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做菜的时候话很少,也不怎么和网友互动,孟微雨弥补了这一点,把直播的氛围控制得很好,节目效果也好到爆炸。
不到一个小时,三汁焖锅就出炉了。
之后,镜头就被固定了,只对着餐桌,不会露脸。
其他三个人都入座了,岑岁才去沙发边把陆宴迟叫过来。
坐到餐桌上,粥粥念着网友们的评论,自问自答似的回答着。
“好像看到了男人的手?”粥粥咬着鸡翅说,“我边上坐着的这个男生是新招来的小助理,另外一个是……”她迟疑地望向岑岁。
岑岁帮陆宴迟盛了碗饭,“我朋友。”
直播持续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
结束后,大家收拾着东西。陆宴迟帮季景繁把设备装好,正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到阳台边接电话。
粥粥悄咪咪地走到岑岁边上,低声问:“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结果你说只是朋友,这么帅的男生,当朋友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陆宴迟的声音一顿,他侧过身,借着落地窗看到客厅里岑岁的身影。
她低着头,神情看不真切。
沉默了几秒。
陆宴迟听到她语速很慢地说:“是挺可惜的。”
不知过了多久,粥粥和季景繁也走了。
因为明天有考试,孟微雨坐陆宴迟的车回去,岑岁因为有小段时间没回家,导致家里堆积了不少快递,大部分是PR合作礼盒,她要留在家里整理东西,所以就没和他们走。
送走他们,岑岁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就回房洗漱去了。洗漱完出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她走到客厅。
看到桌子上还有一杯奶茶没有喝。
她眨了眨眼,伸手把那杯奶茶拿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房子里的暖气太足,过了三个小时,这杯奶茶摸上去仍旧带着温热。
脑海里又想起,那只提着奶茶纸袋的手。
是和奶茶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冰凉,又僵硬。
她转身看了眼窗外。
雪势渐大。
莫名的,岑岁又讨厌起了冬天。
讨厌起。
让他双手冰冷的冬天。
更讨厌。
不知道他给她的这份“关心”。
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份。
岑岁的视线渐渐模糊,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她躺回床上,对着天花板,胸口却像是压着块石头似的。
心情很不好。
分明他今天还特意排队给她买了奶茶,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喜欢他,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想要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到他也喜欢自己的证据,找到之后——
像是尝到了全世界最甜的那颗糖。
但又患得患失。
害怕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躺在床上,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倦意和药效渐渐卷席着她的脑海,没多久,她就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
突然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划破寂静天空。
岑岁如惊弓之鸟般惊醒,因为是突然惊醒的,她双眼还放空失焦。
接着便是闷沉的一声,隔着天花板直挺挺地传了下来。
岑岁跟条件反射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死死地护着后脑勺,整个人如同魔怔般。
过了好几分钟。
她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眼神聚焦在一处,整个人如大梦初醒般。
耳边响起男人谩骂的声音。
极其难听,掺杂着各种生殖器官,下流且低俗。
岑岁掀了掀眼皮,抓着手机下了床,打开门的时候被室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浑身不自觉战栗,却没回房披衣服,只是按下手机里的录音键。
隔着空荡荡的楼道,男人的声音显得清晰多了,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和求饶声。
“求求你别摔了!”
“琪琪你躲好别出来。”
“老陈,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忍心的啊?”
“你打我就行,别打女儿。”
小区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不少人在半夜被吵醒,从窗口里抻出脖子骂了几句:“大晚上的吵个屁啊!不知道我们要睡觉的啊?”
岑岁听到住在楼下的李奶奶推开门,叹了口气:“楼上老陈又在打女儿了,真是造孽。”
岑岁面无表情地把录下来的东西保存好,然后打了110。
半夜出警很慢。
警察到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警察直接上了四楼。
没过几分钟,岑岁的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到了楼上。
楼上客厅里的场景和她预期的差不多。老旧的家具,地板上堆着不少碎瓷片,女人拿着笤帚打扫着卫生,时不时地抹下眼泪。
中年男人正和警察说着什么。
岑岁扫了眼,并没有看到陈佳琪的身影。
见到她来,警察迎了上来,语气算不上温顺,甚至有点儿烦躁:“你就是那个报案的?”
