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门年久失修,开门时发出了吱扭一声,惊醒了屋内睡觉的人。
一个男人吼了一声,“谁?”
他们并不回答,接着往前。
这是个典型的农村三间屋,都是土胚房子,中间是客厅,两头是卧室,小王直接冲着发声的那个房间冲了过去,却听见嗖的一声,他往旁边一躲,一只土箭扎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X省向来民风彪悍,尤其是这种靠着大山的村落,因为有打野味补贴家用的传统,所以男人们都有几手的。
这也是他们凌晨发动攻击的原因。
没想到,这家男人居然这么警醒。
小王立刻就冲着里面开始喊话,“我们是警察,放下你的箭,否则我们就强攻了。”
贺星楼则跟着其他人,绕到了一旁,准备趁其不注意,攻进去。
“我呸!”里面的男人骂骂咧咧,“老子没犯法,怕你个球!滚出去,否则……”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而且不止一个。
贺星楼立刻抬脚踹门,冲了进去。
就瞧见男人一头血的倒在了地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个带血的石头就那么站在那儿,冷冰冰的看着想要捉住他的一堆女人们。
听见有人进来,男孩一扭头,就看到了贺星楼,立刻就从一个战士变成了一个孩子,一把扔了手中的石头,哭着扑向了他,“小叔!”
贺星楼压根没认出来,可还是狠狠地搂住了那孩子,旁边女人女孩的尖叫声四起,小王已经带队进来了,他管不了了。
这孩子比他走丢的时候,变化太大了。
那会儿他白净瘦弱,因为是哥哥去世后的遗腹子,所以家里养的娇贵,别说搬起石头砸别人的头,就连自家狗狗做手术都不敢去看。
而他现在,皮肤黝黑,个头并没有长多少,目之所及,身上到处都是疤痕,一看就受了特别大的罪,唯一的好处,就是性子变坚毅了吧。
可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这三年实在是太委屈了,这孩子自从抱住他,就不停的叫着小叔哭,一直哭,直到哭的整个人都要闭气了,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的挤在他怀里也不肯松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叔,我好想你们啊,我好想家啊,我不想在这里,我讨厌这里。”
贺星楼心疼极了,就一遍遍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告诉他,“不会了,小叔来接你了,我们回家了,爷爷奶奶等着你呢。”
好在,这三年显然是让这孩子成长了很多,他说爷爷奶奶都想他,说贺爱聪从外面捡回来的小狗已经很大了,每天调皮捣蛋偷肉吃,他才渐渐平息下来了。
只是却让旁边出来的一个女孩,一句话破功了。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了,应该是吴二柱子的女儿,一出来就冲着贺爱聪扔过来一个烂柿子。
贺星楼抱着贺爱聪挪了一步,躲开了。
就看到女孩恨恨地盯着贺爱聪,“我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这么狠?家里的好吃的都给你了,爸爸最疼你了,酒那么贵,都给你喝了,你怎么这么狠,爸爸的头都破了?!”
贺星楼并不能听懂这里的土话,可他知道,贺爱聪一瞬间身体都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个要战斗的小豹子,他大声的喊着,可能这话他已经想了很多遍很多年,只是没有办法发泄出来,这一次,终于让他说出来了——
“我不要!我有家,我不稀罕你们家,我有家里人,我不要你爸妈,我不要他们给我做爸妈,我要我自己的家!”
但显然,那几个女孩并不能理解,她们仍旧在骂,“对你那么好,你真是没良心,果然领养的就是养不熟!你对得起我们吗?”
贺星楼直接把人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星楼:我才是后台!!!!
六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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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外面也不安静。
行动小组的到来,几乎将全村都搅动了起来。
有知道被救了哭的,有知道自家媳妇儿子要被带走了闹的,乱糟糟的。
贺星楼就直接去了东头第五家,那是买余莹莹的那家,只有这里特别安静。
一进门,他就发现屋子里只有他的助理李树守着,贺星楼就问,“怎么就你一个,这家没人?”
