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妈妈。
“晓晓……”田志成发觉穆晓晓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
穆晓晓眼睁睁看着她妈妈围着周璐,明明她们离得不远,却半点都没有注意到她,她没有出声,嘴巴里却蔓延起了苦涩的味道。
王静没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她的注意力都在继女周璐身上,周璐和她女儿穆晓晓年纪差不多大,原本知青下乡支援农村,本该是周璐去。
周磊舍不得秦妹妹下乡吃苦,偷偷把穆晓晓的名字报了上去。
当时王静都气疯了,和周正吵了一架,对方又是道歉,又是保证每个月多给穆晓晓寄点补贴,王静才冷静下来。
但是心里还是存了疙瘩,她嫁给周正是因为双方有感情才在一块的,加上双方都有自己的孩子,她想着自己对周磊和周璐兄妹好点,对方也会将心比心,对她的晓晓好一些。
可是现实并没有这样,周磊和周璐兄妹的行为给了她狠狠一巴掌,让她认清了现实。
她和周正的感情虽然一如既往,但是对周磊和周璐兄妹,却没有了多少感情。
这次之所以陪着周璐出来买东西,也是周正百般求她的,让她帮着劝劝周璐。
毕竟这次高考恢复,不少知青都通过高考回城了。
乡下一下子离开了那么多知青,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应招知青下乡,周正也舍不得女儿下乡吃苦,所以才赶紧给她找了们亲事,想把她嫁出去。
尽管在找亲事的事情上匆忙了些,但是找的对象却一点都不敷衍含糊,毕竟周璐可是周正的亲女儿。
王静也是带着应付的心情出来的,最近她都在托人打听女儿的消息,毕竟她的晓晓也是高中毕业,不知道这回高考有没有考中。
“好什么好,你觉得好,你怎么不把晓晓嫁过去。”周璐有些恼怒,口不择言的说道。
但是话说完,又冷静下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穆晓晓这会儿说不定还在乡下吃苦呢,这一切也都是替她背的锅。
王静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看了周璐一眼,冷淡道:“我也只是替你爸来做个说客,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说着,不理会周璐,往供销社里面走。
穆晓晓盯了那边许久,见王静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目光突然扫过来,似乎是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充满了惊喜。
穆晓晓像被惊醒一般,连忙转过头,拉着田志成就要走。
“晓晓!”王静不顾形象的大喊一声,朝穆晓晓奔了过去。
周璐跟在身后,看着王静的方向,也愣了,难道她那天没有看错,那个背影真的是穆晓晓?
穆晓晓拉着田志成往另一边走,准备结账走人,王静却追了上来。
“晓晓,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怎么也不回家。”王静抓着穆晓晓的手,十分的激动,眼圈不自觉的红了一圈。
穆晓晓同样是红着眼睛,她不敢回头,好不容易深吸了口气,才回过头静静地看着王静。
“我……我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也没人知道你高考考中了,我以为……”王静被穆晓晓平静的目光看得心里心慌,她只好抓紧了穆晓晓的手。
“你以为我在乡下,永远都回不来的是吗?”穆晓晓抿了抿唇,自嘲的笑了笑,“其实现在也挺好的,咱们各自有各自的家庭,您实在没必要担心我一个嫁了人的女儿,等我有空一定上门拜访,现在我还有事。”
穆晓晓想把手往回抽,却不料王静死死抓着她。
“晓晓,我不是……”王静慌忙解释道:“我没有那样想过,我当然希望你过的好,我是你妈妈。”
王静被穆晓晓的态度给弄的慌了神,以至于忽略了穆晓晓说的嫁了人的女儿,只知道女儿对她有误会有怨言。
要是这是不解释清楚,她有可能会失去这个女儿。
“晓晓,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希望你永远呆在乡下呢?”王静紧张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在周磊把我的名字和本应该下乡的周璐的名字调换之后,你有替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穆晓晓平静的说道,“哦,我忘了,你有给我寄钱寄票,没让我饿死的乡下。”
穆晓晓下乡这两年,从未忘记过,她的名字被报上去,顶替本应该下乡的周璐时,她妈妈没有替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的接受,然后在临走的时候,给她塞上足够的钱。
“不是这样的,不是……”王静摇着头,一脸受伤,她从来没有想过,晓晓会这样想。
