兵喊来,严秘书,严秘书,赶紧去郭二兵家一趟。来来来,田会计,蔡主任,请坐,喝茶!”
看来是要把责任全搁郭二兵身上了。唐小茶在蔡小美身边坐下,接过印着水墨画的瓷杯子,顺便向田会计使了个眼色,示意等郭二兵到了再谈树的事。
廖以书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注意力不由得落到了唐小茶身上,“这丫头是?”
唐小茶大大方方站起身来,笑吟吟地答道:“我是老唐家的孙女,唐小茶。廖场长好!”
“哦,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婶子的孙女!丫头啊,你奶可不简单啊!”
廖场长打着哈哈,心里却在嘀咕,田会计讨账,带个缺心眼的傻丫头来干啥?
双方就各农场的年前安排呱唧了一阵,严秘书就把人领来了。
郭二兵一进门,廖场长便是痛心疾首的一餐痛批,“郭二兵,你说你想搞啥?欠东阳的树这么久了还不还,叫我哪有脸见田会计?见蔡主任?啊?”
第100章 神仙也救不了他
郭二兵这个瞅瞅,那个瞄瞄,最后一咬牙,“廖场长,我这不是来借钱了吗?”
八十棵树的钱呢!你借了拿啥还?廖主任脸一沉,便开始上纲上线了,“场部现在这么困难,哪有钱借?那些树呢?你到底是卖了,还是送人了?”
郭二兵答得很干脆,“卖了!”
“卖树的钱你藏着掖着干啥?给人家呀!”
廖场长说着,转向蔡小美,语气和气多了,“小蔡啊,这笔账我也一直在帮你讨,大家一起努努力,就能把卖树的钱逼出来。”
呵呵,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逃避责任?唐小茶把那借树的借条摆在了他桌面上,“廖场长,找咱们东阳农场借树的,不止郭二兵,还有你们南升农场!”
廖场长和蔡小美同时望向了她。
“这位小同志,话不能乱说啊,所有的人都晓得,是郭二兵个人骗的你们的树,与我们农场没有任何关系。小蔡,你说是吧?”廖场长不由得偷偷打量了眼前的小丫头,年纪不大,气场十足,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还是不要跟她针锋相对的好,蔡小美是当事人,比她好拿捏。
可惜,唐小茶没有给蔡小美发言的机会,“廖场长,请问一声,郭二兵打这份欠条的时候,还是你们场部的干部吗?”
遇上高手了,廖场长深呼吸了一口,一再强调,“是,但这属于他的个人行为,与我们农场无关。”
“不,与你们关系很大,”唐小茶朗声说道,“首先,当时他是你们场部的干部,借条上又盖了你们场部的公章 ,我们可以理解为是你们授权的,那么,这份受权书出了问题,是不是该你们负责?”
氛围有点尴尬,廖场长咳嗽了两声,“小同志,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公章 是他偷的。”
“好,就算是他偷的,你们也得负责。这么大的场部,连个公章 都保管不好,是个人都可以偷走,如果这次郭二兵拿着你们的公章 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呢?你们可以撂挑子吗?”
“这……”廖场长揩了把头上的汗,“这位小同志,我要去崖市开个很重要的会,郭二兵的事,等我回来了再商讨哈,再商讨!”
廖场长是一路跑着出来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一看,那丫头没追上来,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东阳农场啥时候出了这么号人物?连他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郭二兵眼巴巴地看着廖场长逃走,深知这事没那么容易脱干系,便直接三缄其口,啥都不说。
唐小茶劝道,“郭叔,虽然你们场部得负连带责任,但他们最多给你承担很少一部分。而且,他们帮你承担责任后,一样可以追究你的责任。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卖木材的钱拿出来的好。”
一提到木材,郭二兵更像个掰不开的蚌壳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回来的路上,蔡小美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刚才她实在有太多疑问了,但田会计千交代,万交代,事情让唐小茶处理,她处理不了,莫扯后腿,她就一直憋到了现在。
“茶丫头,我有点糊涂了,现在木材钱到底找谁要啊?是南升农场呢?还是郭二兵?为啥咱这就回来了?”
唐小茶信步向前,“这个郭二兵老实木讷,不到万不得已,绝没有胆量铤而走险的。若是今天我们硬逼着廖场长还钱,会对郭二兵不利。所以,我想等弄清楚了木材钱的去向再做决定。”
“可是,咱们场部只给到元旦的期限,到现在为止,就剩一个半月了……”蔡小美说出了疑虑,田会计觉得她是咎由自取,便护着唐小茶,“祸是你自个惹的,哪怕是只剩一天,也跟人家茶丫头没关系。”
自知理亏的蔡小美垂下了头。
唐小茶安抚道,“田会计,小美姨,我只需要七天时间。但前提条件是,你们得尽早摸清郭二兵的关系网。”
蔡小美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他的情况我很清楚。咱们边走边说。”
这个郭二兵是上门女婿,老家在北斗农场。因为家里穷,嫁进陈家后倒也老实本分,平时除了上工,基本上窝在家,很少与人打交道。
唐小茶心里有了底,“恐怕要去老郭家瞧瞧了。”
北斗农场离东阳农场有二十几里路,唐小茶特意选了星期天去。这样的话,单车在家,来来回回的方便。
晓得唐小茶要办正事,头一天晚上,唐老太不允许她去割胶,硬压着她在家里休息。唐国峰自告奋勇填补唐小茶的空缺,他的影子唐国权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三个段的橡胶树绝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