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没接话,坐到餐桌前,直截了当道:“傅老师,你要回美国?”
“你确定我们要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傅昭邑反问。
没等温别回答,门铃先响了起来。
傅昭邑把外卖拎回来,将点心一碟一碟码好,又给奶茶插上吸管,递到温别面前:“再不喝奶油就塌了。”
温别纠结再三,还是一把接过了奶茶,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可恶,这男人未免也太了解她了。
直到他们吃完,傅昭邑又起身收拾餐桌。
温别还以为他不打算再提起这个话题,没想到傅昭邑主动问她:“我要回美国的事情,听谁说的?”
温别:“这个重要吗?重点是你要回美国啊。”
傅昭邑没说话,似乎在斟酌用词。
餐桌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这沉默与往日令人惬意的沉默不同,这次有些叫人透不过气来。
半晌,傅昭邑说:“坦诚的说,回美国确实是我的选项之一。”
温别又停顿片刻,才说:“傅老师,你知道吗,你就像一支很难挤的牙膏。要我一直不停地挤,每次才能挤出那么一点点关于你的信息。”
“牙膏总有被挤完的一天,但挤牙膏的人也总有会累的一天。”
说完这句话,温别没再停留,转身回了自己家。
其实傅昭邑是知道温别家密码的,但奈何他实战经验不多,这时候有些摸不清楚,到底是该直接输密码进去哄,还是应该给对方一点私人空间。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给双方一点冷静的时间。
他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在邮件里输入第一行字——
“这次不用你挤牙膏,牙膏自己来。”
——
那边,温别则打了个视频电话向徐姿诉苦。
徐姿下午没课,现在正躺在家里,听温别说“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傅昭邑打算回美国却不告诉她”。
徐姿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以前读书的时候,不管身边是哪拨人,傅昭邑永远是最出挑的那个。我们刚进大学,他就已经申请好了合作项目;我们匆匆忙忙开始准备语言考试,他已经拿到了offer。”
“我毫不怀疑,这次也是一样,在他回国之前,他手里肯定已经有了不同的offer,他现在只是在给它们排序。”
“我说这个话不是要偏袒他,我只是想说,温别,傅昭邑是走一步看三步、甚至五步的人,他做事必定有他的理由。”
温别当然也知道,徐姿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
其实她也不是不相信傅昭邑,她只是不愿意接受哪怕一丁点傅昭邑会离开的可能性。
她朝徐姿道谢,挂断了视频电话,这才发现手机上并没有傅昭邑发来的消息。
温别愤愤地想,其他事情都做得那么好,怎么连哄人都不会。
正想完,她就收到了傅昭邑的邮件。
第47章
温别:
这次不用你挤牙膏, 牙膏自己来。
很多时候,不是我想要隐瞒什么, 是很难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是能毫无防备地开心的,而很多事情,由于当下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法,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烦恼。
早在我研究生毕业之前,我已经联系好了博导。
后来在北欧休养的那一年,我也并没有停止学习和研究。
因为刘知娜的事情,计划被全盘打乱,但即便如此,回国进入Q大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一直以来我的规划里,读博士是不可缺少的那一块拼图。
坦白说,我原本完全没有恋爱的打算,因此更没有想过会遇见你。
但遇见你,又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正因如此, 我才不想欺骗你, 回去念博士确实一直都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也许我并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目前我确实无法明确地排除这个选项。
未来的事情很难有定论, 但我向你保证, 我会永远努力走向你, 拥抱你。
好了,现在,给我开门吧。
PS:
这段时间我确实要出国,不过不会久呆,最多一周就回来。
——
这个转折来的有些措手不及,但看完邮件后, 温别还是乖乖踩着拖鞋去开了门。
傅昭邑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他们谁也没先开口,于是温别也暂时没管信封,开口道:“傅老师,你知道,其实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美国的。”
傅昭邑却摇摇头:“我对你坦诚,不是想逼你为我妥协。”
温别于是又有些烦躁起来。
她到底要怎样解释,这个男人才能明白,跟他一起去美国,并不是她在委曲求全?
