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音扬着眉梢看向顾亦,顾亦在阳光里冲她笑了笑,说:“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一点点。”陆嘉音说。
丛梓赶紧开口:“都过去了嘉音,很多家长都不配当家长的。”
“就是就是,自己都是心智不全的歪瓜裂枣,当了家长倒是孩子的灾难。”
一群人就这个问题讨论起来,可能是想要给陆嘉音点力量,大家说了各种道听途说来的悲惨家庭,像是比惨大会。
丛源推了推眼镜,看向顾亦,得到老板的点头后,丛源才开口:“嘉音,其实有件事我们想跟你商量,就是......这段时间我们也没什么工作,去年租了个展馆本来想春末时候展一些国外搜罗来的小众珠宝的,但现在……”
丛源的话没说完,但陆嘉音点了点头,她明白。
现在网上到处是“正义使者”,都在讨伐Dawn如何崇洋媚外,这个档口上展出国外的珠宝确实不合适。
“我们有个想法,展馆早就付了租金,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丛源有点紧张地看着陆嘉音,两只手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握来握去,“不幸福的童年有很多,我们想做一个治愈主题的展览。”
这个展览的想法很好,但大家很怕触碰到陆嘉音的伤心事。
顾亦的手伸过来,握了握陆嘉音的手。
陆嘉音笑了笑:“做吧,我很期待这样的展览。”
野餐过后的时间大家各自躺在帐篷里,陆嘉音刚躺下,顾亦钻了进来。
陆嘉音对上他的目光,忽然问:“你很希望我答应吧?”
她在心里揣摩,也许顾亦是希望她通过这样的方式走出去?也或者他认为这样的展览也能给她一些鼓励?
顾亦真的是个心思很细腻的男人。
但顾老板在关键时刻永远语出惊人。
他笑了笑:“是希望你答应,不过只是觉得你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很性感,想多听听。”
“哪两个字?”
“做吧。”
陆嘉音:“......”
去他的心思细腻。
帐篷外猴子正拿着手机录像:“看看,这个蓝色的帐篷是嘉音小姐姐的,两分钟前,我们不要脸的老板也钻进去了,我怀疑他要做点什么不要脸的......”
这边猴子的话没说完,顾亦突然从帐篷里摔了出来,整个人仰在了草坪上。
猴子愣了愣,一声大笑,举着手机笑得手都抖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快来看!顾亦被嘉音踢飞了!”
顾亦:“......闭上你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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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变化
Dawn开始尝试着在网上征集童年有过心灵创伤经历的人。
“”我们来做你的树洞, 让那些倾颓的瞬间变成璀璨的珠宝。”
征集挂出去的第三天,Dawn收到了第一份投稿,是一个20岁的小姑娘, 发了很多文字过来,看得人心酸。
生活永远比戏剧更加令人无法接受。
喜剧尚且有艺术修饰,生活不然,它冲你张牙舞爪, 赤.裸.裸地问你:
我就是这样, 你奈我何?
