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房子住得还好吧？”唐小茶环视了一下，打台风的时候，何老太的那两间土砖房也没幸免。她就跟黄厂长那边要了两间房子的砖。
黄厂长也是个明白人，派了几个有建房子基础的人来送砖，大家花了半个月功夫，七手八脚把两间新红砖房给何老太给垒起来了。不过，唐小茶把这笔账记在了何志英头上。
如今，住着宽敞的新红砖房，再也不用担心台风了。提起这事，何老太急忙踮着小脚跑回睡房，将存好几个的退休费拿了出来，“丫头啊，我本来是想着等攒够了钱，再给你送去的。既然你今天来了，那就先给一些。”
“外婆，这是我妈让人给起的。你生她养她，钱就不用还了。”唐小茶推却道，据她所知，她便宜妈嫁进老唐家后，基本上没给过何老太钱，顶多也就是过年时买点节礼。而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小时候，还时常得何老太补贴。
虽然这事与她关系不大，但她用着人家的身子，该还的恩情，得帮人家还不是？
何老太叹了口气，“丫头啊，就你妈那个抠包，眼里除了你爹跟你二哥，哪有我这个妈？平时来拜年，腰条都是薄得不能再薄的一块。想她拿钱给我起两间红砖房？做梦都别往那方面想。”
见唐小茶要说点什么，她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俗话说得好，孝儿不孝孙，何况你还是个外孙？这钱说什么我都要还的。”
唐小茶没有多说，暂且把钱收下了。
“丫头啊，你二哥那生意做得如何啊？我天天听那头的说，一天能挣大几十块钱呢！”
何老太朝着何青山家的那个方向努了努嘴，打心眼里说，她向来不看好唐国平，唐茂昌对那孩子太娇惯了，“娇儿不孝，娇狗爬灶”的道理她懂。
唐小茶见她也是一心为老唐家好，便如实说道：“这事我二哥没有参与，全权交给了那两个姐夫做。我收到的消息是说，那二人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三百块快赔光了。”
听得何老太心里一沉，“什么？快赔光了？那怎么得了？何青山那家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到时候这坑还不得逼着你们填啊？”
“外婆，我奶都扳不回来的事，只得随它去了。”
反正钱也赔了，再讨论下去没什么意义，唐小茶将椅子往前挪了挪，轻声问道：“外婆，这次那家能一次性给我二哥拿三百块钱，你有没听到啥风声？”
“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开始一段日子，天天就听何青山那龟孙喝醉酒了骂你们，说啥你们等着他们家掏这钱，想都莫想。但突然就听说，他们自动自觉出了这钱。”
何老太顿了顿，不敢确定地推断道，“可能他们确实在打国平的主意。自从当年他们家那个儿子死了之后，秦芳就一直没怀过，何青山做梦都想着死去那孩子呢！”
这事唐小茶听说过一星半点，好像何娇娇那弟弟一生下来就死了。她本来对老何家的事不感兴趣，但天总得聊下去不是？于是，她随口问道：“外婆，那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啊？”
何老太神情陡然一紧，专程跑到门口张望了一番，才说道：“大家说是何青山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说起来，还好你命大，听你妈说，你差点就跟那孩子一起去了！”
说到这里，何老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生，慈爱地注视着眼前的外孙女。
但唐小茶被她的话给绕糊涂了，这事与这身子有关系，还是得打听一下的，“那孩子遭了灾，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可是，何老太如论无何也不肯往下说了，“丫头，你莫问了。都过去了十好几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万一传到你奶嘴里，非得打死你妈不可！”
这么严重？那当然得问清楚了！唐小茶摇着何老太的胳膊撒娇，“外婆，是我小时候的事，你就说给我听听嘛！我保证不会把这事告诉我奶的，好不好？”
依照唐老太的性子，哪经得起她的软磨硬泡？犹豫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好好好，我说给你听，但你真的不能在旁人面前透露半个字，否则你妈就死定了！”
第407章 尘封的往事
再一次得到唐小茶的保证后，何老太把埋藏在心里十七年之久的那段故事缓缓说了出来。
“丫头啊，其实你是你妈早产生的。”
唐小茶没听明白，这与老何家那福薄命浅的小子有啥关系？
“怪只怪你妈大意了，”何老太伸长脖子，压低声音说道，“以前她跟秦芳关系好，听秦芳使唤，大着个肚子还往娘家跑。秦芳发作那天晚上，何青山来喊你妈去吃饭，结果，秦芳生出那小子，老何家人还来不及欢喜，就走了。你妈呢，可能是受了惊吓，也早产，直接把你生老何家了。”
