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池嘉让皱了皱眉,根本就忘了许佟还在一旁接电话,直接快步跟了上去。
路过体育馆的时候,明杳的眼泪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他实在忍不住了。
旁边正好有两个男生在投篮。池嘉让想也不想,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捞起他们打着滚到自己面前的篮球,上前叫住了明杳。
……
明杳脚步一顿。
整整半个学期过去,除了英语小教室就是教室,她都没见池嘉让来体育馆打过球的——怎么偏偏在今天,他发神经一样,在这大中午的跑到体育馆来打篮球来了?还正好撞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有些欲哭无泪,背对着他硬邦邦地开口:“要你管啊。”
“确实。”池嘉让掂了掂手里的篮球,语气轻飘飘的,“要不是我正好在打球看到,平时我也不会管这种事。”
明杳心烦意乱地顺势赶他:“那你还不快滚。”
“下午家长会你还要发言,你确定你要把眼睛哭肿?”池嘉让显然不想让她如意,继续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希望顶着一双桃子一样的眼睛上台,真的会很丑。”
“靠。”明杳一下子扬高了声音,骂道,“你烦不烦啊,快点走行不行,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啊!”
池嘉让的声音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除非你和我说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呢?”声音一大,她的哭腔就显得异常明显,“池嘉让,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非要逼得别人都遂你的意愿?”
现在的明杳就像只小刺猬一样敏感而防备心重。
池嘉让皱了皱眉,试图解释:“我不是这个……”
“——嘿!哥们儿!你干嘛把我们的篮球拿了!”
在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两个男生气势汹汹的问话。池嘉让一个头变两个大,手里拿着的那只篮球瞬时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他酝酿了两秒,才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一种从未被任何人见到过的、亲切到堪称讨好的笑容。
那两个男生一看他前面站着一个女生,还背对着他,样子似乎在哭。再看池嘉让的那个笑,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了什么。
“今天有点事,下次再一起玩儿啊。”池嘉让顺手把篮球丢还给他们,语气熟络,“我是高一三班的池嘉让,下次要上分来找我呗。”
那两个男生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只篮球不过就是被捡了一下,竟然就碰上了传说中的大神池嘉让,而且他还答应带自己上分???
两个人乐呵呵地接过了球,冲池嘉让挤眉弄眼一番,开心地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茬,明杳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她最后一次擦了擦眼角未干的眼泪,敛着眼睛转过了身。
“我好了。”因为刚刚哭过,明杳的声音有些哑,“没什么事,就是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没什么关系的。”
“忽然难过?”
池嘉让垂着眼看明杳,眉头拧得很紧。明杳等了一会儿,见他半天都没说话,正想转身先回教室,少年却忽然开口叫住她。
“等一下。”池嘉让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
明杳从来不知道,体育馆的屋顶是可以爬上去的。
二楼舞蹈房门外有一个高高的天窗,下面虽然靠着一把梯子,但一般时候都是紧闭着的。所以,明杳虽然路过了这里无数次,但还从没好奇过这上面到底是什么。
今天是家长开放日,所有体育课都取消了。体育馆里人影寂寥,舞蹈房门外更是空无一人。
“过来。”池嘉让招呼她。
这可是短短半个月内,她第二次违反校规爬梯子了。
明杳只犹豫了半秒,便跟着池嘉让蹭蹭蹭爬了上去。
梯子顶离天窗距离很高,明杳挣扎了两下也没爬上去。池嘉让利索地翻身上了屋顶,转身见她蹬着小短腿努力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非常大方地伸出自己的手:“上来。”
明杳仰头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非常勉强地也伸出一只手,拉住池嘉让的手。
他的掌心很燥,很暖,修长的骨节劲瘦有力,像拉小猫咪一样,一下子就把明杳提了上去。
爬出天窗的那一瞬间,迎面就吹来了一阵暖暖的风。
今天的天气不同凉爽的秋季,是一反常态的热。正午时分,体育馆屋顶上太阳又大又列,但因为有风吹来,所以并不觉得闷热。