那个姑娘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奶奶想要一个孙子,但她是女孩,所以一出生就被奶奶摔在床上差点摔死。
后来妈妈生了个弟弟, 奶奶终于如愿以偿抱上了孙子, 还特地叫了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饭。
她说,那天很热闹, 但我可能是家里唯一一个不知道要怎么开心的人了。
弟弟的出生后,她彻底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好吃的永远是弟弟的,好玩的永远是弟弟的, 弟弟什么都好什么都棒。
而她做什么都没人关注, 没人记得她爱吃什么也没人记得她的喜好, 因为从来没有人用心去了解过。
高中毕业时弟弟要上学了,家里条件很一般, 所以她被迫放弃了大学开始工作。
前两天家里打电话来,说弟弟想要最新款的手机。
但当时在大城市打工的她, 正因为没有安全感跟男朋友了吵架,被男朋友赶出家门。
没人听出刚分手的她哭得声音颤抖,只催促她记得把邮寄地址填好, 手机别寄错地方。
“我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爱。”那个姑娘说。
Dawn从最开始就知道这个治愈主题的展览很难做,收到这封稿件后,大家都沉默了。
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故事。
当天工作室里谁都没吃晚饭,连夜做出了设计稿,丛梓把设计稿发给那个姑娘,并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那些倾颓的瞬间一定会有一天能开出娇艳的花,你别怕,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陌生人都爱你。”
有时候生活太过泥泞,需要一点美好的瞬间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好的珠宝设计是世间最美的东西。
隔天那个姑娘回复道:
“真的很美,我没想到自己这些负能量的话真的会变成一串珠宝,谢谢你们。
希望展览那天我能攒够去帝都的车票,期待与更多同我一样的人相遇。”
有了一个两个故事被顾亦做成珠宝设计图之后,稿件慢慢多了起来。
丛梓泪窝浅,经常一边整理稿件一边掉眼泪,然后再抹掉眼泪把稿件整理好装订进展览的目录册。
工作室又回到全年国际大赛前的样子。
陆嘉音半夜起来,能看见一屋子的人安静地忙碌着。
笔尖在纸张上“沙沙”的摩擦声更像是在倒带,好像入春那场寒流从未来过,而他们也从未对任何事情失望过。
陆嘉音也忙,大三下学期的课程并不算多,大部分数学专业的同学都开始考虑出路。
韩露曾在陆嘉音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兴奋地盘算,说数学系出路广,她一会儿说能进航天公司,一会儿又说能进大的金融企业。
真该让她来看看整个数学专业的学生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无论哪个专业,想要做翘楚想要赚大钱,都是要付出无数努力的,不是上牙碰下牙说出来的。
四月时,陆嘉音的辅导员找到她。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在,只有一张张铺满了学生作业的办公桌。
辅导员是个长相偏温和的中年女人,她递过一杯温水:“前几天重填家长联系方式,你提交的文档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对。”
“我记得你大一时填过妈妈的,我明白你们都迫不及待想要做大人,但校方还是希望留一份家长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
陆嘉音拉开椅子坐到辅导员对面,隔着桌上两杯飘着丝缕蒸汽的温水看向她,笑了笑:“迫不及待想做大人是幸福孩子的想法,我是那种不得不做大人的例外。”
以前陆嘉音有很多问题懒得说也懒得解释,只会用那双了然一切似的眸子淡淡地扫你一眼,神秘又孤单。
愿意沟通是陆嘉音跟顾亦在一起之后最直观的变化。
辅导员顿了几秒没说话。
陆嘉音知道她在质疑,于是心平气和地解释:“不知道您见没见过完全不会对子女负责的家长?不是叛逆或者逞强,这个电话我真的认为添我自己的更合适。”
顾亦站在办公室外,能透过走廊里的窗子看见陆嘉音。
她的一只手肘随意地搭在桌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顾亦看了眼时间,两人聊了已经20多分钟了。
陆嘉音是玫瑰。
如果说以前她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特立独行的黑玫瑰,现在的她就是厄瓜多尔产的那种薄荷绿色的玫瑰。
仍然特别,但眉眼间那股神秘莫测渐渐变得柔和,淡化了若有若无的淡漠和攻击性。
本来顾亦是出来办些事情,路过学校,想顺便送陆嘉音去酒吧。
结果陆嘉音一出教室就跟着老师走了,顾亦只能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站在办公室外面等她。
其实顾亦当时有点想拦下那位老师问问又出了什么事,毕竟上次陆嘉音被叫到办公室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
但陆嘉音梳着马尾辫走在老师身后的样子看着有点乖,顾亦一时没舍得打破她这份反差的可爱。
翻了翻论坛,没看见什么不好的言论,他才松了口气。
陆嘉音在里面跟老师聊了半个多小时,顾亦就靠在走廊里百无聊赖地等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小时后,陆嘉音起身同老师告别。
窗外已经接近黄昏,晚霞染红了一片天际,办公室中央有一把椅子不知道是谁放的。
她蓦地想到那次顾亦推开办公室的门,拖了把椅子大咧咧地坐在办公室正中央、对着一众老师开怼的样子。
已经三天没见去工作室了,陆嘉音就在这样相似的场景里格外想念那张总对她挂着笑容的脸。
陆嘉音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像推开了魔术匣子,刚才还在心里嘀咕的人就站在门边。
她动作略一停顿,想问问顾亦怎么在这儿,碍着辅导员就在身后看着,陆嘉音也不好多说,只淡淡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