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鲲把自己气笑了,破罐子破摔的叹气,替她盖好被子,不情不愿的去卧室的沙发将就。
到了后半夜,门锁突然被转开。
秦鲲警觉惊醒,额头沁出薄薄一层细汗,他首先想到的是安眠的小月亮,小小一团儿陷在棉被里,脆弱荏苒。
手摸到开关,瞬间灯光乍亮,深更半夜,凌蛮毫无征兆的造访让整个别墅掉落深渊。
他脚下带风,极具目的性的向卧室走,半途被横在路中央的秦鲲拦住,英俊不减的脸增添一丝愕然,大概是没料到秦鲲会出现在客厅。
“你在反抗,爸爸知道,你一直在反抗。”他身上覆盖冷意,眼神刀子似的剌人。
就算被教训千次万次,秦鲲回望凌蛮的眼神里,有火炬,十八年来从未消亡。
“你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别挣扎,别为了那个无谓的温月月放弃这一切,你会后悔,后悔今天请余瑶喝的酒。”
“只有我能欺负她,也只有我能安慰她。”
“阿鲲,你真的。”凌蛮轻轻转动僵住的颈项,他五官非常放松,只有狭长眼尾泄露三分凛冽。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凌蛮满心杀戮的时候,与暴走状态下的秦鲲完全契合。
微风悄悄从缝隙飘进,掀动柔软的窗帘。
卧室里有些黑,温月月在柔软的被窝里苏醒,胃里的酒一阵阵翻腾,烧的额间的汗洇湿刘海。
她听见屋外剧烈声响,像钝器生生掼到碎裂,接二连三的事衣料撕裂和瓷器打翻,整整持续十分钟才有了消弭迹象,不想没出三十秒,那些骇人动静以绝对目的卷土重来,一声高过一声。
轰隆——
仿佛飞机的轰鸣,温月月心脏慢了一拍,陡然喘不过气。
沁满冷汗的手覆在门把,她不断调整呼吸。
室外空气微凉,温月月赤脚站在楼梯口,眼前景象令她变了脸色,从前亮堂堂的别墅,灯光晕黄打在崭新家具,好不赏心悦目。如今怎一个满目疮痍,换新不久的东西全毁了。
一杆银质高尔夫球杆,锃亮的柄身沾染鲜红的血液,明晃晃的横在碎片上。
凌蛮拽着秦鲲的头发,砰砰磕在桌沿,鲜血沿着桌脚一滴滴滑落,他诡谲的笑,西装扣子崩开两颗。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乖?像我们这种人渣,干嘛贪那点不切实际的东西?爸爸从小是怎么教你的?”
他抓的手酸,于是放开秦鲲休息,“阿鲲,还记不记得骨裂的滋味?”
初三的时候,秦鲲因为余瑶和凌蛮爆发史无前例的战争,秦鲲被打到右臂骨裂,留下很深很深的疤,于是他去纹了个堕天使。
“我很心疼。但我知道我教不会你了。”凌蛮余光瞥见温月月,满不在乎笑一声,“那爸爸来教她。”
秦鲲发间鲜血淋漓,顺着鬓角留下,他脸色白的吓人,神志也不清醒,直到凌蛮冲向温月月,单手拎起瘦小的女孩,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上,秦鲲的眼帘才微微颤了颤。
就着沾血的手扶桌,他从趴着变为跪着,却不是跪给身生父亲,而是爬到温月月身边,从后面伸手,轻轻捂住她眼睛。
温热的手覆在眼前,血腥与黑暗交织。
他的声线近在咫尺,“别扯上他,凌蛮,别逼我动手。”
一字一句穿透心房,萦绕在温月月耳边挥之不去。
温爸爸是很温柔的爸爸,会把月月放在脖子上遛弯,会拿私房钱买辣条给月月吃,会给唱跑调的儿歌哄月月笑。
在温月月的世界里,“爸爸”两个字是那么有安全感。
思路冲进云霄。
为什么秦鲲会又懒又颓,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受伤,为什么过生日过年永远一个人,为什么暴躁,为什么那个睡姿,为什么最后的安全感是烟。
因为他一无所有。
连喜欢谁不喜欢谁的权利都没有。
细软的睫毛挠着手心,被簌簌落下的眼泪打湿,秦鲲其实特别怕温月月哭。
她一哭,他就慌的像狗。
谁也没料到,温月月居然掰开秦鲲。
她两手张开横在凌蛮面前,“秦鲲没错,你想打就打,别拿我威胁他,显得你特别无能。”
直到凌蛮的高尔夫球杆砸下,温月月眼皮都不眨一下,她有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只要今天凌蛮打伤她,明天就能立案。
家暴警察不好管,故意伤人就是刑事案件了。