傅昭邑比她更早意识到这是个无解之局,只好适时转移话题,把信封递给温别。
温别也不想在傅昭邑出国出差前冷战,便接住了这个台阶:“不会又是你的剖白吧?”
傅昭邑摇摇头:“算是赔罪礼物。”
温别于是打开来看,发现是一档综艺的录制门票,时间是元旦过后。
一开始她还有些莫名其妙,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档节目前不久官宣了一部分嘉宾,其中一位嘉宾就是她喜欢的河队。
因为录制地点就在C城,温别也有考虑过要不要去现场,但是同时还有一位流量小生参与录制,票价被炒得过高,这才让温别打消了念头。
温别“哇”了一声:“傅老师,这你也能弄到啊!”
傅昭邑有些似笑非笑:“现场有惊喜。”
温别还以为他口中的惊喜指的是河队,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想着:河队的行程,她可是清楚多了。
因为傅昭邑的出差,温别原本有过精心计划的跨年夜只能泡汤。
徐姿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挺幸灾乐祸,约温别一起跨年的时候还顺带嘲笑了她。
徐姿先是给温别发了个酒吧的地址,温别看了看,问:“姿姐,你确定没发错?这是个gay吧啊。”
徐姿:“……你还懂挺多。等等我看看啊。”
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个新的地址过来。
等温别到了约定的地点,她才发现,除了徐姿,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肖子宁。
徐姿饶有兴趣道:“我是被绿了,温别是留守儿童,还加上个来猎艳的。挺好,正好五花八门凑一桌。”
温别:“……”
还真是第一次见能这么坦荡地讨论自己被绿了的人。
温别问肖子宁:“你怎么有时间来跟我们聚?”
“我接了个活儿,顺道来C城一趟。本来想约约昭哥,结果他不是出国了么”,肖子宁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相,“我原本想着算了,但他非让我来看着你。”
“看着我?”温别有些惊讶。
肖子宁笑着说:“昭哥原话是,‘她们单独出去我不放心,徐姿不靠谱,你帮我照顾一下。’”
徐姿立马就炸了:“什么叫我不靠谱啊?”
“我本来也不懂,觉得昭哥有点小题大做”,肖子宁指了指桌上的一排酒,“看到这架势,我觉得昭哥的担心有道理。”
徐姿:“……”
她又想想自己过往喝到烂醉时干过的那些破事儿,比如跑到台上跳钢管舞啦、拽着陌生帅哥不松手啦之类的,心虚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傅昭邑唯独失策的是,肖子宁也不是个靠谱的人。
他先是迅速跟隔壁那桌混熟了,拉着两桌一块儿玩真心话大冒险;一轮过后不知道又从哪儿拉了个帅哥过来,帅哥和徐姿像是彼此看对了眼,相谈甚欢;再往后他本人往池里去了,再没见人影。
两个人都不理她,温别也觉得怪没劲的,倒是跟桌上的酒杠上了。
所以,当傅昭邑卡着国内跨年的点给温别拨来视频电话的时候,温别已经有一点点要醉了的架势。
不过网络有些延迟,加上酒吧太吵,光线也不好,傅昭邑一开始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温别虽然有些醉,但意识还是清醒的,电话接通之后她自己拿着手机,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往人少的后门方向去了。
徐姿以为她要去厕所,便没管她。
她脸颊红扑扑的,但还是对着手机这端的傅昭邑说:“傅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周遭一安静下来,傅昭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问:“你喝酒了?”
温别站在室外,靠在墙壁上,被冷风一吹其实清醒了不少,但对比前几天的圣诞节,跨年夜孤身一人的落差感让她有些想撒娇。
她有些委屈:“一个人无聊,所以喝了一点点嘛。”
傅昭邑皱起了眉头:“徐姿和肖子宁呢?”
温别说:“他们都是单身,你还不许人家猎艳啦——”
话还没说完,温别这边突然变得吵闹起来,一帮外国人推开酒吧的后门,也挤到这块不是很宽敞的空地上。
温别一开始没在意,继续和傅昭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傅昭邑暂时走开了一下,耳机里突然安静下来,她才无意中听到其中一个外国人夹带脏字地重复了好几遍:“那个女人是在打电话,而且还戴着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