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见岑北亭面前的英语题,哈哈大笑,说:“我服了你了,岑哥,你还真学起来了啊。”
岑北亭摊手,说:“不然咋整?小爷数学物理直逼满分,提高20分啊,要我亲命,我上哪儿找分去?”
李晓侯:“……”
李晓侯没好气:“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着。”
岑北亭哈哈大笑,说:“你笑话我,你看看你自己的英语几分?到时候我们都去钓鱼了,就你一个人去拓展基地接受再教育。”
“靠……”李晓侯仰天长啸,一声呻/吟。
他跟岑北亭难兄难弟,岑北亭入学考了60,他70,都是老大难。
“好哥哥带带我。”李晓侯也凑了过去,和岑北亭两人吧并排做好,听许欣解疑。
李晓侯和岑北亭两人英语底子是在是太差了,估计除了知道英语字母一共有26个以外,什么名词、介词、副词……什么时态、虚拟语气、倒装句,更是一概不知。
许欣讲的口干舌燥,总算给他们讲明白了“the theory of”这个句型里的of是什么意思。
离开面馆时,李阿姨还给许欣塞了一大包牛肉馅儿烧饼,让她带回家自己吃,或者给家里人吃。
许欣心里过意不去,迟迟不肯收,这时岑北亭说:“你收着,回去多带几个同学来。”
岑北亭一个人去车棚取自行车。
许欣跟李晓侯一起在原处等。许欣便随口问李晓侯:“岑北亭经常来这儿吗?”
“对啊。”李晓侯点了点头,笑着说:“岑哥这人你也知道,人缘好,谁都高兴跟他当朋友。”
“因为他对朋友没的话说,像我家这个小店,刚开始生意也不好,后来他知道了,每次我们打完球,就带着一大帮子人过来吃饭,慢慢的来的人多了,吃着又觉得我们味道的确不错,生意这才好起来的。”
许欣点点头,手里的牛肉馅儿饼沉甸甸的,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岑北亭在她耳边说,回去多带几个朋友回来。
她看着岑北亭摆弄着单车,他单手便将单车提了起来,路灯把他的头发照成深栗色,闪闪发着光。
“是的。”她突然说。
李晓侯问:“什么是的。”
许欣说:“谁都喜欢跟他交朋友,因为他看起来每天都很开心。”
李晓侯却撇了撇嘴角,淡淡地说:“哪儿有什么每天都很开心的人,只有比较想的开的人。”
许欣一顿,扭头看李晓侯。
李晓侯看着岑北亭,说:“我要是他,我真做不到他这地步。”
许欣扭头看李晓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李晓侯有些惊讶地转脸反问她,“他爸妈闹离婚,天天家里打架。”
第12章 chapter 12
关于岑北亭父母闹离婚的事,许欣一次也没问岑北亭,岑北亭不主动说,那就是他不愿意说,就像她不愿意说李月华。
岑北亭很努力,一门心思地扑在学习上,跟英语死磕。
他乖乖做英语卷子,每天早读的时候捧着一册蓝宝书乌拉拉地滥竽充数,对待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有难得的耐性,闷头睡觉的时候耳朵里塞着入耳式降噪耳机,大多数时候听英语听力,偶尔也会听英文歌。
他最喜欢的英语乐队是冷玩,觉得他们的歌很燃,虽然歌词一句也听不明白,也会大大方方地扯着破嗓子嚎上两句。
他唱得最熟的词是“viva la vida(生命万岁)”,但许欣告诉他,这句其实是西班牙语。
他一直想在校广播台打碟,可校广播电台却直被校广播站的几位女生垄断,她们只听自家爱豆的歌,每天中午、晚上吃饭时间,循环播放爱豆的最新EP,岑北亭呕得要死,扬言,最晚在毕业之前,一定要黑进校广播台,让全校师生经受艺术的洗礼。
即便如此,他的英语题目还是错得多,运气好的时候四道题能瞎猫抓着死耗子做对一道,运气不好的时候往往一道都做不对,最后气得摔笔,套着卫衣帽,两手插在裤兜里,托着腮,望窗外的篮球框。
不只是岑北亭,为了能去农家乐,而不是去教育基地接受改造教育,班上其他同学都自发地学得热火朝天。
崔奥利人缘好,搞了一个学习小组,几个成绩和她差不多,但有点偏科的同学约着一起放学后自习。她邀请了许欣,许欣也同意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崔奥利请动了脾气最稀奇古怪的贝博艺这尊佛。于是有贝博艺和许欣两大学神坐镇,就连毕业后一心打算继承烧烤店大事业的李晓侯都想学习了,他以烧烤加炸鸡翅为贿赂,成功挤进了学习小组。每天放学,一群人约在李晓侯家面馆一边吃烧烤一边做题,学到很晚。
临近月考前一周,突然降温了,岑北亭没来上课。
李晓侯给岑北亭打电话,问他怎么了。
电话里岑北亭虚弱得几乎要断气,瓮声瓮气地说:“老子生病了!”
