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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冬 (金丙)


  他伸手去夺:“你干什么?!”
  手机在混乱中瞬间解锁,母亲快速翻出号码,通话记录一打开就是喻见的名字。
  母亲对着电话喊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
  “妈——”他大声喝止。
  “我知道你出了事,你出了事要紧,孟冬出事就不要紧吗,啊?我不让他回去看你了吗?是我不让他回去吗?他养好伤他想上天下地我都不管他,难道是我不让他现在回去吗?他腿好了再回能怎么样,你是不是没他就死了?!你没他就活不成了吗?!”母亲声嘶力竭,“我告诉你喻见,他腿要是废了,我跟你拼命——”
  “妈——”
  他腿不能动,从床上摔下地,撑起来单腿拖行,他怒喊:“你闭嘴!”
  母亲狠狠把手机砸向他:“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还像不像个人!”
  屏幕着地碎裂,他迅速捞起,指头被锋利的碎屏划破,他浑不在意,对着话筒叫她的名字:“见见?见见?”
  她当时在干什么呢?
  喻见想,她当时好像没在做事。
  电脑开着,网课还在继续,她没听课,正抱着吉他发呆。
  这把吉他原先一直放在老家,去年她把吉他带了过来。
  她现在有很多乐器,但她最爱的还是这一把,质地没有多高级,音质也没有多好,可大约是她第一次拥有,所以她眼中总是只有它。
  吉他是需要调音的,她今天试着调了调,调到现在,总觉得音不太准。
  但她自己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准还是不准,因为右耳在不断干扰着她。
  她调得有些累,所以抱着吉他发起呆,一动也不想动。
  接起那通电话时,她心神还在恍惚。她听见了喝骂,听见了爱子心切,听见了那个人焦灼地叫她“见见”。
  她握拳,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平静地说:“我在,我听见了,我没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耳朵这几天恢复了不少,医生说过段时间就能自动痊愈了。”
  她是这么说的。
  孟冬望着对面那人长发掩盖的地方,他声音沙哑,好像很难说出这句话。
  “我一开始没信。”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喻见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真红,也许当年他在电话那端,眼睛也是这样的,所以她当时才会继续说下去。
  她说:“是真的,我现在已经能辨认方位了,就是声音比较低,过段时间就能慢慢恢复正常了。所以你不用急着回来,你把伤养好再回来,现在我没事了,别到时候是你有事。你跟你妈也说一声,我现在是不生气,下回她要是这样骂我,我肯定不会忍。”
  她觉得自己真能演戏,以前她哭起来就是嚎啕大哭,惊天动地,一定要让她爸妈哄她,她才肯罢休。
  如今她能语气如常,表情如常,让眼泪自动往下流,就像开水龙头似的简单。
  但她一时关不上,挂掉电话后她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了,她想起前天经纪人介绍给她的那位医生,提出的建议是动手术。
  割开她的耳朵,但无法保证能治愈。
  她在家里想了两天,仍然无法下定决心。
  但她确实不该再害他了,她的耳朵不能好,他的腿是能好的,她不知道原来这段日子她都在害他。她知道他肯定在努力,但要不是这通电话,她想不到他是在拼命。
  只要她别去害他,他就能好好的了,就像她对她父母,她至今还在隐瞒,她父母不就好好的。
  再说了,即使他的腿没受伤,他现在这时间也是在英国,他只剩最后一年了,难不成她真能让他抛下学业,从英国赶回来?
