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巨星 (路非)

　　另一个人是谁？他从未见过。
　　只是祖父偶尔来看他，露出不满意的表情，说道：“小由，你成为一块垫脚石的资格都还不够。”
　　他缩在墙角边，低着头，看着自己插满仪器导管的瘦弱苍白的双手。
　　“我们家族出生的双生子都是天才，但真正的天才不可能并列，武道是很残酷的，只有唯一的第一。”祖父说，“弱的那一个，就心甘情愿成为强者的养分吧。”
　　“但他也太弱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说，带着几分清高的笑意。
　　泉音由知道这个人，他名叫温阎，是祖父最敬仰的人，在武道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和祖父站在一起，两人的目光都仿佛在挑选橱窗里的商品，而他还是那个最劣质的。
　　“那就尽快把他的天赋转移到他哥哥身上吧。”祖父立刻为他的人生做好了决定，他无权异议。
　　温阎说道：“还需要养一段时间。”
　　祖父问：“小凡的养分找到了吗？”
　　温阎忽然一笑，同时带着几分自傲道：“小凡不需要，她是个真正的天才，也许你们泉音家的人将来在竞技台上遇到她，会从此失去斗志。”
　　祖父虽然尊敬温阎，但这话让他也不免有了些怒火：“未必吧温先生，林小凡只是个普通人，而我们泉音家自古以来有秘术，我们……”
　　温阎道：“小凡不是普通人，她或许是古往今来唯一能进入神的境界的天才。”
　　祖父不再说话，这个神的境界属于传说，没有人能验证。
　　泉音由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是个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人，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成为别人的一块垫脚石。
　　因为泉音家的规定，他从出生就只能活在暗处，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存在，等到需要的时候为兄长奉献了自己的生命，甚至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那段时间，温阎带着他的得意弟子林小凡来到泉音家，在这个以武道传承千年的家族中，所有人都在谈论林小凡有多厉害。
　　“她打败了家主，只用了十招。”
　　“她只有十岁吧，太可怕了，未少爷在一旁吓得动弹不了，家族觉得颜面尽失。”
　　泉音由笑了笑，未少爷，他的双生兄弟，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泉音家族的天才，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吓得不敢动弹。
　　就胆量来说，他绝不是天才。
　　“有林小凡在，泉音家在这一代恐怕也实现不了称霸竞技台的霸业了。”
　　连祖父都气急败坏地来找他数落：“都是你！如果你不是这么弱，我们还有希望，你连成为小未踏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十招便败在一个小女孩手上的祖父，失了所有的颜面，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凌乱地散在褶皱干瘪的头皮上。
　　可以想象他的心高气傲被粉碎得有多彻底。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无法反抗祖父。
　　
　　
第1029章 泉音由：垫脚石2
　　
　　垂垂老矣的祖父至少有一具能够活动自如的躯体，至少健康地活了这么多年。
　　泉音由灰白的瞳孔中透出黯然的光，在绝望中时间分秒流逝如同鞭挞在身上的酷刑。
　　让他产生了怨恨。
　　如果……哪怕有一刻的健康，他会杀掉这些人！
　　想踏着他的生命活着的人，把他当成垫脚石的人，统统都去死！
　　他看着祖父，苍白的唇角勾起：“泉音未永远不可能帮助泉音家恢复荣耀，而且你活着绝对见不到泉音家的人拿到世界冠军。”
　　祖父气恨地离去。
　　这一天，又将枯燥乏味地过去了，他孤独地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外面光线渐渐暗淡，没有人进来给他开灯，房间里微弱的亮光全来自于连接他身体的那些仪器。
　　那些机器上散发出的幽蓝的光，令人绝望。
　　而他被禁锢在这小小的床上，四肢被固定着，被迫接受着机器给他输送生命。
　　嗤啦——
　　木门被推开，有个纤细的身影自外面走进来，慢慢朝他走过来。
　　那些仪器上的光落在她身上，变得柔和了一些。
　　“你生病了吗？”开口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低低的，清脆悦耳。
　　像一股泉水流入他枯燥的生命里。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陌生人的声音了。
　　“是。”他回答，隐约猜测到她的身份，“你是林小凡吗？”
　　“你怎么知道？”对方有些雀跃，快乐的情绪那么轻易地流露出来。
　　泉音由有些迷惑，他以为温阎和祖父口中那个天才林小凡会是一个很冷傲的人。
