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傻丫头的脑子不大灵光，你们又不是不晓得。这事还不是外人胡编乱造的？”
“前几次我看着还好呀！”秦芳讷讷地说道，一抬头，见何娇娇正奇怪地望着她，马上改了口，“国平啊，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你舅咋样了。”
大年初一去拜年，回来就少了两个人。唐茂昌回了养牛班，唐国平回了中学。唐老太装作没瞧见，省得自个给自个添堵。
晚饭吃的是过年的剩菜，吃了饭，唐老太净了手，用碱粉把大铁锅洗了一次又一次，然后用抹布攒干。找来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碗，倒扣在锅里。灌上满满一碗底油，把捻成半筷子长的棉花条搁在了碗底，划上火柴点着，然后盖上筲箕。
星星点点的光从筲箕的篾缝里透出来，唐老太又对着土灶拜了几拜，嘴里念叨道：“初一十五点锅灯，因为司命菩萨这几天会回天上去。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会把在人间的情形跟玉皇大帝汇报。要是哪家腌臜了她，玉皇大帝就会让人家瞎眼睛，以示惩戒。”
民间的传说很有意思，虽然唐小茶不信，但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奶，我记住了。”
初二起来，棉花已经燃烬，剩下的棉花头爆出了一朵焦黑的小花，唐老太特别高兴，“开花了，今年棉花一定会大丰收！”
下午，廖青梅提着一兜桔子来了。
“茶啊，我想死你了！”廖青梅见面就是一个拥抱，大大咧咧的性子很讨唐小茶喜欢，“梅啊，快进来坐。”
“嗬嗬，好气派的新房子啊！”廖青梅一进门，就挞不及待的每个房间逐一参观，“茶啊，听我妈说，这房子是你讨账的分红买的砖起的？”
“也不全是，一部分吧！”说起这事，唐小茶很感激她们母女，“要不是你跟江婶子全力支持，我哪能接到活？”
廖青梅搂着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帮你帮谁？”
说到这里，廖青梅想起一件事来，“茶啊，我还有个姐，人挺不错的，你应该也会喜欢她的。”
“真的吗？谁啊？”
见好姐妹要给她介绍新朋友，唐小茶十分乐意。
“就是马冬奎的女儿马小玲啊！”
听说是老马家后，唐小茶并不吃惊。江玉兰认了马冬奎的妈当干妈，两家的渊是这么来的。
“那丫头是不错，但我们以前走得不近。要不你牵个线，反正她也在长坡，咱们无聊的时候，可以大家一起玩啊！”
看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廖青梅笑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去吧！她说初七之前，应该都在家的。”
两人去场部代销点买了些苹果、鸡蛋糕，说说笑笑地去了江家。
马小玲闲着没事，在拿着报纸帮她妈剪鞋样。
“江叔江婶新年好，小玲姐新年好！”唐小茶忙着打招呼。
“梅丫头，茶丫头新年好，快进来坐。”江母笑嘻嘻地招呼着。
马小玲性格内向，平时没啥事就呆在家里不爱出门。所以，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她都替女儿欢喜。
同在一个场部，唐小茶跟马小玲自然认得，只是平时没啥交集。她性格内向，比廖青梅长得温婉一些。
大家年纪相仿，很快对上了眼，三个人聊得热热闹闹的。
“唉，还是你们当裁缝的好，至少过年能好好休息一下。”廖青梅不无羡慕的说，她曾经就是听了马小玲的，一起学裁缝。后来，她觉得这活不适合自个，就跑长坡卖货去了。
“裁缝好那是人家好，我一个学徒，有啥好的？”
马小玲学裁缝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家就她一个独生女，马冬奎哪舍得让她吃苦？所以，学了这些年，她还是个学徒，“还是你们守着柜台磨磨嘴皮子的轻松。”
唐小茶笑了，“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对方的工作，要不换换？”
“想换也换不成，我嘴巴笨，卖货的事可做不来。”马小玲浅笑道，廖青梅思维比较跳跃，“其实，我也不喜欢卖货，感觉理发挺好的。”
只要有空，她就会去青苹果理发店偷师，那里的老板谢师傅，在长坡理发最厉害。
特别是烫当下最流行的鸡窝头，手艺绝对一流。据说王世统母子，就是在那里烫的。
提到理发，廖青梅开始手痒，她顺了顺马小玲齐腰的长发，“小玲，你头发这么长了，我帮你理理？”