“何青山派人来通知，说你早产了情况不好。我也不敢通知你那几个舅舅、舅妈，一个人急吼吼地跑去，何青山已经把你洗好包好了。我心里那个怕呀，跑过去接过人一看，还好，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头发黑漆漆的，长得老好看了！我这颗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安顿好你们母女，才通知唐老太，告诉她你是在我这里生的。她巴不得生个孙女，要是晓得你差点死在老何家，还不得把我们一家人给活埋了。”
说到这里，何老太满是愧疚之色，“当时命虽然捡回来了，但等到你三岁的时候，才发现你脑子比人家转得慢点。我想着肯定是早产的影响，都快恨死我自个了。”
这时，她才面露喜色，“后来还好，让你奶一吓，你脑子又回来了。真好啊！”
原来这身子还有这么一段传奇的经历啊！唐小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分析不出来。
“外婆，那我妈跟秦芳是怎么闹掰的呢？”
“具体我也不清楚，想想应该是你早产的事吧！”何老太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做姑娘的时候，好得跟砣蜜蜂糖似的，那个时候，秦芳的为人也不错。后来，也是嫁何青山给嫁坏了。”
是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但老何家与她有什么关系？唐小茶又陪何老太唠了一阵，然后，将何老太刚才塞给她的钱悉数拿了出来，还另加了十块钱，“外婆，这些是我给你买糖的，你好好收着！”
这年头，大家条件不好，所以，给老人、孩子钱时，流行的口头禅就是买糖吃。
何老太自然不肯收，外孙女会赚钱的事她听说过，但孩子挣的钱是孩子的，她怎么能要？
“外婆，就当是我妈给的。这些年，她也没咋孝敬你，几个舅舅都对她意见不小，希望能让她在舅舅们心里落个好吧！”
听到丫头说出这么暖心的话，何老太不由自主眼眶一红，她用衣袖揩了揩眼角，“丫头啊，你爹妈宠着你二哥，我就一直担心她老了没个好结果。现在，她有你这个闺女，我放心了。”
握着何老太的手，此情此景，唐小茶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唐老太，是啊，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外婆，以后就算我二哥不管我妈，我也不会让她冻着饿着的。”
听了她的话，何老太连连点头，“好孩子，菩萨会保佑好心人的。”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也许是其他的事打了岔，唐小茶暂时放下了去顾庭琛家见家长的事，心情一放松，有点困了，便跟何老太告辞。
路过何青山家门口时，她下意识想起了何老太讲的故事，原来，她出生在这里的！
这次，她又见到了出来泼水的秦芳。但不晓得为什么，见是她，秦芳没有像以往一样偷偷跟踪，而是笑呵呵迎上来。
唐小茶假装没看到，甩开步子向前。秦芳跟了一段路，没跟上，便作罢了。
唐小茶赶紧赶慢，回家吃饭睡觉。
因为要去崖市了，唐老太这两天特别消停，再也没闹着去医院。
几天没见唐小茶，顾庭琛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他静静地站在窗口，陡然看到一个穿花裙子的背影，顿时眼睛一亮。正准备挪脚下楼，那身影仿佛感知到背后有一双眼睛似的，蓦然回首。
“卧槽，吓死老子了！居然真有人长得像金鱼啊！长成这样心里没有点逼数吗？大晚上的还出来吓人，把人吓病了，她出钱治啊？”
慕容渊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留意到顾庭琛眼底掠过的那丝失望之色，顿然明白了。刚才，他就是错把这抹身影当成了唐小茶，所以站这里欣赏。看来，他兄弟也跟他是同样的想法。
慕容渊极力隐忍着内心的酸楚，调侃道：“你不是想咱们丫头了吧？”
“对啊！”
顾庭琛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使得慕容渊不光头上挂着一串惊叹号，还差点咬了自个舌头，“你就这么承认了？”
跟随了你二十多年的冷漠，说扔就扔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慕容渊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眼前熟悉得有些陌生的人，他觉得，他还是先去睡觉得好。以免顾庭琛再做出一些让他难以接受的举动来，他的幼小的心脏会因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爆裂的。
于是，他在顾庭琛的注视之下，默默地躺到沙发上，装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