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生着病。
后面的话她没机会说出口。
顾亦前世大概是一条蛔虫,他把手机怼到陆嘉音鼻尖下给她看。
手机里是一条订单信息:
X品牌的超豪华两用沙发床,下午4点送达。
顾亦收回手机,抛了两下:“沙发我都换了,我们的大模特就别再推辞了。”
陆嘉音坐在楼梯上慢慢回忆着这些瞬间,突然觉得自己用来感受工作室温暖的时间好像比做数学题的时间更多。
甚至最近的一个月里,她连一本习题集都没刷完。
凌晨一点,工作室很少有在这个时间段熄灯的时候,眼前的黑暗和安静是陌生的,只有一楼亮着一点光源。
那是顾亦睡的那个沙发旁的一盏小夜灯。
陆嘉音站起来,顺着光源,慢慢向一楼的沙发旁走去。
昏暗的光线打在顾亦脸上,隐约能看清五官的轮廓。
深夜使人鬼迷心窍。
陆嘉音站在沙发边,伸出手,轻轻探了下顾亦的额头。
过于温热的触感让她的指尖顿了一瞬,陆嘉音眉心微蹙。
还没完全退烧?
这样的接触已经不会让她感到任何不适了,但她正要收回手时,顾亦突然动了。
他这一动,让习惯了情绪淡然的陆嘉音成功体会到了什么叫“心里一揪”。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能想象到,顾亦如果睁开眼睛看见现在的情况,看清她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会用什么样的一种得意神情来调侃她。
他会说“我们的大模特夜里不睡觉来偷偷摸我”,还是“你还想摸我哪儿”?
反正都是类似这样的不要脸句子。
但陆嘉音的脑补并没有成真,顾亦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触摸一样,拉住陆嘉音的手腕把人往怀里一带,生病的哑声和未醒的睡意结合在一起,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乖,艾萨。”
乖?
艾萨?
陆嘉音被他拉进怀里,一头撞进他的胸膛,她的脸颊贴着他的睡衣,滚烫的体温隔着不算厚的布料传递出来。
他身上有木质甘苔调的香水味和一点退烧颗粒淡淡的苦味。
蓦地让她想到晚上顾亦问的那句话。
-就没有点心动心慌心律失常?
有一点,陆嘉音想。
但分不清是心动、心慌还是心律失常。
可能是觉得姿势不够舒服,顾亦动了动,更紧地拥着她,手在陆嘉音头上揉了两下,揉乱了她一头松散的头发,还浑然不觉地哄声说:“别动艾萨,睡觉了。”
......又是艾萨?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
现在这个相拥的姿势要怎么打破?
如果她直接起身,顾亦醒了会不会自恋地以为是她投怀送抱?
如果她不起身……
她没办法不起身!
陆嘉音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感情丰富过。
她压下一口气,想了想,决定稍微伪装一下,来打破当前的尴尬。
于是,陆嘉音清了清嗓子,非常清晰地干呕了一声:“呕!”
顾亦像是被电棍怼了一下,几乎瞬间起身,顺手拍亮了客厅的灯。
刺眼的灯光让人短暂晃神。
几秒钟过后,坐在沙发上的顾亦和蹲在地上的陆嘉音面面相觑。
顾亦看向陆嘉音,有些诧异,又愣了几秒才端了一杯水递给她:“……你没事儿吧?”
“没。”
陆嘉音接过水杯,垂着眸子,心虚地摆摆手。
顾亦抬手按了按眉心,解释道:“我有点睡懵了,以为是艾萨……”
“艾萨?”
“咳,”顾亦脸色有点古怪地偏过头咳了一声,才摸着鼻尖开口,飞速开口,企图用语速掩盖事实,“艾萨是我家里养的一只金毛犬。”
“……你以为我是狗。”陆嘉音淡着一张脸。
“哎,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睡懵了。”
陆嘉音起身:“那你接着睡。”
说完她迈着纤细的长腿向楼梯间走去。
顾亦看着陆嘉音脚步匆匆的背影,突然眯起眼睛。
从楼上下来去厨房倒水喝……好像并不路过沙发?
就算路过沙发,她如果没在沙发前停留,他是怎么把她当成艾萨的?
顾亦忽地勾起嘴角。
而且,“你以为我是狗”这样强行找理由生气的话,并不是陆嘉音的风格。
哪次干呕完这姑娘不是缓一会儿才能回神的?
今儿怎么就变成口齿伶俐地上赶着找气生了?
