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四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春兰的手臂,看着唐宁和小建成:“我看你俩最近也不准乱跑,在家呆着,特别是你,唐宁,在家读书!”
唐宁纯属于躺着中枪啊,她本来还在感慨唐铁根儿这个人命不太好,转脸,她就想感慨,自己的运气也不太好了,现下,也不能去外面浪了,只能在家教唐建成学习拼音了。
唐建成倒是不晓得“淹死了”意味着什么,只是拽着屁股跳:“姐姐,姐姐,和姐姐在家玩儿!”
唐宁一记眼刀:“闭嘴吧你!”
猫蛋儿和天明也一阵唏嘘,拉着唐宁说:“你别担心,我们来陪你玩儿!”
唐宁看着这俩眼里散发着兄长慈爱光辉的小崽子,嘴巴一撇:“喔~”
她的内心在哀嚎:你俩也闭嘴吧!天天跟你们一块儿玩小孩儿的游戏,我好难啊!
哀嚎完了,她抬头遥遥望着王桂花家的方向,有些疑惑,也有些可惜,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命啊,说没就没了!
诚然,她的善良也仅仅止步于“可惜”这里,到了下午,她还是偷偷溜了出去,没办法,闲不住啊!
路上她路过王桂花家,听到王桂花在院子里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而唐老三则没有丝毫的声音,只是蹲在院子的样子,更像个老人了。
中年丧子,婆娘不能生了,对于一个需要“把儿”的男人,这该是多大的折磨啊!
王桂花家的院子里好像更破旧了,院子中间,一床草席子扑在地上,一床草席子盖着,中间嫁了个娃娃,那娃娃两只脚儿露在席子外面,被水都泡得发白发胀了。
唐宁差点儿吐出来,只能转移视线,抬头去看唐凤丫,看见唐凤丫也脸肿肿地坐在板凳儿上,可以想象,没有少挨打。
她看着女娃娃穿得破破烂烂,长得黑黑瘦瘦的模样,也一阵叹息,要是王桂花和唐老三肯花一点儿心思在唐凤丫身上,说不定唐凤丫也很好呢!
现下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了,唐凤丫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来了呢?
唐宁正想着,她突然就看见唐凤丫看着院子里用草席子盖着的唐铁根儿,嘴角勾了勾,幅度不大,似乎是因为脸太肿了的缘故。
唐宁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唐凤丫已经垂下了眼皮,不过却没有一点儿伤心哭泣的意思。
唐宁是冒了一身冷汗,她刚刚想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唐铁根儿的事情会不会是唐凤丫干的?
毕竟唐凤丫是一个有着众多前科的人。
不过除了她,估计别人也不会怀疑唐凤丫,因为唐铁根儿是她的亲生弟弟,大家一般不会觉得亲姐姐会残杀亲弟弟,而且就算王桂花他们有所察觉,那又会不会把唐凤丫交出去呢?现在这两口子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娃了。
她不敢想,越想越觉得身上发冷,一下也不想上山了,赶紧牵着黑皮回家去才是硬道理。
唐老四出去拉货,没在家里,李春兰不敢把娃娃丢在家里去上工,就在家收拾家里,清理清理家里的污垢,打算等房子退了潮湿,可以搬进来住个干干净净的地儿。
唐宁回来的时候,正遇到李春兰清理老王留下来的那个铁皮盒子。
昨天晚上,唐宁就翻了翻这个铁皮盒子,这盒子里就几张照片,老王的、老王媳妇的、老王老娘的、两个闺女的。
而且这俩闺女都是奶娃时候照的,感觉长得都差不多,她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反而觉得里面有个王豆豆,就觉得很不舒适,因而就把盒子给合上了,没怎么看,后来李春兰怕她弄丢了,就拿到了他们卧室里,给放在了柜子里锁着了。
这会儿李春兰正掰开了盒子来看,伸手翻着那小册子,看到唐宁回来,首先是先放下手里的小册子,把唐宁训了一顿,然后就拉着她来看小册子:“看看,你那个老王爹还搞了些新鲜玩意儿呢。”
李春兰也觉得特别稀奇,这年头大家顶多记账,谁靠写字儿来记事啊!这不是浪费墨水么?
唐宁本来以为那小册子是个什么记账本儿,没想到是日记啊!
