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道:“本想糊弄过另外两人再想办法逃走,没想到碰到了两位少侠,”他道:“少侠不信可去倒数第二条巷子看看,那个死人被我扔在柴草垛。”
伊诺跳到他眼前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啊?”
李清远哂然:“饿,不才这颗头颅可抵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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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多管闲事
季曜沂撇了撇嘴,伊诺坚定道:“我信你!”伊诺对季曜沂道:“我们带上他吧,以免他再被找麻烦。”
“为什么?”季曜沂冷眼道。
“因为他长得好看。”伊诺认真道。
李清远一拱手,敬佩道:“姑娘慧眼如炬,在下钦佩万分。”
季曜沂:“……”
这个人好看是不假,眉眼清秀俊美,即使身上沾了血和尘泥,也自是不掩身上清逸之气,说是武林人士未免太过书卷气,说是才子文仕未免太过脱洒,只是……莫名叫人觉得,他不会做坏事。
李清远看生怕他们两个扔下他不管,于是道:“敢问两位少侠何去何从?”
伊诺道:“我们要去苍岩山看那老道的寿宴!”
李清远殷勤道:“家中行商数年,我与车队去过几次沙洲,亦路过苍岩山,那条路熟悉的紧,”他小心翼翼问道:“两位可是……迷路了……”
季曜沂和伊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不吱声。
于是三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行程。
若这人所说属实,其实季曜沂的性子断然也不会扔下他不管的,这人说这些也就是个权宜之计,季曜沂也不介意送他一程,便朝他伸出手。
李清远愣了一下,高兴地伸出手去,季曜沂拉他起来,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手腕脉门,内里空荡,竟一丝内力也没有,季曜沂稍微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清远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被试探了一把,感激地冲他点点头,季曜沂看到他如此信任,心里反倒有点过意不去了。
进那锁扣后面摸索,眯着眼睛,似乎在凝神听什么东西,第一个锁扣解开之后,他连插进三把钥匙,凝神听着其余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忽然一睁眼,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把第一把钥匙顺进第五个眼去的,咔嚓一声,那锁自己崩开了。
李清远仿佛没看到季曜沂犀利的眼光冷冷打量了他半天,只摇着扇子笑道“献丑了,献丑了。”笑容干净而纯粹。
季曜沂只看了他一会就移开了目光。
李清远道想这样放一个姑娘自己回家不好,遂看了一眼季曜沂,用商量讨好的眼神示意”我们要不要送她一程”季曜沂冷冷瞪了他一眼,他干笑了一声道:“古语曰,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季曜沂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李清远扇子一转,义正言辞道:“你说是不是,祁磊兄弟?”
祁磊一脸为难:“实不相瞒,我身奉师命,前去苍岩山拜贺……”
“不用麻烦你了,”李扶桑朝季曜沂看了看,鼓起勇气靠近了几步,季曜沂身子一转,装作没看见,她依旧不气馁地想走上去,季曜沂眉头一皱,刀身反转,刀柄顶着她的额头,她动弹不得,委屈道:“我想和公子一起走。”
“不行。”季曜沂果断拒绝了。
伊诺指着李扶桑对李清远道:“属狗的。”
李扶桑抬眉怯生生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李清远僵硬道:“姑娘性子甚是单纯。”
伊诺更正道:“单蠢。”
祁磊:“……”
到达了河南道,若是一直北上,大约不到一月可达桃花坞,而以河南道为分点,西南方向走一月便是西安,如今是二月末三月初,出尘子老道的寿辰是五月二十三日,时间倒还宽裕,出了河南道,越往西走越偏僻,扬州南县界内方圆数百里地不过寥寥五家客栈,稍好一些的都被占去了,于是这家地脚偏僻规模又小的小客栈倒也算兴旺。
近些日子来往的都是些武林中人,小二不由感叹又到了这种时候,那些人可不好惹,每日说话走道姿势都要拿捏得好,不落了他们的眼去,否则一刀砍了都没处伸冤。
这天外面的雨势大,一直下了一上午,些个赶路的人,急的骂骂咧咧披着蓑衣走了,不急着走了也赖在大堂,因着闲极无聊,脸色也阴郁了不少,整个大堂便充斥着一股引而不发的**味。
此时外面走进来三个人,率先一步跨进来的是个清隽的男子,不像书生,也不像武林人,进门不语先笑,笑容温暖和煦,在座女客不由纷纷侧目,暗暗夸赞好一个干净的少年,接着一个少女几乎是飞进来的,身形飘逸如雪,那碧衫纵使湿哒哒沾了水穿在她身上也无端叫人觉得飘逸,头发拢了一束,那少女一抬头,竟叫人觉得眼前一亮,若是长开了必定极端貌美吧。
在座不少人心里便起了玩笑的心思,不由抬眸纷纷向这两人肆无忌惮地打量去。
这时两人后面进来一个少年,冷厉的眼神慢慢扫过众人,在座的人只觉一股压迫之气袭来,男子目光定在拿着抹布的一个人身上,动动嘴道:“可有空房?”