岑岁掀了掀眼皮,面色冷淡地回:“嗯。”
在她应声后,中年男人秒变了脸色,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你他妈报的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还说我家暴打女儿?你亲眼看到了?傻逼。”
警察打断他:“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嘿嘿地笑了下。
警察重新转回头来,他把岑岁拉到一边,低声说:“闺女,我们刚刚问了,人姑娘说没被打,人老婆也说了没打人,就是酒喝多了耍酒疯来着。”
岑岁语气漠然:“我有录音。”
她拿出手机,刚准备放录音的时候,却被眼前的警察伸手盖住了手机,“闺女,有句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岑岁冷哼了声:“所以呢?”
意识到她揪着这事不放,警察叹了口气,“不是我不作为,你报警的时候说是家暴,我们——”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出警,到了这里都三点多了,人一家三口都没说有这回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岑岁盯着他,几秒后,她问:“陈佳琪呢?他女儿呢?”
“他女儿在睡觉,”警察说,“我们刚刚来的时候,那闺女从卧室里出来,人睡到一半被我们吵醒,她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我们让她回房睡觉去了。”
岑岁扫了眼屋内,中年男子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其余几位警察的眼里除了不赞同还带了烦躁,女人低着头扫着地,没有任何人帮她。
她的袖子半挽着,露出来一小截手臂里,有明显的被殴打过的青色痕迹。
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岑岁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她收起手机,极轻蔑地嗤笑了下,继而没什么情绪地说:“是我搞错了,抱歉。”
离开的时候,中年男人叫住她:“你这大半夜的好一顿折腾,不需要给我道个歉吗?”
岑岁头也没回,“给你道歉?”
男人:“对啊。”
她冷冷地回了三个字:“你也配。”
这三个字像是戳中了男人的痛脚,男人起身想往这边走,似乎想对她做什么,民警拦着他,动静很大,压着嗓音:“你干什么?还想在我们面前打人是不是?”
男人讨好地笑:“没呢,没呢。”
离开陈佳琪家,岑岁在自己家的客厅坐着。
她听到民警离开的声音,也听到楼上骂骂咧咧的声音。
凌晨四点钟。
一切归于平静。
室外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连风也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寂静中。
岑岁也敌不过睡意,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一早就醒了。
也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她,她这一晚睡的都不踏实,做了很多梦,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她异常的疲惫。
这一天也都跟提不起精神似的。
简单地吃了个早餐她就着手打扫家里,她有一阵子没回来住,家里也有点脏了,加上她有轻微的洁癖,干脆来了个大扫除。
接到孟微雨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整理东西,“考完试了?”
“早考完了,”孟微雨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姐,我和爸妈今天回老家了,半个月后才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待着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前几天向琴和孟建军就说过这事了,岑岁也没意外,停下手上的动作,“今天就回吗?”
孟微雨:“嗯,七点半的飞机。”
她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陆教授,”孟微雨忽地说,“那个,你要和我姐姐说话吗?”
下一秒,手机听筒里传来陆宴迟的声音:“晚上有时间吗?”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句话,岑岁纳闷道:“怎么了?”
陆宴迟叹了口气,“不是想吃芝士排骨吗?”
“……”岑岁都忘了这事,她笑了下,“好啊,你来接我吗?”
陆宴迟:“嗯,我现在来接你。”
电话打完,陆宴迟把手机递还给了孟微雨,语气温和地附送了她一句:“谢谢。”
孟微雨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手机。
楼下,向琴的声音传了上来:“孟微雨,快点儿,你再磨蹭就赶不上飞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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