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晓晓,我们不要在这里,你现在住在那里,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们慢慢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王静怕松开女儿的手后,更难找到女儿的行踪,而且她和晓晓之间,肯定有很深的误会。
她需要把事情都弄清楚,为什么晓晓会觉得自己不爱她呢,她明明每天都在思念着她。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田志成安慰的抓着穆晓晓的另一只手,想要给予她温暖和力量,他看王静的神情,不像是为了讨好继女,而置亲生女儿的感情于不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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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从供销社出去, 田志成发现这里刚好离上次和林呈轩吃饭的地方不远,正好那里又独立的包间,正适合谈话。
三人前后出去, 周璐眼睁睁看着王静抓着穆晓晓的手,跟着他们离开, 她却像被黏住了脚步,没有跟上去。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穆晓晓, 毕竟穆晓晓是替了她下乡,并且不是自愿,是她哥哥心疼她才把穆晓晓的名字和她的名字换了。
相当于穆晓晓替她在乡下吃了两年苦, 周璐每次想到这里, 总觉得十分对不住穆晓晓。
现在穆晓晓回来了,周璐一边替她开心,一边心里松了口气, 积攒的内疚也稍稍减少了一些。
不过, 穆晓晓都回来了, 周璐悄然想到,那她是不是也不用急着嫁人了?
……
三人来到私房菜馆,这会不是还不到饭点,所以没有什么人。
包间里, 穆晓晓和田志成挨着坐在一块, 王静坐在隔着两个座位的地方, 一副想亲近穆晓晓,又怕对方抗拒的样子。
一路上过来,王静也知道田志成是女儿现在名义上的丈夫,对于田志成,王静心里暂且保留态度。
她不了解田志成, 但是看女儿这么亲近他,心里又觉得心酸。
不过当下,最主要的还是要解开女儿心里的疙瘩,她不知道为什么女儿这么抗拒她,甚至觉得她不爱她。
“晓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下乡吃苦,当初周磊改了你和周璐的名字,为这事我没少和你周叔叔吵过闹过,但我也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了。”
王静眼眶红红的看着穆晓晓,说道:“你周叔叔为此对你也觉得愧疚,是他主动提出来要补偿你,每个月寄的钱和票,不少都是从周磊和周璐兄妹那里扣下来的……
从前是我傻,我以为只要我用心待她们,她们就能把你当做秦妹妹一样,我没想到周磊从来没把咱们当做亲人,这件事是妈妈错了。”
王静深深后悔,为了一对养不熟的白眼狼,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放到了最后,受尽了委屈。
“亲人?我在他眼里,是仇人还差不多。”穆晓晓自嘲一笑,小时候刚到周家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会有一个新家,会有哥哥和姐姐。
但是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周磊没少暗地里欺负她,周璐倒是没有,但她有周磊这个哥哥就够了。
穆晓晓这会儿仿佛积攒了一肚子的郁气,不说出来,她怕是要呕一辈子。
“小的时候,我很怕黑,那是因为周磊总是把我关在门外,不让我进门,还对你们撒谎说我在外面和其他小朋友玩。
每次出去玩,我总是脏兮兮的回家,你老是责备我不爱干净,那是你不知道周磊总是欺负我,把我往地上、水坑里推。
上学的时候,我经常没有试卷拿回来,你以为我是成绩不好,不敢拿给你看,其实我的试卷都被周磊拿去撕了……”
穆晓晓神情冷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但是田志成还是能从穆晓晓的眼神里看出委屈和伤心,声音里短暂的颤抖,也没能骗过他。
田志成心中叹了口气,怜惜的抓紧了穆晓晓的手,不管从前如何,往后他是不可能让别人再欺负穆晓晓。
相比于田志成的心疼,王静却更加激动。
“别说了!晓晓……别说了……”她捂着嘴泣不成声,摇头不想让穆晓晓再说下去。
王静看着女儿故作坚强的样子,她的心都在滴血,她为了自己的幸福,忽略了太多太多。
其实只要她细心一点,她的晓晓怎么会被欺负这么多年,王静心疼无比,却又在心里唾弃自己的粗心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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