“哈哈哈哈!”李晓侯差点要笑死。岑北亭平时特爱装柔弱,他的座右铭是,明明撒撒娇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要努力呢?现在岑北亭终于自食其果,一病不起成了林黛玉,李晓侯觉得实在是大快人心。
等终于笑够了,李晓侯对岑北亭的悲惨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体贴地说:“岑哥,没事,不就是去不了农家乐么?我觉得农家乐其实也没啥好玩的,也就是一群人钓钓鱼,吹吹风,看星星,烧烧烤么……”
说到烧烤,李晓侯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说:“有什么好玩的?”
是太好玩了好吗!
兄弟情虽然是假的,但父子情是真的。
岑北亭不能来上课,李晓侯几个就轮流给他捎带笔记,下雨刮风,雷打不动,务必要将当天作业完好无损地送到岑北亭手里。
送作业顺序由抽签决定,许欣运气最背,抽到了第一天。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许欣按图索骥,跟着手机导航仪定位找岑北亭公寓的位置。
李晓侯跟她说,岑北亭住的那地方特别好找,搭公交车到站后,沿着路直走,走到一看就很贵的地方,就到了。
许欣下了公交车,直走,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位置。市中心寸头寸金的个心脏区域开辟了一块由大片大片大阔叶树木和灌木组成的绿地,绿树交叠间,是造型特别的摩天大楼,自然和钢筋水泥在这里和谐共生,形成了别样的撕裂感。
许欣在出入门禁处登了记,保安按照房号给房间号打了电话,核对无误后放行。许欣乘坐电梯上去,电梯入户公寓,电梯门开就是岑北亭的家。
岑北亭的家并没有他身上那张张扬的活力,房间空荡、简洁,过于宽敞的客厅仅仅摆放了精致的灰色真皮沙发、水晶玻璃茶几和黑木电视机柜,看起来松松散散。视线尽头是这个城市的地表建筑,那个像凌云剑一样直插云霄的避雷针,在一片高楼大厦中极为醒目。
许欣目光向下,脚前是一块灰色的地毯,地毯旁有一只褐红色鞋柜,上面放满了各种款式的球鞋,那双骚气的红色气垫篮球鞋尤其引人注目。
屋里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谁啊到底,大清早的……”岑北亭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出来。
他生病的时候脾气不好,像炸了毛的狗,一撸毛就上天。
他看见来的是许欣,明显愣了愣。
一个人在家里,他穿得简单,上半身是白色背心,下面是灰色运动裤,健壮的胳膊裸着,上面的肌肉线条此起彼伏。
岑北亭的气色比许欣想象的还要差,他本就皮肤白,此时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病恹恹的,像是起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咳咳咳……”他还没开口,先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欣吓了一跳,什么也顾不上,上前一步,伸手要摸岑北亭额头,“你,你看医生了没?”
岑北亭没被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摸过,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他眼睛瞬地瞪大,莽撞地往后躲,脚后跟踩着了自己的球鞋,差点跌了一跤。
他哑着嗓子,边咳边说:“别离我这么近,会传染。”
许欣管不了那么多,她脱了鞋,光脚踩在地毯上,垫着脚尖摸岑北亭额头。
岑北亭挡了一下,没用,他挡得住四班那群狼崽子的抢篮板,就是挡不住许欣的手,许欣还是摸到了。
“烫死了!你额头上都能煎鸡蛋了!”许欣生气地说:“你到底看医生了没?”
岑北亭小声嘟囔,说:“不看。”
他最不喜欢看医生了,而且他自诩身体健康,这么点小病小痒,忍一忍就扛过去了。
许欣深呼吸,在心里稍稍权衡将岑北亭打晕直接送医院这一方案的可行性,但岑北亭人高马大,她没办法来硬的,只能又问:“那你吃药没?”
岑北亭撅了撅嘴唇,没答话,脸已皱作了一团,好像生吞了一只臭榴莲。
许欣这就不妥协了,斩钉截铁地说:“给我吃药!”
她走进客厅,看见茶几上有印着药店标志的塑料袋。她拎上药袋,推着岑北亭去卧室。
岑北亭人虽然挺狗的,但他卧室比狗窝强很多。房间很大,干净又明亮,充满洗衣粉的柠檬味儿,窗户前飘荡着浅灰色窗帘,房间中间是一张宽敞的双人床,同样铺着浅灰色床单,他刚刚应该就窝在这里,床榻中间浅浅的凹陷还没有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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