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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徒生 (明开夜合)


  没多久,莫莉过来敲门汇报,梁司月换了睡衣、漱了口,现在已经睡着了。
  柳逾白“嗯”了一声,片刻,又站起身,打算过去看一眼。
  莫莉将隔壁房卡递给柳逾白,自觉不跟去打扰,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譬如得给梁司月准备一套干净衣服。
  梁司月穿的是酒店的浅粉色绸制睡衣,她并没有好好盖着被子,侧卧着,一条胳膊搭在了外面,袖子宽松,被掀开了一角的被子挂得蹿上去一截,露出小臂和手腕,
  头发睡得凌乱,额上有汗,发丝都粘在上面。
  因为皮肤白,一点点醉意就足够将两颊染得红如泣血。
  他可能只是想看看这么红得有多烫,便伸手,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热度自指腹渡过来,她皮肤薄得下一刻就要绽破一样,像是摘下以后,搁置几天便熟烂的桃。
  拖鞋在床边,瓶装水和面巾纸在床头柜上,一切起夜方便的细节,莫莉都考虑到了,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最后,柳逾白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额头,便起身离开了。
  -
  梁司月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窗帘拉开了一半,透出外头阴沉的天空,看着好像要下雨。
  她思维很是迟缓,睁眼所见的一切都陌生极了,包括床单的触感,屋内的气息……而当她发现自己穿着睡衣,睡衣里面只有内-衣的时候,立即吓清醒了。
  她迅速爬起来,还好,床上就自己一个人。随即,又注意到旁边还有张床,床上是空的,但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她昨晚彻底断片儿了,没法复盘发生了什么。
  拿过手机准备联系小琪的时候,听见外头有说话的声音。
  靸上拖鞋,出了一道门,穿过短短一段走廊,外头是客厅,围绕圆形胡桃木茶几放着几张扶手沙发,而正对窗户的沙发上,赫然坐着柳逾白,莫莉坐在他对面。
  梁司月掩饰不了的心虚:“……柳总早,莫莉姐早。”
  柳逾白投来一眼,凉凉的语气:“不如你早。”
  梁司月这才去看房间的壁钟,已经是十点钟了。
  莫莉站起身,将茶几上摆着的几页资料,连同圆珠笔和记事本都收一收,拿在手里,笑说:“司月你坐,我去叫人给你送一份早餐过来。”
  梁司月尴尬极了,完全不敢去看柳逾白,“……我先换衣服。”
  莫莉说:“给你准备了一套干净的,放在床尾凳子上了。”
  梁司月又回到卧室,没找到门,才知道是开放式的格局,她只好把衣服拿进浴室里去换。
  豪华酒店的浴室,快要赶上她现在所住房间那么大了。
  梁司月很快地洗了个澡,洗漱之后,将头发吹到半干。
  换好衣服,往镜子里打量自己,还好,脸色并未显得憔悴,可能刚洗过澡,角质层吸饱水,皮肤显得通透极了。
  莫莉给她准备了一条深蓝色碎花雪纺连衣裙,套在外面穿的是一件宽松的套头毛衣,烟粉色,颜色又高级又温柔。
  她已经尽量的动作迅速了,然而弄好还是花掉了快二十分钟的时间。
  等回到客厅一看,早餐已经送了过来,莫莉人不在,柳逾白依然坐在那张沙发椅上,手臂撑着扶手,手里端着iPad。
  他掀了掀眼皮,终于跟她算昨晚的账,明晃晃的揶揄写在目光里,“别的不行,运气倒好。”
  梁司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虽然已经记不清细节,但隐约还是能想起来是莫莉和小琪带她离开的。
  如果昨天他没去,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单凭小琪,想把她解脱出去,不知道还要费多少波折。
  梁司月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种情况,她也没别的选择。
  因此,她只对柳逾白道了声谢。
  原以为,柳总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教训她,谁知道他也不过就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垂下目光继续看着iPad的屏幕。
  梁司月在柳逾白对面坐下,揭开外卖餐盒的盖子,问柳逾白:“你吃过了么?”