她就蹬掉了鞋子,爬到了李春兰床上,抱着李春兰:“娘,娘,咱们一块儿看。”
李春兰哪里受得了她磨,跟她一起翻着小册子。
唐宁一边看着,这册子其实也不算是每天的事儿,算是老王的重大事项记录,什么闺女几个月,什么生了俩闺女一类的,看到这儿,唐宁觉得老王还是蛮有心计的,在这个册子里都没写她和王豆豆不是亲生的。
后来唐宁翻了几页,就看到了老王记载的:“今天,我被诊断耳聋,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后面,唐宁又翻了到了一页:“最近我越来越听不清别人说话,我想请周先生给我出出主意,我不能失去开运输车这份工作,我家里的孩子还需要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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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冲突(修)
关于老王的这本记事本, 看到最后, 李春兰也很惊讶:“老王聋了啊!”
唐宁也心惊, 一个人若是聋了,光是生活都会有诸多不便,何况要开运输车,最后那运输车翻到沟里,说不定就和老王的聋病有关系。
李春兰还在感叹的时候,唐宁翻到了盒子里的一张病历单,那个时候的病历单十分简单, 油印了一个“XX医院”的开头, 就写下了病情,字体也就是龙飞凤舞的, 唐宁只看得明白俩字儿:失聪。
唐宁不禁一阵唏嘘感叹,还想起了王豆豆, 不过王豆豆是发烧烧聋了的,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
毕竟这年头发烧,烧聋了的, 烧傻了的,倒是比比皆是。
不过唐宁仍旧有些心绪不宁, 还问了李春兰一句:“王爹的爹,聋吗?”
李春兰想了一会儿说道:“这倒不晓得, 我嫁过来的时候,就没见过他爹,他爹早死了。”
倒是到了晚上, 唐老四回来了,一家子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说起了老王的“聋”病,唐老四就笑了:“王老爹耳朵好使得很,不是聋子。”说完又笑唐宁:“哪能代代都是聋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唐宁抿嘴笑了笑,心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一来,她不用担心自己以后遗传到聋病,二来,王豆豆和她的身世也没有搞错。
这次洪水事件的后续,除了王桂花家损失了一个人,其余的人家就是损失了一两间房子,人倒是没事儿。
唐老爹的老房子也垮了,亏得老大和老四又出力,给老两口修了三间土坯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堂屋,一间睡屋,真是多一个猪圈都没有,唐老二一家子没得住了,也只得到处借钱修房子。
这下唐老爹倒是摆脱了唐老二这个吸血的儿子,过得还算不错,不过在老二修房子的时候,唐老爹还是多给了十块钱,就算不看这个儿子的面,总要看自己那几个孙儿的面。
老两口这样做,这倒无可厚非,老大和老四晓得了,也没揭穿,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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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迎来了初中时光。
李春兰特意去扯了“的确良”来给唐宁做了一身小碎花儿裙子,另外再用棉布等稍便宜的料子,给她做了几身新的衣裳裤子。
李春兰的想法很简单,闺女到城里上学去了,自家有这个条件,不要叫人看不起闺女。
唐宁之前的衣裳自然就有穿不了了的,李春兰就把旧衣裳拆了,给唐宁又纳了两双千层底儿,顺道也给霍云霄纳了一双。
李春兰心里有数,霍主任家老是给唐宁送东西,她也不好每次就这么空手接着,总要送些回去,可霍主任家庭环境蛮好的,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亲手纳一双千层底儿给人家儿子,方才显得自己诚心。
至于唐宁那些更小的衣裳,李春兰就给唐建成穿了。
现下唐建成就跟在唐宁屁股后面捡衣裳了,好歹那时候的料子多数不是花里胡哨的,看不出来男女,否则唐建成穿得跟个花姑娘似的,他不得委屈死了?
霍妈妈也给唐宁缝了个花书包,霍妈妈说了:“姑娘家,难道还背背篓上初中?”
唐宁也就欢欢喜喜的接受了,她娘给她准备的那个棉布包包,她一共俩包包,可以轮着换洗了。
报名这天,唐宁就穿着她娘给她缝的那套最时髦的“战衣”,背着霍妈妈送的花包包,坐着她爹的运输车,去了学校。
这是她娘非要要求的,说是一定要给唐宁撑面子,现下到了城里,不能给人家比下去之类的。
唐宁对她娘这番耿直而又天真的“暴发户”理论给笑疯了坐在运输车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瞧见了这运输车,都忍不住看一眼,她就满心感慨:真想不到,我三十来岁第一回 感觉自己像个暴发户,竟然是因为坐运输车去上学!
当年她去试骚包兰博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像个暴发户,现下这感觉,真是特娘的又土又爽!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脑门子上也写着俩大字儿:土豪!
带着这份迷之自信,他们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