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送我!”白央狡黠的提出条件。
聂岑长腿迈动,阔步走向电梯。
白央以为他答应了,兴冲冲的跟上去,谁知两人进了电梯,聂岑却道,“我没有义务送你回家,请我的助手送你,已经是仁之义尽了。”
“仁什么仁?你不是说男人要有风度吗?你在国外学的礼仪,有没有教你对待女人要绅士?”白央生气,陡地沉下了脸。
电梯特别快,说话间已经在一楼停下,聂岑率先出去,白央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走出酒店旋转门,夜风吹拂过眼睛,聂岑才眯了眯眸,轻声道,“白央,不要再做无意义的事,没有意思。”
白央一怔,楞在原地。
一辆白色的跑车停在酒店前方,打着双闪灯,聂岑抬脚走向车子。
白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匆忙跟过去,她伸手拽住聂岑胳膊,不再玩笑,认真的问他,“你不是答应了我的采访吗?难道你要反悔?”
“理由呢?”聂岑挑眉,波澜不惊的反问她。
白央愕然,“理由我不是给你了么?”
“就是你胡说八道的那些话?”
“嗯啊。”
聂岑无语,“白央,你的手段能不能不要这么低级?”
“我管它手段怎样,反正不论白猫黑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白央振振有词,不容拒绝的口吻,“总之,你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聂岑俊脸一黑,冷冷道,“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的坏我名声!”
“我……”白央心虚的咽了咽唾沫,“我也没说什么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还不叫大事儿?”聂岑胸膛里涌动着怒火,有种想掐死白央的冲动,“你颠倒黑白的能力,真让我刮目相看!白央,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你可以继续诽谤我,但我不会配合你演戏。”
白央一急,直接无理取闹,“我哪里诽谤你了?本来就是你追我,本来你就是Gay,你是处男,你……”
从车上下来的安利,不明所以的站在一边,奇怪的望着他的老板,以及梗着脖子胆大包天的正在跟老板吵架的女人!
这个女人刚刚说什么?老板是……
“闭嘴!”
聂岑气得一声打断白央,他阴狠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是不是处男,你不清楚么?难道我当年睡的女生不是你?”
“噢,我想起来了!”白央恍然大悟,她双掌一击,“但是,当年是我睡了你噢,不要颠倒黑白!”
“你……”聂岑一口闷气卡在喉咙里,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她,“白央,你要不要脸?”
白央掰着手指头,吊儿郎当的回他,“不要啊,我自从认识你,我就不要脸了,那玩意儿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抱着帅哥玩儿亲亲……”
“够了!”
聂岑粗气直喘,他余光一扫已经石化了的安利,“送她回家!”
“OK!”安利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答应。
白央怔了一秒,咬牙道,“采访呢?我跟主编拍板了的,要是拿不下采访,我的工作就没了!”
“你需要工作吗?你不是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吗?让你老公养你!”聂岑冷嗤,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再提起曾经,但这句嘲讽的话语,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不甘,所以记得深。
因为嫉恨,所以克制不住。
白央不曾料到,聂岑竟会以此来堵她的嘴,她定定的望着他,鼻尖的酸涩,引起双眸发涨,她极力隐忍着不想哭,但眼睛依然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红,她说,“聂岑,相爱一场,你一定要这样侮辱我么?”
聂岑侧过头,茫茫夜色下,他眸底滚动着什么,沉默好久,他缓缓道,“明天上午八点,我的助手安利会联系你。采访结束后,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白央双唇微颤,眼中终究有泪花儿滚了出来。
“上车吧。”聂岑没有回头,他望着远处灯火阑珊,心神恍惚。
白央摇头,嗓音有些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聂岑沉默。
白央返回酒店,换回她的衣服,背着包出来时,白色跑车已经不见了,连同聂岑,一并消失在繁华的夜上海。
她用掌心遮住眼睛,原地站了会儿,才慢步走向地铁站。
……
车子奔驰在立交桥上,无数的车灯闪耀,照亮着前行的路。
安利驾车,目的地是导航设定的位置,前晚刚刚去过的地方。
聂岑侧头靠在椅背上,双眸微阖,不曾睡着,却也一路沉默。
车子停在京江大学不远处的停车场,聂岑下车时,安利问他,“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
“Arno,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刚刚那位女士,我感觉很面熟,她……就是存在你手机相册里的女孩儿吧?”