脚下踩着的板软软的,下面应该是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明杳从来不知道体育馆看起来矮矮的,但是这顶上的风景竟然如此特别。
近处是红色塑胶跑道圈起的操场,中间一片绿茵茵的草坪,上面正有人在踢足球。
远处是一排整齐的红砖教学楼,他们的教室在那里,池嘉让度过无数晚上和中午的英语小教室也在那里。还有高大耸立的钟楼,爬满四季常青的茂盛藤蔓。
英伦建筑风格让这一切看起来美得像一副中世纪的油画。
“哇。”明杳情不自禁地说,“原来从这个上面看过去,也这么好看啊。”
池嘉让“嗯”了一声,直接在不远处的一块专门做仰卧起坐的垫子上坐下。明杳见状,也跟着过去,坐了下来。
“这是你带上来的吗?”她有些惊讶地问。
这屋顶上竟然出现了这么突兀的一块专门供人坐下的软垫,能坐着看风景,惬意舒适,确实挺像池嘉让会干的事。
哪知池嘉让摇了摇头,说:“大概是之前上来过的人带上来的吧。”
会爬到屋顶上来看风景的人,应该或多或少地有着自己的烦恼。
明杳忽然有些感慨,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高架上呼啸而过的车流,说:“没想到这个学校里,有好多人和我一样,会过得有一点点不开心。”
池嘉让停顿了半天才问:“你的不开心是什么?”
“我的吗?”
被屋顶上的风吹了这么久,明杳的心也渐渐平和下来。炽烈的艳阳下,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副宁静的画卷,开始缓缓地说自己家的事。
很奇怪,她曾经都以为,自己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和别人说爸爸妈妈的这些事了。
但是今天,在体育馆的屋顶上,她竟然对着一个最不可能的人,说起了这些年的这些琐碎瞬间。
大多数时候,这些琐碎的瞬间,都是命运逼迫她接受孤独的瞬间。
比如说父母离异的时候,她被逼迫着长大成熟,告诉自己的弟弟要懂事接受这一切;比如说爸爸醉心于工作、在她的成长中缺席的时候,她逼迫自己一个人享受那些获得荣耀的时刻,喜悦痛苦独自承担;比如说她渴望妈妈的靠近时,妈妈却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做出的承诺失言,一次又一次辜负了她的期望。
但是她明白,她的期望只不过是她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枷锁而已。这枷锁圈住了她自己,却没有权力圈住任何人。
她没有资格决定他们对她的人生做出什么努力。她有能力决定的,只是自己做出多少努力而已。
“……你知道小时候有一次,就我妈快和我爸离婚的时候,我和明昀一起去上学。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就看见我妈的车回来了。她刚刚去马尔代夫度了一个月的假,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了。司机也知道我和明昀很久没见到妈妈了,很贴心地把车停下,把车窗摇下去,让我们和她打招呼。”
“我以为妈妈这次回来,应该会在家里待比较久的时间了,所以特别兴奋地和她打招呼,因为我真的太想她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周末还有一个科技馆的问答活动,我要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所以我当时心里想的是,妈妈回来了,拿周末就能去看我比赛,我一定要好好努力,拿第一名。”
“没想到那天晚上回家,家里又是空空荡荡的,我妈根本不在。阿姨刚刚烧好饭,看到我和明昀回来,笑着和我们说,妈妈刚收拾完东西出门,说是要去长岛,临走前还特地叮嘱阿姨,要看着我们好好吃饭。”
“我当时满心想的都是,那可是长岛啊,不去半个月一个月的,她怎么可能回来?我看着阿姨的笑容,却特别想哭……后来我就知道了,我不让自己对她有任何期待,其实我自己也会过得好很多。”
“今天的家长会,其实我也不应该对她抱有太多的期望的,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不是吗?”
少女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碾碎揉和到了风里,像是汇入洋流的一滴小小的水珠,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很少在池嘉让面前这样说话:喃喃细语,毫无起伏,没什么情绪,似乎像是在叙述一件陌生人的事。
从始至终,池嘉让都静静地听着,偶尔低声“嗯”一下,代表自己还在听着。
说到最后,明杳抿了抿唇,扭头冲他笑了一下。
“所以你看,其实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大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
平生第一次,池嘉让没有对她口中的那句“担心我”发表任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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