李树一听,脸上就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有人,吴三木和他妈都在呢,不过都不太好。”
这个形容让贺星楼有点意外,李树也不是卖关子的人,立刻说,“吴三木让人绑了,浑身都是烫伤,他妈四肢都断了。两个人压根不能动,不需要看守,他们都去别的地方帮忙了。”
贺星楼早知道余莹莹能逃出来不简单,可他没想到是用武力。
他就对贺爱聪说,“你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看看。”
可贺爱聪却说,“我都见过的,不怕这些。”
贺星楼瞧他一眼,直接带着他进屋了。
因为无法移动,这两人直接是随地屎尿,屋子里撒发着难闻的气味。他俩都昏迷着,贺星楼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心里就有了数。
他从小练武,但凡出名的高手他不是见过就是切磋过,动手的人,不比他们差。
至于高出多少,实在是没有参照物,不好衡量。
这是余莹莹做的?
那头小李也跟进来了,小声跟他报备,“小王他们问了周围的邻居了,他们家一个星期前刚刚买了个漂亮媳妇,闹得挺厉害。这两天,这家突然门锁了,没声音了,他们就以为,他们带着小媳妇上山去熬她了,也就没怀疑。”
“这事儿透着可疑,那小姑娘不像是有武力的人,说是前三天被打的直叫唤。可这村子很闭塞,但凡有外人来,都会发现的。不知道谁动的手?”
贺星楼就瞧见贺爱聪跟他眨眼睛。
他就往一边走了走,贺爱聪就趴在他怀里,跟他小声说,“小叔你们是不是收到了一个姐姐的电话,才来救得我?”
贺星楼点点头。
贺爱聪就说,“小叔,是那个姐姐做的,我亲眼看见的。可她是好人,我求她帮忙打电话,她就真帮忙了。没有她我还要受很多罪呢,你帮帮姐姐好不好?”
贺星楼拍拍他的脑袋,“好!”
等到下午,整个村子里的信息在贺爱聪的配合下,终于整理了出来。贺星楼拿在手里,只觉得触目惊心。
村子一共现存53户人家,共有人口203人。其中成年男性72人,成年女性56人,孩子75人。
可悲的是,这里面有成年女性37人,孩子23人是被拐卖的。
也就是说,平均每户都有人是被买来的。
贺星楼捏着纸的手都在愤怒的发抖,这些年,贺爱聪的走失让整个贺家都失去了活力,父亲和母亲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再次失去了精神的依靠,天天以泪洗面不说,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最近更是缠绵病榻,急救了三次。
而和他同样的人家,有60户。
这还只是个小山村。
大概看到了他的脸色不好,张队长才说,“这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每年被拐卖的人口多达一万人。人贩子太多,太该死。”
贺星楼点头,“不止人贩子,买家也一样。”他看着眼前的看起来穷苦的人们,“我要告他们。”
张队长一听就想劝,“一般来说……”
“没有一般来说。只有一句话,没有买卖就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如果人人都拒绝,那人贩子就没有生意可做,他就不可能再拐卖人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杜绝不了是吗?那是因为不够害怕。”他看着张队长,平静的说,“我能做到让他们害怕。”
明明这么艰难的事儿,却说得这么平淡。
可张队长是知道贺星楼的能量的,也听说过这人在商场上的攻谋伐略。
这不是句玩笑话。
但张队长不想劝,他其实压根不同情这些人。
没人知道,在这样的村子里抢回一个孩子有多难,他巴不得每次行动都有贺星楼这个有分量的人跟着,他才能有这样多的人手配合,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听着风吹过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是被解救了的人发出的,他说,“我让人把资料给你。”
贺星楼揉了揉怀里的贺爱聪的脑袋,这孩子已经睡着了。他才说,“我听助理说了吴三木那边的事儿,我觉得一个女孩子柔柔弱弱的,被欺负了三天,不可能有本事做这些的。应该是有人帮了她。您觉得呢?”
张队长盯着贺星楼的眼睛看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对,我也是这么觉得。”
贺星楼点点头,“有什么恶气,他们想发,别拦着。医药费我出。”
说完,就带着贺爱聪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那头小王战战兢兢的问张队长,“恶气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