  其实她很清楚,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这时回来的。
  她原本就不该再等他,那回的争吵他们彼此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所以,他是能好的,她千万不要再害他了……
  她手机掉落,吉他被砸出音,嗡一声,像在宣告着什么。
  后来,她继续寻医。
  后来,他安心在柬埔寨养伤。
  他们的联络不再频繁。
  她忙着上课、治病还有工作,他忙着各种各样的复健。
  他的膝盖伤势实在太重,多数伤者三个多月就能走路了,但他四个月了还是不行。
  他在知道她正逐渐康复后不再急于求成,放慢了性子听从医生指导,曲腿幅度越来越大,他渐渐试着拄拐行走,走得多了脚会肿,脚肿胀变色后他会休息两天,慢慢地他脱拐也能走上几步了,后遗症也没落下,他有了创伤性关节炎。
  这时已经到了八月底,疫情缓减,通航恢复,他这次要回国,母亲没再阻拦。
  他出发前夕跟她联系,问她在Y省还是在老家,她说她有工作,人在北京。
  他订了去北京的机票。拐杖没带,他穿着长裤,走路很慢,上下楼梯时腿还不能交替行走,得像老人一样慢吞吞的来。
  他托着行李箱一出来就看见了她,她瘦了一点,模样没有大变化,头发长了不少。
  他松开箱子,她已经先一步伸手抱住他,他将她搂紧,不住地亲吻她头顶。
  时隔七个多月,她上回见他时,他还在睡觉,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脸。
  如今坐在客房沙发上的孟冬,穿着毛衣皮鞋,脸成熟硬朗,当时在机场的他,还能看出几分学生样。
  喻见还记得他当时对她说得第一句话。
  “没吃饭?怎么瘦了。”他贴着她的脑袋说。
  她蹭着他的胸口没接茬,只是问他:“回来了吗?”
  “嗯?”他没听清。
  她换了个问题:“什么时候再走?”
  “五天后走。”他说。
  她当时没有觉得意外,她脸颊隔着他的衣服,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她问:“回英国吗?”
  “嗯,得把最后一年补回来。”他说。
  她长久没说话,只是紧紧贴着他。
  他掀开她的头发问:“耳朵好了?”
  她罩住耳朵,过了两秒说:“嗯,好了。”
  她那会儿住在经纪人家里,她陪他到酒店,放下行李后她想看看他的膝盖。
  他没让,说:“伤还没长好,下次再给你看。”
  她“哦”了声,也没有强求。
  她在北京确实有工作,经纪人给她找了一位声乐老师,她每天都要跟着老师练歌。
  他的腿还不能多走动,开学也有许多事要办,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酒店。
  五天一晃眼就过去,她送他去机场,他问:“你还要再留几天?开学来不来得及?”
  她说:“来得及。”
  他拿机票敲她脑袋:“别只顾着唱歌。”
  “知道。你低头。”她说。
  “干什么?”
  “低头。”
  他低下头。
  她垫脚,搂着他脖子,吻住他嘴唇。
  这是他们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他很快掐住她的腰,回应她的热情。
  他走以后,她在机场站了大约十几分钟,然后如常回到经纪人那里,跟着声乐老师练习演唱。
  九月一日开学,她没有返校,她没告诉他,她上学期期末考,统统不及格,她暂时先办理了休学。
  她也没告诉他,她的右耳现在越来越来差,她不敢坐飞机坐火车,害怕遇见低气压,头晕头痛会持续很长时间。
  她更加没有告诉,她已经不打算等他了。
  很多个日夜她都在想从前,从前她没爱上她,她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她不想读书。
  爱上他以后,她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快乐,即使是此刻,她也深信,再没有人能让她体会这种快乐。
  但她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她也不想再害他,他去完成他的学业,将来读研也好,留在英国也罢,她不能永远都在追逐他的脚步。
  她有她的人生要过,她无法再读进课本,她的经纪人却没有放弃她,她要做好音乐,这才是她如今能够抓住的将来。
  她知道他们彼此还都爱着,但时间会过去,爱总会变淡,她和他都能慢慢习惯。
  过了一段时间,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她试着重新学习自己的人生里不再有那样一个人,很难,就像治疗她的耳朵一样难,于是她旧号弃之不用,换了一个北京的新号码,一天又一天过去,她四肢和关节上的那些线,也终于慢慢断裂了。
  但她没有想过,他身上的线该怎么断。
  孟冬紧紧掐着自己的膝盖,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他记得这之后的与她相关的每一件事。
  他们再见面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在北京的一家医院。
  他请了假,风尘仆仆赶回来,他见到她和一个留着像郑伊健一样长头发的男人在谈笑风生。
  他恍惚意识到,他似乎很久没看见过她这样爽朗的笑容了。
  长发男人见到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喻见的声乐老师。”他指指自己的耳朵,说,“我跟喻见一样,右耳弱听,听不见立体声。我应该算是个奇葩,现在照样能教人唱歌。喻见现在在跟着我练习,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唱歌了。”
  又道,“哦,她没做手术,就今天在耳蜗里植入了一个导管,想试试能不能增强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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