看来还真是他睡懵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的重点。
“哎,我们的大模特。”顾亦突然唤她。
在顾亦思考的时间里,陆嘉音的一只脚已经迈上楼梯,听见他的声音顿了一瞬才回眸,对上他的目光。
陆嘉音问:“干什么?”
顾亦弓背坐在沙发里,胳膊搭在腿上,眸子里闪着笑意,漫不经心似的开口:“忘了问你,你刚才,到底是下楼干什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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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第33章 婚纱
“忘了问你, 你刚才,到底是下楼干什么来了?”
冬夜寥寥,天上皎月半遮在云层后面, 工作室里安安静静,只有顾亦哑着嗓子的问题晕开在室内暖烘烘的空气里。
陆嘉音在明晃的灯光下静立两秒,平静开口:“喝水。”
“哦,”顾亦拖着调子应了一声, 笑得意味深长, 却也只是摆了摆手,并未拆穿,“快去睡吧,你先上楼, 我再关灯。”
待陆嘉音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 顾亦关掉客厅的灯,重新抱着毛毯倒回沙发里, 无声地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
下楼喝水?
鬼才信。
经过了这样一夜,第二天早晨,Dawn的其他成员到工作室时顾亦已经坐在桌前, 端着咖啡正在吃早餐。
沙发旁的药箱都被收走了, 顾亦眼眶和鼻尖上的淡红色已经褪去, 整个人神采奕奕。
他穿着整套的某大牌冬季秀场款西装,头发抓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唇角上挑,看上去心情颇好。
猴子进门时缩了缩脖子, 脱掉沾着寒气的大衣,扭头看见顾亦,纳闷地问:“亦哥病好了?退烧了?”
“嗯, 好了。”
丛源和丛梓一同进屋,丛源揪着打底衫擦了擦镜片上的蒸汽,看见顾亦时也纳闷地问了一句:“亦哥今天要出去?”
“嗯,约了人谈事。”
大家最近都习惯了来工作室吃早餐,紧接着进来的是米老头和大卫。
两人进门口直面坐在餐桌前的顾亦,同时愣了愣,米老头揉着眼睛开口:“老大这就好了?昨天不是还一副要撒手人寰的样……嘶!”
被大卫踩了一脚,米老头瞬间改口:“……昨天不是还…病得很严重吗?”
“哦,昨晚发生了点值得开心的事,一高兴,病就好了。”
这些人问一句,顾亦就慢条斯理地答一句。
只不过,他说话时目光总是悠悠哉哉地落在陆嘉音身上,眸中带着点耐人寻味的笑意。
陆嘉音全程没抬头,腰背挺直地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早餐。
顾亦略带思量,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这姑娘看着面色冷淡,但他感觉此刻的陆嘉音跟她真正冷淡的时候还是有些差距的。
陆嘉音以前的冷淡在于从不回避。
说到她感兴趣或者反感的事情,她都没什么情绪,最多就是挑挑眉梢,而且面对关于她的话题和某些对视,她从来都是不躲不闪。
别的姑娘都是在对视里目光躲闪或者面红耳赤,陆嘉音不,你要是一直盯着她,她可能也会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你。
不过现在呢。
她明明听出他话里话外都是关于昨晚的调侃,却连头都没抬,好像她喝的那碗白粥是人间致味一样。
这样的淡漠大概不是淡漠。
跟她那些数学题是一样的作用,用来逃避的。
但她在逃避什么?
昨天夜里又到底为什么出现在沙发旁?
顾亦越想心情越好。
在丛梓拎了包包跟嘉音说打个车出发时,顾亦起身,路过陆嘉音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我送你们。”
陆嘉音拿着筷子的手伸出去,看样子是想打开顾亦按在她头上的爪子。
但筷子伸出去一半,她瞥见他手背上淤青的针孔,不知道怎么又收了力,只轻轻隔了一下,阻开他的手。
其他人没注意到这一幕,只有顾亦这个当事人微妙地感受到了些什么。
他悠地扬起唇角,愉快地大笑着出了门。
“老大这是疯了吗?”猴子被顾亦的笑声吓了一条,嘴里的半根又掉“噗咚”掉进豆浆碗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他是不是发烧,把这里烧坏了?”
陆嘉音收好自己的碗筷,起身,淡淡应了一句:“大概是。”
几个人哈哈大笑,只有丛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神色复杂。
往日这种人身攻击式的调侃,陆嘉音是从不参加的。
丛源有些纳闷地想,难道只有我觉得嘉音小姐姐今天有些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