　　“这几天，我听很多人说起你。”泉音由道，“而且泉音家很少有外人来。”
　　“可惜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你是泉音家的人吗？你叫什么名字呀？”
　　泉音由道：“我快死了，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林小凡有一股简单的执拗，说：“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死？你现在还活着，只是生病而已，如果你有坚强的信念，任何困难都能战胜，包括死亡！”
　　泉音由有点儿想笑，虽然他年纪很小，但也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
　　“反正你也快走了，不需要打听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林小凡有点儿羞赧道：“我认识的人很少，师父不允许我跟别人交朋友，他说天才都是孤独的，但我看电视上的人都有朋友，所以如果知道你的名字的话，我离开后可以给你写信。”
　　泉音由又差点儿笑起来。
　　这个年代谁还写信啊？
　　“既然你师父对你不好，为什么不离开他？”他避开了她的问题。
　　“那是我师父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林小凡眨眨眼睛，看着昏暗中的他，“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泉音由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这个处境是不会有未来的，不需要让一个单纯的人牵挂自己。
　　“等我确定你是好人，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林小凡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好吧！你得了什么病？”
　　“从出生就带着的怪病。”
　　
　　
第1030章 泉音由：垫脚石（完）
　　
　　“如果有机会，我教你武道，学一点基础的东西，对身体很好。”
　　他对她的大多数话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也不想打断她，这种叽叽喳喳在耳边聒噪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很鲜活。
　　灰暗空间里的一丝色彩吧。
　　她不是祖父那样行将就木的枯朽老人，也不是医治他的那些冰冷麻木的医生，更不是只会对他冷嘲热讽的佣人，也不是温阎那种没有色彩的阴冷之人。
　　她身上有一股力量，像是催动万物生长的元气，让人看见生的气息。
　　泉音由看着她，莫名的向往，还有深深的嫉妒。
　　她的生命为什么那么耀眼？为什么她这么有活力？像她一样生活是什么感觉？
　　“林小凡。”他忽然打断她。
　　“怎么啦？”
　　泉音由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林小凡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愿望当然是成为世界第一啦！”
　　年幼的泉音由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说：“这是你师父的愿望吧。”
　　林小凡嘻嘻一笑：“我自己也想！”
　　“除此之外呢？”
　　林小凡趴在床边，两只小手撑着脸颊说：“我的愿望很多，比如现在我希望你的病能好起来。然后，我想去看苏离的演唱会，看完之后就去吃火锅。”
　　泉音由等了一下，发现她居然说完了，诧异地问：“没了？”
　　“没了。”
　　泉音由说：“这叫什么愿望？”
　　“怎么不叫愿望，你好起来不好吗？”
　　“这是我的事情。”他说，“还有苏离？怎么都是别人的事？你自己的心愿，就只想吃个火锅而已吗？”
　　林小凡有点儿委屈：“想吃火锅怎么了？大家都说火锅很好吃！这是中华美食的精髓！”
　　泉音由奇道：“你没吃过火锅？你都长这么大了！”
　　林小凡反问：“你吃过吗？”
　　泉音由：“……”
　　“那不如这样吧，等你的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泉音由怔了怔，没有立即答应，因为这是一个带着希望的约定，而他的人生是没有希望的。
　　他不敢答应，不敢轻易在暗无天日的空间撕开一个希望的口。
　　“怎么样？”林小凡催促着。
　　过了许久，泉音由轻轻地答：“嗯。”
　　她又欢呼起来，似乎有了这个约定之后，就和他成了真正的朋友。
　　从此后她每天都来，在她训练之后，洗了澡，带着一身干净清新的水汽，给他讲一些极其狗血雷人的电视剧剧情。
　　他们应该是朋友的，只是到她离开之后，他都不敢把名字告诉她。
　　后来，他的病奇迹一般好转，他慢慢站起来，开始承接泉音家的命运，变得越来越强，越过了他的兄长泉音未，让曾经的天才，变成了他的养分。
　　他立刻去找林小凡，她却和温阎决裂之后离开，等他有了足够的实力可以站在她面前，她已经变了一个人。
　　他思考过自己活着的意义，从来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