就算他只手遮天,闹一闹,但凡余家听到风声,就得考虑下能不能把女儿交到一个,有暴力倾向公公的家里。
眼皮闭的紧紧,后槽牙抵着,剧烈痛楚没能袭来。
温月月错愕的睁眼,秦鲲抱着她,或许是被打习惯了,他连痛呼都没有,只是眉头狠狠蹙了下,鲜血顺着头发流到温月月皮肤,她胸腔里有刺骨冷意,呼吸变成折磨。
温月月颤抖着叫不出声,只能揪心的哭,天塌了,她一个人怎么支撑下去。
这一下让凌蛮恢复理智,经商的人最是老奸巨猾,他立刻猜到温月月打的什么算盘,都是小孩子的伎俩罢了,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但他今天尽兴了疲倦了,不打算耗下去。
于是,凌蛮低嗤一声,别墅的门啪的阖上。
凌蛮走后,坚毅护在温月月身前的秦鲲低低的吟了下,高尔夫杆又重又尖锐,打在身上怎么可能真没感觉。
温月月哭的嗓子嘶哑,不知所措的看手掌的血。
秦鲲疲软的放下眼帘,与他平常懒洋洋的样子重合,他用袖子揩温月月眼泪和脸颊的血。
“别怕,他有经验啊,不会伤到骨头,就是疼。”
他一说话,温月月眼泪如洪水决堤,她怕的连哭出声都不敢,只能倾尽全力的抽噎,发出细细的腔鸣。
全怪自己,要不是她不自量力,秦鲲也不会多挨那一下。
都听到疾风声了,那一下得多疼啊。
“对不起,秦鲲,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在卧室里。求你不要喜欢我了,我真的没用……”
秦鲲没讲多余的话,一把拽她进怀里,搂的太紧,紧到心脏贴着心脏跳动,紧的要把人镶进他血肉里。
温月月快没法呼吸了,即使如此依旧止不住哭。事到如今,她除了哭,能做的事只剩一件。
“余瑶抢不走你,誉川大学我一定会上,秦鲲,你等我。”
瘦小的人藏进秦鲲怀里,脸颊贴着他颈窝。领口的针孔摄像头细小,无意间蹭到,触感冰凉。
第46章 月亮
东都的毕业晚会很有意思, 默认高考前一天举办。
这是余瑶在位的最后一个晚会,全程监督不经手,内定主席尤葵已经能将晚会办的井井有条, 甚至邀请到实验初中的小神童来演讲。
小神童叫贝奥, 前段时间某项发明刚申请专利, 被邀请来东都和一个哥哥配合演讲,分别阐述‘天生神童’和‘后期崛起’的心路历程。
高三四班的秦鲲同学接到邀请时脸垮的不成样, 他万万没想到, 参加个破赛居然会有这么多破事,但他并没拒绝,隔三差五也会去大礼堂装装样子。
大礼堂人多口杂, 一来二去风声走漏,“彩排”变成了“陪余瑶”。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偏偏他那段时间状态不好,没心情教做人。
晚会当天, 秦鲲来的迟。
小干事连哄带求把人带去候场室,道具组的人正在给演员逐一上麦。给到秦鲲的时候, 麦出了点问题, 几个干事手忙脚乱,一个打电话找部长,一个打电话找道具老师, 好半天才勉强解决问题。
秦鲲听他们“嗡嗡嗡”的吵个没完,舞台上伴奏一茬接一茬, 他起身去外面抽烟。
浓雾自唇边漫开,秦鲲烦躁的拨了拨颊边的小蜜蜂。
贝奥出现在秦鲲身后是种惊吓。
“哥哥, 你的香烟盒上有‘抽烟有害健康’的字样吗?”
秦鲲蓦的回头。
贝奥上了妆,稚气的脸庞染上点风尘, 理发师用发胶把他头发定在额后,硬凸成熟感。
“现在大家好奇怪。”
他感到费解,“就像香烟。明明每盒都印那句话,厂家却疯狂的生产,明明顾客都看到那句话,却不会停止购买。”
突然出现,突然对他说这些,秦鲲玩心大起。
他捻烟,手肘搭在窗柩,等贝奥说明来意。
彼时,大礼堂里的某个节目落下帷幕,主持人款款走上舞台,话语声代替伴奏声。
贝奥顿了顿,道:“你和岑宁附和吧,我觉的你们登对。”
秦鲲哑笑。
“岑宁是你谁。”
很难想象,贝奥才上初二。
极大众的单眼皮,线条如随手勾勒的简笔画,他个头不及秦鲲,同他说话要仰着点,“刚刚余瑶姐姐安慰我不要紧张,和我说了好多话,如果哥哥你不和岑宁姐姐复合,我要去追余瑶姐姐。”
现在全世界都以为,秦鲲和余瑶只是还没公开而已。
所以说,这小子想威胁他。
特地照顾小朋友的情绪,秦鲲眯眼,微微弯腰与他平时,懒洋洋的扬起唇角,笑完了却不说话,他无声按灭烟丢进垃圾桶,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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