“你的话太多了。”
聂岑开门下车,漫步行走在通往大学城的人行道上,夜风迎面吹来,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
校园里的恋爱,结局欢喜的是爱情,疼痛的是青春。
原以为年少刻骨,初恋成双,必会白头,谁料却是人生一场戏剧。
就像,时间是最残忍的毒药,成就一个人的同时,也会毁掉一个人最不愿意遗忘的曾经。
离开这么多年,当聂岑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拆迁改造后的城市,不再有旧时老店,亦不再有刻在他生命里的白央时,他恍然泪流。
失去的,不可能再回来,忘不掉的,还需要继续忘。
……
白央回到家时,邻居生日,正在大肆庆祝。
她道了句生日快乐,婉拒了邀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插上耳机,摒弃外界的一切嘈杂,让自己沉迷于旧时的记忆。
后悔吗?
她问自己,如果当年她没有答应舒夏的交易,选择与聂岑相爱坚守,那么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无法预料。
袁穆说,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如果失去是必然,那么生命更值得敬畏。
但她,不知道答案。
而世上,也从来没有后悔药。
☆、010:六年,半个轮回的等待(10)
黎明破晓,晨曦的亮光,穿透厚重的窗帘,唤醒沉睡的人。
白央睁开眼睛,备感疲惫。
梦里那些刻骨铭心的初恋岁月,兵荒马乱的年少青春,像是胶片电影,以遮幕的方式,黑白色调的画面,循环播放,每一帧影像都清晰的仿佛昨天刚刚发生过。
回忆的太多,以至于白央总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伸手一揩双眸,掌心的湿意,令她恍然失神。
承受了六年的折磨,纵然身体还能支撑,精神却已近垮塌,她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起*下地,洗漱完毕,她穿着宽松的休闲衣出门,沿着老旧小区的绿荫道散步。
“白血病患者在日常生活中要积极锻炼身体,不能因为生病就整日躺在*上,需要多去户外活动多晒太阳,多吸收新鲜的空气。”
赵禹的叮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时时挂在嘴边,白央听得耳朵起茧子,却不敢反驳半句,所以她已经养成习惯,只要没什么事情耽搁,必然早起晨练,或散步,或打太极,或练习跆拳道。
小区外面不远处,有个农贸市场,白央散步到中心公园,先陪一群老大爷打了一圈太极,然后跟着中老年妇女们去市场赶早市。
她是个乐观的人,对生活积极向上,这多年的孤独,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自我安慰,方才坚强至今。
她的人生观是,你荒废的今天,是无数死去的人全身心渴盼着的明天。所以,遇到再大的痛苦,她允许自己放纵,却绝不允许自己倒下。
新的一天,总会有新的起点,以及新的希望。
赵禹的电话打过来时,白央正在和卖鸡的大爷讨价还价,听到手机响,她一手拎着捆绑的鸡爪,一手接通电话,“喂……”
“懒虫,起*了么?”赵禹的嗓音略带着沙哑,但语气难得的*溺。
白央嘴角一抽,不太习惯他的腔调,她“咳咳”两声,“早起来了,我都锻炼完了呢。”
“噢,早饭吃了么?”
“没啊,才七点钟。嗯……听起来你状态不太好啊?病了还是太累了?”
“没病,昨晚我值班,半夜来了一个急诊手术,我才刚下手术台。”
“噢……哎,你别动!”白央正说着,手中的红毛鸡突然猛烈挣扎,“咕咕”叫个不停,她连忙把鸡塞回给大爷,“一口价,五十块钱,行的话,我就要了!”
“算了,卖给你吧。”
生意成交,大爷把鸡装进特制的鸡篓里,电话那端,赵禹满腹疑惑,“白央,你在买什么呢?”
“买鸡啊,我想吃清炖鸡,正好在农贸市场碰到卖活鸡的,所以买了一只。”白央道。
赵禹愕然,“活鸡?你会杀鸡么?”
“会啊,手艺还行。”白央轻笑,说话间,她付钱给大爷,然后接过鸡篓走人。
赵禹惊叹不已,“厉害,你又超出我的想像了。你的病是要多吃有营养的食物,多吃蔬菜和水果,还有大枣和枸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