  柳逾白手指点一点腕上的手表,仿佛在说,废话,不看看都几点钟了。
  早餐是生煎包和清粥,很合适宿醉之后的口味。
  拍戏算告一段落,她暂时不必像之前那样极其严格地控制体重,于是吃了三只生煎包,喝去半碗粥。
  餐盒都收拾好,起身,去将其掷入一旁的垃圾桶里。
  柳逾白顿了一下,目光追随而去。
  那连衣裙及膝,走路时裙摆微微旋动,小腿骨肉匀停。上衣的烟粉色真是极适合她,中和面相上的清冷特质,又不会显得甜腻。她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尾有一点蜷曲的弧度,或许因为稍稍潮湿,发上洗发露的香味更易扩散,极有存在感地充溢了整个空间。
  他原本就是嗅觉极其敏锐的人。
  梁司月扔完垃圾,回到柳逾白对面坐下。
  她将两手撑着身体两侧的沙发边沿,低头,脚悬空,微微地前后晃动,“……我以为杀青的时候,柳先生会过来。”
  柳逾白看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你多借花献佛几次,我就会亲自来了。”
  梁司月微微地愣了一下,解释说:“那个,我跟林孟夏是最后杀青的,但是剧组工作失误,花只准备了一束,林孟夏的助理是个男的,又不够细心,也没提前确认。后来不知道谁又送来一束,因为林孟夏没有花,第二束就给他了。那束花好漂亮,我们都不认识,小琪说可能是某一种特殊的玫瑰……”
  柳逾白仿佛受不了她们的没文化,“那是花毛茛。”
  这下梁司月肯定了,是柳逾白送的,可是,“……您没署名,我以为是剧组工作人员买的。”
  她当下拿出手机,要给林孟夏发消息,问问那束花他扔了没有。
  “……”柳逾白放了iPad在茶几上,嫌她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小气又丢人,“再给你买就是。”
  她倒执拗起来:“我第一部 戏第一次杀青呢,柳先生专门送给我的花。”
  柳逾白打量她,揣度她这句话的重点在哪儿,第一部 戏,花,还是……
  “过来。”柳逾白扬了扬下巴,招呼她。
  梁司月顿了顿,起身,走到他跟前去。
  他伸手,将她胳膊一拽,让她挨着他,倚坐在沙发扶手上,紧跟拿过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过来。
  梁司月先是闻到柳逾白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洗沐后的香味;然后觉察到他隔着衬衫传过来的体温;再然后,留心到他腕骨分明,手指修长,一只手好看极了;最后,才微微失神地看向手机,有些困惑。
  手机在柳逾白手里稍稍地旋了一个弧度,塞入她拇指和食指之间。
  她下意识地拿住。
  他说:“给莫莉发信息,让她买一束花带上来。”


第32章 3.10
  手机是个人领域界限的守门员, 至少梁司月这样认为。她和池乔关系好到不分你我,也仅仅只会聚在一起看八卦的时候交换手机。
  此刻此刻,只要她一低头, 就能看见柳逾白微信里浮在第一页的聊天列表,他置顶的会是谁, 和谁刚刚聊过天。
  他真是轻易能让她得意忘形。
  小时候跟外婆生活在一起, 有时一起去逛商场, 外婆想带她去童装区看一看,她总是特别严肃地给予回应:不逛,我不喜欢那些样式, 还不如穿校服方便还耐脏。
  她不是不喜欢呀, 只是知道负担不起,又怕表露出喜欢让外婆为难,所以不如早一步主动断绝掉希望, 至少,显得她是有选择权的。
  当下, 梁司月也就笑笑, 并不“恃宠而骄”——没有别的样本做参考,她也不知道其他的老板和签约艺人会不会这样。而即便他们两人要特殊一些, 也可能只是因为认识多年,他对她, 似乎有一种训导小孩子不要走上歪路的责任心。
  她不能、也不想给自己机会,误会他有别的什么意思。
  “我不发, ”她说, “莫莉姐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她不敢不高兴。”
  “真的,”梁司月一本正经和他辩论,“你是莫莉姐的老板, 你的吩咐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我……莫莉姐一定会想,什么猫三狗四的也敢吩咐她。”
  柳逾白笑说:“那你别告诉她是你发的。”
  “那更不可以了,莫莉姐对我这么照顾。”
  “我对你不照顾吗?”
  梁司月微微顿一下,垂眸去看他,他眼里流动的笑意,让她又微微失神了一下,她凭本能地说:“照顾。但是柳先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实话你会生气么?”
  “你先说。”他一副“看你表现”的神情,做商人的,怎么可能把话说死,不给自己留点出尔反尔的余地。
  “我和你最开始是仇人,所以……如果我不照你说的做,最糟糕的情况,也不会比那时候更糟糕了。”
  柳逾白似笑非笑的,“得罪我不要紧,是这个意思?”
  梁司月不说话,只是缓缓地眨一眨眼,仿佛在说,只是你的归纳,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们说话之间,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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