小二打了个激灵:“有!有!少爷里面请!”
这个眼神冷厉的少年背后背着一把长柄的大刀,背宽口窄,凡是混江湖的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刀子上舔了不少人的血,众人不敢再打量那两个少年少女,静静盯着自己桌上冷掉一半的茶盏。
三人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李清远往外看去,河堤两岸杨柳依依,绿萍浅浮,不由叹道:“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
“懒得理你。”伊诺打断道,李清远摇摇头:“虽最后一个字和韵但不和情不和景不和意。”
李清远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白折扇,唰一声打开:“伊诺你可有修习过四书五经,老庄韩非?”
伊诺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李清远叹了口气,伊诺忙道:“散文杂记倒是看过很多的!”
李清远眼睛一亮:“我可考考你,说起杂记书撰,游园惊梦不可不提……”
伊诺和季曜沂一脸茫然的表情——那是什么玩意啊。
李清远咳嗽了一声:“那至少里面的名句是否略知一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季曜沂想了想:“再而衰,三而竭?”
李清远锤着胸口,不甘心道:“王维名作相思中写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伊诺一脸这个我知道的表情:“伐之,为博娘子一笑。”
李清远咳嗽地撕心裂肺。
“噗……”大堂西南角落响起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极力压抑,却又按捺不住,那女孩旁边一个汉子敲了一下桌子,女孩立刻把笑声止住了。
李清远朝那女孩一拱手道:“叫姑娘见笑了。”一副我没教育好我家孩子的歉意家长的表情。
那女孩带着一顶纬纱的立帽,遮住了整张脸,听到李清远对她说话,微微一侧头,纬纱的缝隙里露出一张似玉的小脸来,大堂不少的人同时往那看,便都看到了那一幕。
女孩长相温婉秀丽,最叫人注目的,是那女孩白皙的脖子上,套着一圈锁环,可以看到铁环磨损皮肤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再仔细观察,那女孩宽大的袖口里,半遮半掩露出一条锁链。
当即找不到发难口的武林人一时被英雄救美的气概冲荡,一拍桌子,正中站起来一个像是二十几岁的汉子,只是面皮略黑,五官却周正,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粗犷的感觉,他粗声粗气喝道:“这位兄台,这位柔弱的女子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叫你们这样对待她!”那个汉子在这种料峭冷春也才穿了一件开肩薄衫,露出精壮的肌肉,跨部配一柄长弯刀,重量十分可观。
那女孩旁边一人当即阴阳怪气地戏谑道:“阁下好自为之,莫在这里狗拿耗子,你也得看你管不管得起这档子的闲事!”
饶是武林人的脾气粗暴些,那汉子抽刀出鞘,暴喝一声“这闲事,我刀岩阁祁磊管定了!”
李清远着急道“这怎么得了,古语讲人不恃众,这位祁磊侠士武功再高强也胜不过对方这么多人啊!”
季曜沂和阮伊诺面无表情同时道:“老实坐下。”
李清远被四只冷飕飕的眼睛一瞪,顿时矮了三分,收起蠢蠢欲动的心思,坐到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
这档口,那边打斗的两人过了十几招,季曜沂注意到祁磊手里的大弯刀,刀身出鞘才看见,那刀身是紫金色的,同样背寬刃薄,那祁磊挥舞起来相当有劲力,对打之人用的是拳路,套路混乱得很,爪风犀利,当直抓来,祁磊的紫金刀凌空削了一下未中,刀柄上系的紫绸子抽到方桌面上,余力竟震得桌面上的瓷盏颤动不止。
大堂中央的人纷纷往一边靠拢,免得被殃及,季曜沂和伊诺和大家采取了一样袖手旁观的态度,倒倒花茶,嗑嗑瓜子。也不怪他们冷漠,大家心里明镜得很,那押送那女孩的一行人从脖颈到侧脸都纹了一只青色的蝎子,便是灵蛇教属下的毒蜂门,对灵蛇教这种无恶不作的邪教能避着走就避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