“可以啊，我去给你找剪刀。”
马小玲顺手拿起裁缝剪，廖青梅试了试手，“你们莫嫌我是个偷师的，但我真的理得不错，供销社几个同事的头都是我理的。咱队里的人听说了，也来找我剪头发。”
正说着，一个从马小玲家门门经过的小青年跟她打招呼。
“小茶，他的头发就是我剪的，怎么样？”
等小青年走了，她压低嗓门问道。
嗯……说实话，这种中分，怎么看怎么像小萝卜头，可这是眼下的流行趋势，怨不得她，唐小茶点头道，“不错！”
上了坪子，廖青梅又指着她爹妈说，“他们的头也是我剪的。”
马小玲对她的成果倒是相当肯定，“嗯，跟大师傅剪的没区别了。那咱们开始吧！”
现在最流行的，还是像王世统的那种短烫发，波浪又细又密，顶着跟狮毛狗似的。好在廖青梅没有卷发的工具，要不然，非得给马小玲给整成金毛狮王。
“小玲的气质内敛，你就给她修个齐刘海，再把发尾修到齐腰就好了。”
唐小茶建议道，马小玲也不喜欢大烫发。这边天气热，一头顶着热死了，“青梅，就按茶丫头说的理吧！”
“好嘞！”廖青梅一边答应着，一边把包袱布披在了她身上，手起剪落，倒也符合唐小茶的标准，“不错，剪得蛮好。”
得到了表扬，廖青梅意犹未尽，“我还想练练手，你们给发展两个下线？”
第163章 他只是个孩子
廖青梅颇有深意地看着唐小茶。
咳咳，就她现在这个水平，帮女同志把长发稍微修短还可以，男同志的头剪出来，估计跟狗啃的有得一拼。
“我大哥跟弟弟们过年前才剪的头发，还很短的呢！”
唐小茶打了推迟，男孩子也是有自尊的。坑自家兄弟的事，她做不出来。
于是，廖青梅又把视线转向了马小玲，东方不亮西方亮嘛！“姐，喊我准姐夫来，我免费帮他理。”
马小玲笑吟吟地回绝了，“他的头发不用你操心。青梅啊，想理发，自个找对象去！”
“找就找呗，我们家梅还怕找不着好的？”唐小茶跟着起哄，臊得廖青梅一跺脚，红着脸跑开了。
正月初八，廖青梅回了长坡。
唐小茶坐在新写字台前，预算下个月的开支。最快要到五月底才有工资收，坐吃山空的道理她懂。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一连串撕心裂肺地惨叫。
是小栋的声音，唐小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只见两条短胖腿钻进了旁边的土砖房里。
她顾不得许多，冲向了嚎嚎直叫的唐国栋，他双手捂着嘴原地蹦得三尺高，鲜红的血从他黝黑的指缝间汩汩冒出，顺着脖子往下淌，胸前染红了一大片。
“小栋，这是怎么了？”唐小茶焦急地问道，寻思着要把他送医院了。
“姐！”唐国栋张开嘴，红彤彤的嘴里少了颗门牙。
他还没来得及倾诉，头顶上就吃了他亲娘一记爆板栗。
“跟你讲了多少次了？牙齿松了不能拔，它自个非掉的，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送你去医院，打针打烂你屁股！”
杨辣椒骂归骂，蹲下身来，准备背儿子去医院。
但皮猴子又犯倔了，横着眼瞪着他娘老子，含糊不清地嚷道，“我啥时候拔了？都是大伯娘干的好不好？”
他一边说，嘴里的血水一边往外滚。
原来皮猴子去椰子林里找鸟儿吵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轻微地碰撞到了有点松动的门牙。
他总嫌牙齿松了摇来晃去的，不受他控制，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可杨辣椒天天耳提面命，不让他折腾松掉的牙齿。
“怎么才能把牙给拔下来呢？”
唐国栋正念念叨叨的，突然背后有人问道，“小栋啊，你要拔牙？”
他转身一看，是大伯娘，便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是啊！”
“我可以帮你啊！”何志英今天特别好心肠。
史建明带着老伴去儿子家玩了，黄云烟也回了娘家拜娘，她实在是无聊啊，想着做点好人好事算了。
唐国栋只是个孩子，考虑问题不全面。听说何志英要帮他拔牙，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因为，是他大伯娘动的手，他妈指定不会骂他。
不过，他还是对何志英不太放心，“大伯娘，你真的会拔牙？”
“当然啊，以前你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你姐的牙，全是我拔的。”
何志英说得信誓旦旦，皮猴子终于放心了。
“是你自个喊大伯娘帮忙拔牙的，还嚎什么嚎？”杨辣椒埋怨自家儿子，牙齿拔都拔了，难不成她去找何志英说理？那不是找架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